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佛

　　沈凉犯了难，他曾想要去上界问一问琅煌，毕竟琅煌帮了他很多。可是他去了天庭以后却得知琅煌早就下界不知所踪，不止沈凉找他，就连天尊也是震怒，四处寻人。
　　没有办法，他只能先回到酆都，再做打算。

　　酆都城还是像往常一样，灯火通明，高楼画阁交错，各路人马都爱在这里逛。
　　沈凉隐去身份，装作普通小鬼随便进了街边一家香阁，阁中有舞女翩然，也有琴师奏乐，还有许多鬼姬一桌一桌筛酒。风月场所多的是寻欢之人，里头自然也有鬼姬把沈凉当做其中一员。

　　鬼姬端上来一壶酒，却不是沈凉熟悉的红尘劫，而是酆都最有名的酒肆新酿出的忘忧。说是喝了以后保管忘记烦恼和忧愁，只会醉在温柔乡里□□。

　　忘忧，沈凉看着这壶酒，自顾自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一杯、两杯、三杯……一旁的鬼姬早就被他赶得不知所踪，只剩他在角落里喝着酒麻痹自己。

　　朦胧之间，他听到有人问自己：怎么堂堂鬼王，从不可一世意气风发变成了如今丧家之犬自卑敏感的模样？

　　沈凉挥挥手，想赶走眼前的残影，但是喝多了酒，手臂也酸软无力地垂下。
　　他想说不是的，但是仔细想想，是啊，自己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莫说空寂了，就连自己都不喜欢，怎么能这样去找他呢？

　　这酒还是太呛人了，沈凉的眼泪都被呛了出来。
　　正当他还想要喝下一杯时，手上的酒杯却被一人抢了过去。那人坐在他对面，手上把玩着酒杯，最后也仰头喝了下去。
　　不过那人却是紧皱着眉，道：“多年不来酆都，这酒都变味了，亏你还喝得下？”
　　已经微醺的沈凉慢悠悠抬头，看到对面坐着的易戈，难得的慢了半拍后才问道：“你怎么来了？牛头马面会放你进来？”

　　易戈转着手中已经空了的酒杯，说：“我来是因为谁啊？还不是你那些手下担心的不行，苦苦哀求我来开解你，换做以前，我会来这里开解你？我早就召集我的妖兵打进来了，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唉，可惜了，你现在有天道庇佑，但状态怎么这样差？还好我过来看了一眼，否则就糟糕了。”
　　沈凉听了只是苦笑：“你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天道恨不得降雷劈死我，怎会庇佑我？”

　　易戈闻言，神色怪异地看着他，道：“你当真没有感觉？”
　　见沈凉沉默，易沚又拔高了声音，不可思议道：“不会吧！你真的没有感觉？！”
　　“你身上萦绕的功德之力都快把你整个人给遮住了，我方才只是开了天眼看了一面就差点没被你身上的金光给闪瞎。”
　　沈凉确实诧异，他自问自己曾和空寂一起行善积德来的功德之力很是微薄，不可能有易戈说的这样多。而且自己也很久没有与空寂双修吸取空寂身上的功德了，怎会？
　　难道天道降雷予自己还降出了感情？这样多的功德免费送？

　　“等等！”易戈却好像感觉到了不对劲，忙问：“你那和尚跑了你才这样颓废吗？你当真没有找过新的和尚？”
　　沈凉翻了个白眼，回怼：“你当我是你啊。”
　　“嘁，”易戈却不接茬，说：“你还装呢？你身上的功德金光分明是佛修才会有的，也是我最讨厌的味道，就连捉妖师都比和尚好。你那和尚都跑了半年了，你这功德满身的，快快从实招来！”

　　沈凉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他也知道很疯狂，但是忍不住这样想，难道自己身上的功德与空寂有关？
　　那截佛骨！

　　沈凉信任易戈，也没有对他隐瞒，二人随手一划，香阁里就出现了一块独立的空间包裹住他二人，外面的食客感觉不到这里，是十分安全的交谈之所。
　　“神神秘秘的，你要干什么？”

　　沈凉从袖中拿出一块佛骨，眼神紧盯住易戈，道：“你用天眼帮我看看，怎么我无论如何都查探不了这佛骨。”
　　“你相好给你的？”
　　沈凉沉默，算是默认。
　　易戈也没有耽搁时间，他毫不犹豫地开了天眼，果然眼前又闪出一层刺目的光，易戈的双眼立刻被刺激出眼泪。沈凉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拉住易戈的手，想给他输送灵力。谁知易戈马上放声说：“就这样！你别动！我看见了！”
　　沈凉被他一惊一乍搞得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易戈是在拉到沈凉的手以后，眼前的金光就消失了，那股排斥感也随之消失。易戈看到眼前很多画面闪过，全部都是空寂的视角。
　　他知道有些大能会将自己的回忆封存在身上的某个角落，没想到空寂历劫的回忆被封进了这截佛骨里。
　　也是，凭着之前他俩的黏糊程度，空寂怎么也不会独自渡劫离去。好在现在一切好像都有了答案，空寂的记忆被封在这里，所以忘记了一切，做了天上那无欲无求的佛。

　　易戈思肘着怎么说清楚，是委婉还是直白。不过想了想沈凉的状态应该不会再更差了，于是易戈收起了天眼，给沈凉说清楚了原因。

　　“什么！佛骨里面有空寂的记忆？那他现在……”沈凉很诧异，也有后怕，还好、还好焚玉阁的主人没有收下自己的佛骨，否则自己岂非一世都永远在找一个无人能回答的答案？

　　易戈点点头，他单手撑着桌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若要空寂恢复记忆，其实也简单，只要他能把这截佛骨重新放进身体里就好。”
　　可是说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先不说怎样取信于空寂让他自愿取回佛骨，就单论三十三重天，也不是他们能上的去的。

　　不过沈凉的情绪却好了很多，他不再是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寻找了，他知道了自己该去何方。

　　可是已经回归佛位的空寂就算有了那段记忆也不一定会回来，沈凉很清楚，但他总要试一试才肯死心，如果他不愿回来，那有了其他记忆的他也不是自己的空寂，强求是没用的，空寂已经消失了。
　　若是愿意回来，沈凉想，自己就和他做一对潇洒世间的道侣。

　　他起身告别了易戈，临走时在桌上留下了付钱用的灵石。出了香阁，沈凉看着茫茫“人”海，第一次有了目标地大步朝前。

　　易戈的身影慢慢透明了，他来到酆都的是一具化身，并非本人，如今看沈凉振作起来又变成了自己熟悉的那个人，易戈也笑了笑，最终消散在了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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