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佛

　　往东一路走下去却没有遇到可以落脚的地方，一连走了许多日都没有遇上城镇。

　　沈凉实在受不了，差点撂挑子不干。

　　“到底还有多远啊！”他抱怨着，语气却带上了撒娇的意味。

　　“累了吗？你休息会吧！”空寂找出水，递给沈凉。

　　沈凉却意外的把水壶推了回去，道：“你以为我和你们凡人一样吗？累了饿了要吃饭喝水？才不是呢！我都是吸精气的好吗？”
　　说罢，沈凉挑起空寂的下巴：“小师傅，让我吃一口吗？”
　　空寂轻叹一声，连带着无可奈何的笑容去啄了沈凉的唇一下。

　　沈凉皱眉：“就这样？”

　　“你还要如何？”空寂拍拍衣裳上的尘土，道：“快些休息吧，眼见天快黑了，我们这次争取不要露宿了，啊？”

　　“知道了。”

　　沈凉也顺势站起来，二人稍作歇息了一下，继续往前走了。

　　两人又穿过一片小丛林，沈凉眼看着快到头了，赶紧钻了出来。
　　一出来，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星星点点的灯火，他们的背后是一片落霞。
　　“是村子！”

　　沈凉累了许多天，总算看见了人烟处，叹道：“总算可以睡床了。”
　　说罢，他拉起空寂的手就快步走过去。

　　村子距离不远，未到一刻，他们就走近了村口。只见村口处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刀痕交错，深深的勒进石碑里，隐约看得见三个字：烟柳村。
　　很美的名字，沈凉想。

　　“进去吧！”

　　二人一前一后踏入了烟柳村的地界。

　　刚走过石碑，一股阴寒之气就顺着沈凉的脊椎直往上冲，他跄踉一步，空寂立刻眼疾手快的扶住他。
　　“怎么了？”

　　沈凉四下里看了看，道：“这地方不对劲，这不是普通的村落。”

　　他看着空寂，道：“你还是不要这幅打扮，变一下。‘和尚’这个身份十分敏感，普通过客路人不会那么打眼。”

　　空寂点点头。

　　一阵光闪过，沈凉眼前就出现了一位气质出尘，白衣翩翩，举扇轻摇的文人。他笑道：“这样好看！”

　　两人隐匿了自身气息后就继续走着，没想到这村落还挺大，中间竟然有一条街，作为平时易物用的集市。
　　只是今日也许是太晚了，集市上没多少人，只有百米处一个破破烂烂的摆摊。摊上写着：“周半仙，活神仙，算命卜卦，求神拜佛。”

　　那写了字的幡旗年久泛黄，字迹也开始晕染模糊。

　　沈凉二人本想走近去打听一下，但是刚走了没两步，不知道从哪里涌过来一堆人，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沈凉二人。其间一个打头的走了出来，他走近两步，拱手作揖道：“贵客临我烟柳村，在下作为村长，怠慢了，怠慢了！”
　　“二位远道而来，想必是没有住处吧！”村长问。

　　沈凉很讨厌这种被人围观的感觉，脸色极黑，道：“暂时没有。”

　　村长闻言，脸色立刻笑出花来，道：“不知各位嫌不嫌弃道我家里小住几日，”像是为了表现出自己不那么急迫一样，村长顿了顿，又说：“也可以到其他村民家里歇息。”
　　“我们烟柳村村民啊，别的不说，这热情好客倒是榜上有名的！”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村民的附和：“是啊！客人！”
　　“要不客人选一位吧！”
　　“客人，我们家的床榻很大，够两位睡觉。”
　　“客人，我们今晚刚杀了两只鸡，可以让客人饱餐一顿。”
　　“客人……”
　　“客人……”

　　说到这里，村长又问：“你们看……？”

　　空寂正要回答，就听见人群外传来一阵高唱：“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呐，看不穿……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疯疯癫癫，时断时续，引得沈凉与空寂疑惑对视一眼。

　　村长听了这笑声，脸色突变，他咬牙切齿道：“贵客不用理会，就是我们村的一个疯子罢了！”

　　“你说谁是疯子？”

　　这声音陡然在村长耳畔响起，村长惊得后退两步，看清来人后，指着他的鼻子：“你！你！你怎么！”

　　那人穿着道袍，掏了掏耳朵，从里面掏出许多泥后满不在意地弹开，然后吹了吹手：“唉，客人要不要去我那儿啊？放心，只要给我钱，卜卦算命我样样在行！”

　　村长听了这话，大怒：“你这疯子！说什么胡话！”

　　末了，他快步伸手拦住疯道士，说：“像二位贵客抱歉了，这疯子说话就是颠三倒四的，当不得真……”

　　“不必。”沈凉笑着走近村长，然后伸手钳住村长的手腕，把村长横亘在他与疯道士只见的手移开后，却没有放。
　　只见沈凉笑着对村长说：“我倒是有些东西想算一算，前管够，就是要麻烦这位……嗯，道长了。”

　　疯道士呵呵的张嘴笑着，歪着头看着沈凉，然后拍手道：“好呀好呀！”

　　空寂在沈凉说完“不必”后就心知他要做什么了，这会也是点点头，道：“多谢村长的好意了，就不麻烦各位了。”

　　沈凉等空寂说完以后才放开村长，村长气哄哄的扯回手，道：“既然客人心意已定，那就这样吧！”
　　然后回头对周围一圈围着等待的村民道：“今天就先这样，你们各自回家吧！”

　　村民们的目光落在沈凉与空寂身上，充满着贪婪与欲望，这会听了村长的话，也没办法，只好各自称是，离开了。

　　如潮水般涌来的村民，这次也如潮水般离开了。

　　等到村民都散尽了，二人看向还留在那里掏耳屎的疯道士。
　　空寂道：“道长，天色已晚，不如带我们二人回去吧！”

　　道士这才看看天边，突然大叫：“哎呀！太阳要落山啦！快点快点！它要来了！”
　　说罢，他冲向自己的摊位，手忙脚乱的收拾起东西。

　　他？还是她？或者……它？

　　沈凉与空寂对视一眼，空寂对他点点头，沈凉于是转过头，去帮疯道士收拾摊位去了。

　　三人的熟读就快了许多，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疯道士背着大背篓，里面装满了摊位上的东西。他看着沈凉二人，眼珠滴溜溜的转起来，像是在考虑什么。

　　沈凉不耐烦，上前两步就敲了一下疯道士的脑袋。说：“快点啊！不是快天黑了吗？”
　　“嗷！”疯道士被突然敲了一下，嘴巴一努，道：“跟我来吧！”

　　二人这才顺利跟着疯道士七拐八拐到了疯道士的家。

　　家？
　　眼前明明就是一个小茅屋，破破烂烂的，感觉一阵大风都能掀垮的那种。

　　“这是你家？”沈凉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疯道士得意地挺起胸脯：“对！就是我搭的！矗立了一百年……呸！一十年都不倒，厉害吧？”

　　“一百年？”沈凉是最后一个钻进屋子里的，一进来，他就问道。

　　“哪有一百年，你听错了！”疯道士含含糊糊就是不肯回答。

　　“我明明听见了！别想抵赖！”沈凉提起疯道士的衣领就往墙上怼，救过本来就不解释的屋子，直接被抵的摇晃两下。

　　疯道士这才拍打沈凉的手：“快放开我！屋要塌了！不能塌啊！”

　　空寂也适时的咳一声：“放下吧。”

　　沈凉这才松开他。

　　三人点好了烛火，坐在茅草铺的地上，围着烛火说话。
　　沈凉摆好了姿势，对着空寂说：“这疯道士是个不老实的，要是问不出来就宰了吧！”

　　“嗯。”

　　听着两人在自己面前交易，疯道士大惊：“你们！你们！哼！早知如此，便不救你们了！”

　　“救我们？怎么？照你说，是村长要害我们了？”沈凉抓住他话语间的漏洞问。

　　疯道士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这里你们就不该来。”
　　“其他的我不能多说，总之七天后出口会再次打开，你们顺着来时路再出去就行了。”

　　“对了，天黑以后千万不能出门。”

　　沈凉他们早就知道这里不正常，但是难得会遇到一个特别的人，在豺狼虎豹环伺之下，还能尽力救出他们，实属不易。

　　这村子的秘密他们自会探寻，但是在这之前……
　　“行了！我们想找你算命！”

　　空寂也掏出一枚元宝放在地上，看得道士眼睛都闪光了，他说：“你、你们！”

　　“算什么？这可是你们出的价，可不能反悔！”

　　“不会。”

　　沈凉拉过空寂的手，说：“你先算他的！”

　　疯道士看了看空寂的手心，然后上手摸了两下其中关窍，啧啧称奇道：“这是！这样的命格我是从未见过的，你这读书人佛缘竟然如此深厚，将来定是大富大贵，福佑天下的人啊！”
　　空寂轻笑一声，正要收回手时，疯道士突然说：“唉等等！啧啧啧，不过有一点不好，你这姻缘线是有多坎坷啊？缺子少女的……”
　　说到这里，空寂抬眼望了沈凉一眼，发现沈凉也在看自己，于是他做了个口型，说“因为你”。

　　沈凉凶他一眼，哼了一声。

　　疯道士放开空寂的手，抬头对沈凉道：“好了好了，轮到你了。”

　　沈凉也浑不在意，把手递给他。

　　疯道士摸索两下，道：“怎么？”
　　像是不相信，又翻来覆去看了两眼：“不对啊，你……”

　　“你这没有生机，我看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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