惹佛

　　目送了易戈与易沚离开，沈凉叹了口气，转身对着空寂正想感叹两句，但是突然间从脚底升腾起一股酥软的感觉，他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

　　“！”
　　空寂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往后倒下的沈凉，连忙用灵识查探了一番沈凉的身体。元气大伤，沈凉怕是要虚上好一阵子了。

　　空寂抱着沈凉，掂了掂手上的重量，沈凉又轻了些许，许是最近斩妖除魔过于频繁，也该好好养养了，于是他带着沈凉往大娘的房子方向走去。

　　走了没两步，只听见天上一阵惊雷乍起，霎时，一阵金光从天而降在空寂与沈凉身上。不多时，金光尽散，结果芙蓉渠上又降下另一道金光。空寂知道，这是天降恩遇，算是褒奖他们解决了芙蓉渠困境。

　　这一切都被附近墙角卧着的乞丐瞧见了，直念道：“是神仙！是神仙！”

　　*

　　沈凉元气受损，须得好生休养调理，空寂便趁着这两日在芙蓉渠休息，想出门替沈凉寻点好玩的东西来打发时间。
　　谁知刚一开大门，门口聚集了好多人，就连墙根也蹲着人。
　　这是做什么？

　　满心疑惑，空寂还没等到人解答，那群蹲在门口的人看见门开了，出来的是个和尚打扮的年轻人，心知错不了了。
　　于是黑压压一群人冲到空寂脚边，你挤我我挤你的，各个都想开口，一时间闹哄哄的。
　　“大师！大师！”
　　“您就是空寂大师！”
　　“您是活菩萨啊！多亏了您呐！这芙蓉渠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有水了！”

　　空寂闻言，总算知道这群人为何而来了，那日他带着沈凉走时确实察觉到腹肌你有个乞丐，只不过没放在心上，谁知那乞丐竟四处宣扬，最后大半个芙蓉渠的人都来道谢。

　　空寂双手合十，躬身道：“出家人慈悲为怀，此事不过寻常，乃因缘际会，不需理会，众位施主平常即可，否则不可保证将来能否一帆风顺。”
　　见空寂一连高深莫测，那群围观者点点头，安静了下来。

　　空寂对着最头上的人点头示意以后，重新关门落锁。

　　刚一关上，身后就响起了轻微的响声，他回头，看到沈凉出门了。

　　空寂立刻走过去，想扶一把沈凉，，沈凉也不甚在意地把手搭在空寂手上，问道：“我睡了多久？”
　　“三日。”
　　“已有三日了？”沈凉撇撇嘴，叹了一口气：“已经这么久了啊”
　　“是啊。”空寂伸手，替沈凉抚平了头上翘起来的一缕头发。

　　沈凉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空寂，如今是什么时日啊？”
　　“六月廿三。”

　　“六月廿三了……”沈凉将这几个字在舌尖轻轻过了一遍，然后满眼都是笑意，道：“快要到中元节了！空寂，你可愿陪我去酆都？”
　　见空寂没有说话，沈凉又道：“芙蓉渠与固阳隔了半月行程，我们现在去固阳还赶得及，然后去凤凰山那里，鬼门就在哪里呢！”
　　空寂当然是同意的，只是见沈凉这般急切，心中好笑，打算逗逗他，于是面上不显，似是沉思。
　　“就去嘛！那里还是咱俩头一次遇见的地方呢！”

　　“嗯。”
　　空寂点头了，沈凉这才算是笑开了花，扑倒空寂怀里，抬头就在他唇边印上了一吻，然后把头埋进空寂怀中，呵呵呵呵的笑个不停。

　　“好了，你这才刚好，快点进屋去，外头热着呢！”空寂拍了拍怀中人的背，另一只手弹开了不远处的房门。

　　沈凉进屋坐下，空寂又给沈凉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沈凉体内还是虚不受补，自己无论给他填多少灵力都如石沉大海，没有水花。
　　看来赶去酆都的事，现下就可以提上日程了，还是得先去了酆都再做打算。否则真的等到了渡劫之日，只怕沈凉顶不住。

　　*

　　已经打算好了的两人，住在大娘和大爷家中，于是便等着主人家返回再告辞，否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好在大娘与大爷三日后的下午便回了芙蓉渠，回来的路上听了无数人感叹这会芙蓉渠来了个厉害的大师，一下子就得到了老天爷的恩赐，芙蓉渠都有水了！
　　老两口听了一路，叫赶车的人去打听一番，等到小厮回来，忙不迭给老两口报喜道：“就是住在府上了空寂大师和沈公子！”
　　一听是他们，老两口紧赶慢赶在日落前赶回了家中。一下车，大爷和大娘就慌忙赶去了空寂他们的院子。

　　“外面怎么了？”

　　“应当是主人家回来了。”空寂话音未落，门就被敲响了。

　　果不其然，进来的大爷和大娘手上提着各种点心，说是自己儿子买的，他们也吃不下，空寂是拦也拦不住，只好接受下来。送完礼物，老两口终于说出来自己的来意，和前几日聚在门口的人群一样，他们也是来感谢的。

　　空寂摇摇头，道：“此事贫僧与沈施主能遇上也是我们的怨愤，即是怨愤，便是上天注定，不必答谢。只盼往后能够爱护芙蓉渠便足够，这机缘已经天赐，好好受着便是。”

　　寒暄过后，就是沈凉与空寂的辞行了。老两口还想着再留他们两日，但是看两人都去意已决，心知是缘分已尽，是时候分别了。
　　大爷说道：“既如此，大师与公子不妨明日再走，今日天已晚，明日我与夫人替二位准备好盘缠再上路也不迟。”
　　空寂含笑点点头，两位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等到两位走了以后，沈凉忙不迭说：“何必等到明日，我们也不必再麻烦他们替我们准备东西了，不如连夜走吧！”
　　这与空寂想到了一起，已经麻烦两位老人家数日了，不必再让别人破费。左右他们也是修行之人，没有多少行礼要收拾。

　　“这些……”沈凉看了看桌山的点心，问空寂。
　　空寂示意他装进袖里乾坤中，道：“也算是老人家的心意，不好再浪费。”
　　“嗯。”

　　既然收拾好了东西，他们轻轻关上了门，连夜离开了芙蓉渠。

　　沈凉元气受损，回酆都是必然之选。两人出了芙蓉渠没有闲心一路游山玩水回去，而是选择多用些灵力，缩地千里，赶去固阳。
　　空寂先是用灵力画下了一个刚好够两人站着的阵法，再掐指念诀。沈凉拉住空寂的一边衣角，只见眼前霎时模糊下来，一阵狂风吹过，竟已站在了固阳城外。

　　“你这个可以啊！”沈凉现在当然是能省点灵力就省点，于是星星眼看着空寂。

　　空寂见沈凉衣服都被方才的狂风吹乱了，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等到两人又重新恢复成一派光风霁月模样了，才思量着往郊外的凤凰山走。

　　空寂带着沈凉熟门熟路地上了山，他打算先去寺里告假，然后返身去酆都。
　　现下是夜间，寺外种着许多竹子，借着微渺的月光，只见竹林树影婆娑，一片斑驳，看着怪渗人。寺庙周围一片寂静，连虫鸣都稀疏不已。

　　静安寺素来都会安排小僧夜间守门，空寂于是拉起了大门的门环，用力敲了敲。

　　正在门房小憩的僧人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醒，差点一个趔趄往前栽倒。他整了整僧袍，朗声问道：“何人敲门？”
　　无人应。
　　小僧人顿时想到了自己还是俗家弟子时曾经度过的妖魔鬼怪话本，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这、这三更半夜敲门者会不会是……

　　“是我。”

　　门外终于有人回应了，小僧人听着这声音还怪耳熟的，回想了一下，这样舒朗的嗓音大概也就寺里的空寂师兄有了，每次听空寂师兄讲经时时一种享受。
　　等等！空寂师兄！

　　小僧立刻赶去门口，打开了大门。眼前确实是空寂师兄，只不过师兄身后还跟着一个很漂亮的男子。

　　“念清，住持可在？”

　　空寂说着，还一边招呼身后人进来，门槛有点高，空寂伸手想扶住沈凉的手，沈凉也毫不客气地把手搭上去。
　　小僧人就看着他们无比自然的动作，以及沈凉手腕间露出的念珠，那不是空寂师兄很宝贵的一串念珠吗？听说还是由高僧舍利打造而成！

　　“……嗯？”空寂见那个守门的僧人半晌没有回话，于是轻声问了一声。

　　“啊？啊！”门房回过神来，连忙说道：“住持还在，但是住持交代静心长老去寻您了。”

　　“寻我？”空寂疑惑。

　　“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住持现在应当已经休息了，师兄您先去歇一下，我去通知住持。”

　　“嗯，也好。”

　　说罢，空寂领着沈凉一起去了自己的院落，而小僧人则关上门以后径直去了住持所在的地方。

　　虽是午夜时分，但是住持房间内却还是燃着烛火，他年纪大了，时常难有好眠，夜班睡不着便起来打坐念经。
　　守门僧去时，正是住持在打坐的时候。他敲了敲住持的房门，只听见里头一人说道：“进。”

　　进去以后，小僧人不敢抬头直视支持，只是低头匆匆说明了来意。闻言，住持手中拨弄串珠的动作听了下来，睁开眼睛，说：“哦？当真是空寂回来了？”

　　“是，方丈，现下空寂师兄正在他的院子里修整，遣我来回了方丈。”
　　“你先下去吧，我即刻就过去。”
　　“是。”

　　不只是不是小僧出门顺手关上时带来的一阵微风，烛火被吹动着摇摆不停，支持的脸孔在昏暗的烛光下看不分明。空寂怎么直接回来了？也没有碰到静心一行人吗？
　　他略做思索，然后起身前往空寂的院落，打算问一问情况。

　　刚一进院子，住持就感觉到了一股从脚心升腾起来的阴寒，怎么回事？
　　行至门口，只听见里头有一男子的笑声，来、来错地方了？

　　但是下一秒，住持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别闹。”

　　“知道啦知道啦！空寂你真无趣！都不觉得方才很好笑吗？”

　　“你……”
　　空寂话音未落，门就被直接推开了，他们都直接扭头看向门的方向。

　　还维持着给沈凉擦干净脚的姿势的空寂：……

　　刚刚迈了一步进房间的住持：……

　　“咳！”住持把另一只脚也迈了进来，不自觉地咳嗽了一声，随后问道：“你这次游方可还有收获？”

　　空寂低头拿过干净的布，细细的擦干净沈凉脚趾间的水珠，一边擦一边说道：“有。只是难以言说，还需切身体会。”
　　住持尴尬地看着他忙活，只好自己寻了一处座椅坐下，然后道：“确实是如此，我当年年轻时奉了你们师祖的命去四处游历也是如此。”
　　说罢，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看向沈凉，又问道：“这位施主十分面熟，不只是在何处见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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