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佛

　　面对无礼的空善，皇上却一反常态的没有生气，反而用赞许的目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空寂见对方告退了，便也拱手离去。出了殿门，一个小太监领着空寂去往住所，住所位置不偏，正在校练场旁不远处，只需穿过几个宫门就可以看到了。
　　走了一半路程，空寂感觉到不对劲了。按理说他虽是一年前来的皇宫，可是却记得很清楚，这一段路不仅不偏僻，反而还很热闹，往常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宫人贵子，可是今天却安静的能听见风刮过的声音。

　　“你……”
　　走的好好的突然被叫了一声的小太监吓得一抖，忙说:“大师有什么事吗？”
　　“无事，只是心里实在诧异，想问一问你。”
　　“大师请说……”

　　“这条路贫僧上次走过还是热闹非凡的，怎么今日到如此冷清？”

　　闻言，小太监长舒了一口气，道:“原来大师说这个啊，这路哪里是今天才冷清啊，上月开始就没人走了。”
　　说到此处，小太监还四处看了看，发现确实没有人，这才接着说:“奴才听听宫里的那些姑姑说啊，这静贵妃上月晚从皇上承乾殿出来时，路过这里，竟听见一路鬼哭狼嚎之声，听说还有野兽啃食肉类的声音，吓得贵妃娘娘在床上躺了半月，后来渐渐地这条路走的人就少了。”
　　“本来啊还有宫人不信邪，觉得这里挨着皇上近，受龙气庇佑，结果硬生生被吓的疯掉了。不过这种事情是没办法拿到台面上说的，皇上命皇后娘娘好好处理这事，不许再听到什么流言蜚语，这才慢慢平息了下来。不过这路啊，还是没人愿意晚上走，就是白日里也是能绕远就绕远的。”
　　“今日若不是跟着大师身边，奴才也是不敢走的……”

　　皇宫龙气环绕，却有这鬼魅之事，只怕背后有更大的阴谋。

　　而今日所见的死而复生的空善，他直觉，与宫中闹鬼一事相关。

　　不一会儿，二人走到了歇息的住所，小太监这才告辞离开。空寂打量了一下四周，简洁干净，倒也不错。
　　只是一想到三日后还有一场比试，他不免也有些头疼，刚刚从镇州解决南柯楼之患时失去的元气还没有补回来，这会儿又要同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比试，唉……

　　*

　　三日之期一晃而过，终于，到了二人比试的日子。
　　一大早，皇上便派人来唤空寂，生怕他一个反悔就不比了。空寂去了校练场，发现空善早已经等在那里了，眼见空寂来的比自己迟，不满地哼了一声。

　　“二位大师已经来了，那朕就宣布直接开始吧！”
　　说着，忙不迭退到了安全的地方观战。

　　台上只留下了空寂和空善两人。

　　“师兄，别来无恙啊！”空善脸上浮现一抹挑衅的笑，这么对空寂说道。

　　空寂看着他，问:“贫僧可不知有你这么一个师弟。”

　　“确实不知，否则也不会看着我倒在后山而不理会，反而去管那个鬼界来的人……亏得你还是佛门中人，竟也糊涂到和鬼物牵扯不清。”

　　“鬼物？”空寂冷笑一声，继续道:“说道鬼物，你不也是吗？”
　　“我？我可不是，我是受了仙人点化才得以重新醒过来，是仙人的恩泽！”

　　“多说无益。”空寂道:“既然要比试，那便动手吧！”

　　空善见他油盐不进，面色也阴沉下来，只说:“本来还欲叫你同我一起为仙上所用，现下看来，你是要不知好歹了。既如此，便别怪我心狠手辣！”
　　说着，猛的一挥衣袖，让自己的外袍飞起，又马上施法，外袍越飘越高。直到看不见了，这时，天空乌云密布，暗沉沉的天好像一点一点往下压似的，伴着阵阵轰鸣的雷声，雨将下未下。
　　“既为国之御师，你可要时时刻刻为百姓着想才好，如何？这催雨御云你可会？”空善志得意满的看着他，满脸不屑，又道:“哦，是我忘了，空寂大师向来修炼罡烈之法，对于这种利民之行是万万不通的。”

　　皇上坐在高台上，满意地点点头，随后问道空寂:“不知大师可要一试？”

　　空寂鞠躬致歉，道:“贫僧惶恐，实在不通此法，怕是比不得他了。”

　　见空寂认输，空善也极其不快，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不满的嗤了一声，道:“既然不通这利民之术，那便讨教一下你的除祟之法！”

　　话音刚落，空善就如一阵风般的扑向空寂，五指成爪，招招致命。空寂不出手，只躲着他的锋芒，往他身后闪避。
　　空善一连串动作下来竟是连他一片衣角都碰不到，心下郁火纠结，出招更为猛烈。一时间台上狂风四起，吹的看客眼睛都睁不开。

　　空善借着漫天尘土飞扬之时，手臂爬满了鳞片，变得膨胀起来，撑破了衣服。
　　“你竟然借了爬虫托生？！”

　　空善听见这样的控诉，不当回事，阴狠地笑了笑:“爬虫也好，走兽也罢！今日能杀了你就是好用之物！”
　　说着跳起来，兽化的手臂朝着空寂砸过去，空寂避开，一时间手臂砸在地上，砸出一米的坑来。

　　空寂移形换影，正好在空善身边走出一个八卦阵图来，等到灵力画完了阵，空寂这才显露了真身，掀开自己的袈裟让它飘荡在空善头顶。开光的袈裟与八卦阵相得益彰，阵中的空善只觉得耳边好像有数万和尚在念经，震得他脑中生疼，跪倒在地。实在发现不对，他想去扯下来袈裟，还没近身就被金光弹了回来，一时竟是慢慢显出了原型，是一只蜥蜴。

　　等到空善伏法，漫天狂沙才停下来，校练场一片狼藉，看台上的皇上这才拨开了宫人护着自己的手，定睛看了看打斗台，只见上面趴着一只巨大的蜥蜴，皮肤还闪着幽光。皇上一时恶心，当场吐了出来，可这一吐，便呕出了一群刚孵化的小蜥蜴，看样子还有吐不尽的意思。

　　空寂看着皇上身边一群乱糟糟的人，手忙脚乱地什么也做不成，只好飞身上前，拨开人群，把手中一枚丹药给皇上服下。

　　这时，皇上才缓过神来，没一会儿又要开始呕吐，只是这次吐出来的不是蜥蜴，而是透明的粘液水。

　　忙乱了一刻钟，皇上才真正缓过来，一抬眼便看见了空寂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心下一阵懊悔，自己怎么会中了蜥蜴怪的圈套！

　　“圣僧！圣僧！此前是朕不对！朕一时不查竟然中了蜥蜴精的计，这才……”

　　“皇上，”空寂开口了，“皇上，贫僧除了蜥蜴精，是否可以向皇上讨一个封赏？”

　　讨封赏？皇上听闻此言，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大手一挥:“放心，只要是圣僧想要的，朕哪怕是倾全国之力也会拿给圣僧的！”

　　空寂叹了口气，道:“这一年来，贫僧也做够了御封圣僧，还望陛下收回成命，还贫僧一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自由身。”

　　“圣僧……”

　　“佛门清静之地，本就不该与朝堂多做牵连，贫僧从前不合规矩，只望将来能遂心如意，还请陛下成全。”

　　静默半晌，皇上摆摆手:“罢了，随你吧，朕允了便是……”

　　“谢陛下。”

　　*

　　钟南山陲，有一小镇，名为西镇。

　　因地处偏远，交通不便，故而里头还保留着前朝种种风情。

　　沈凉平日里爱着红衣，这会儿，小镇街头出现一个眉眼如画的红衣公子，引得来往路人纷纷侧目，姑娘们更是夸张，频频回头看，被发现了，便羞怯的转过头，红了耳根。

　　沈凉心里也困扰，怎么都要看着本座？

　　小镇略小，客栈也不多，沈凉穿过好几条巷子才看到一家客栈，终于找到落脚的地方了。

　　“客官你……”小二到门口请他进来，一抬头看到这般美貌的小公子，一时竟然忘了该怎么说，还是沈凉用力咳嗽两声才将他的魂唤过来，:“对不住对不住！小的失仪了！不知客官你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住店。”

　　“不知公子住多久？”

　　“少则一月，长则半年，此为房费，带本座……带我上去吧！”

　　小二眼看的沈凉从怀中掏出一枚元宝来，眼睛都直了，咬了咬元宝，是真的！这下子真的是笑的见牙不见眼了，忙请沈凉上楼去。

　　请沈凉进了房，小二这才说道:“小的看公子是外地来的？”
　　“从固州而来。”
　　“固州？这倒是远啊……”
　　“素来听闻钟南山风景如画，且还是一朝古都，这才路过来看看。”

　　“原是如此……不过，小的我多嘴一句，如今这就要入冬了，每年冬至……嗯……总之，从冬至到除夕这一个多月时间，镇上戒备森严，镇里的高门楚家是要做整整一个月的法事的。”

　　“做法事？”

　　“对啊，这就牵扯到高门……”小二还没说完，下头的掌柜就骂骂咧咧的叫他下去给人端茶送水，他这才歉意的笑笑:“实在对不住，下次再说，下次再说！”

　　关上门还听见小二轻快的一声“来嘞！”

　　沈凉倒在床榻上，仔细想着琅煌给自己说过的那只能力不凡，可以窥探人的前世之身的井鬼，只是这镇虽不似怀山大，但好歹也有大半的怀山面积了，里头的井何止一个两个啊！

　　而且那鬼，据说每次出现都有契机。现下听小二说一入冬那什么楚家就要请人做法事，这鬼肯定更不敢出来了！不行，得在冬至前找到它！

　　鬼王大人真的很苦恼，怎么找还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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