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记

　　李如一下没拦住夏蘅，又气又担心，“你瞧你，又胡闹，等回去的时候，看师父怎么罚你！”

　　夏蘅不屑地说道：“你看看这帮人，顾伯伯顾伯母不好争斗，但咱们也不能让飞云派和九珍阁向这群人低头吧！”

　　李如叹道：“这有什么可争的呢，不就是一个虚名而已，顾伯伯顾伯母没放在心上，你倒当回事了。何况还有叶门主、百里门主和斗南宫的道长在这里，你哪里能敌得过人家呢？”

　　陆酌听李如说这番话，心中颇为赞赏，笑道：“李姑娘此话倒是和陆某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阿蘅说得也没错，顾掌门不爱争斗，但也容不得这叶门主当家做主。更何况剑山上还有个武林泰斗玄清道长，哪里轮得到这帮人就把江湖地位给定了！”

　　夏蘅连连点头，笑道：“对嘛，好歹争取一下，让这帮人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打不过再说！”

　　李如甩甩头，还是无法理解陆酌和夏蘅的想法，“算了，你们别闹出大事情就好。”

　　一应事宜安排妥当，叶徇齐送上来一本册子，递给叶南天，“已经安排好了，清爹爹过目。”

　　叶南天摆摆手，也没接那册子，说道：“安排好了就行。”

　　叶南天走到前面，看着人潮攒动，乌央一片，又大声道：“诸位安静，方才犬子已将比武顺序安排出来了，他会根据安排名册请人上台比试，不过话说在前面，不许用暗器，不许耍阴招，点到为止。今日百里门主，斗南宫的戚道长和方道长都在此，还请大家按规矩办事。”

　　众人高喊：“好！”

　　叶南天小声说道：“齐儿，宣布第一组吧。”又坐回了自己位子上。

　　叶徇齐领命，正要宣布第一组，只听那人群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且慢！”

　　众人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人群中走出三个美貌女子，陆酌和夏蘅惊地同时从椅子上站起来，原来来者是曲灵儿。曲灵儿身着一身褐色薄衫，走在前面，目不斜视。清歌和红缨也紧紧跟在她的身后，面色清冷，绝世而行。

　　众人见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年轻的美貌女子，个个目不转睛看着她们，她们却径直走到了夏蘅和陆酌面前。曲灵儿笑道：“陆公子，夏姑娘，久违了。”

　　夏蘅笑道：“曲姑娘，没想到你也来了。”

　　曲灵儿脸色一沉，正要说话，站在台上的叶南天忽然道：“陆少侠，夏姑娘，这是你们的朋友么？不知是哪路英雄，叶某没给你们发请帖，还请恕罪。”

　　夏蘅见叶南天这话说得脸不红气不虚的，心里十分瞧他不上，不由得“呸”了一声，十分厌恶地瞟了他一眼。

　　曲灵儿冷笑一声，朗声道：“叶门主真是贵人多忘事，才几年不见，便不认得灵儿了？”

　　叶南天一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干笑两声：“原来是曲姑娘，几年前你还是个小姑娘，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

　　曲灵儿道：“人都是会变的，灵儿常年待在深山，样貌没什么变化，但这看人的眼光可比从前伶俐了许多。”

　　说话间，那叶家的人已经备好三把椅子放在了陆酌他们旁边，叶南天道：“曲姑娘请坐。”

　　曲灵儿领着清歌和红缨刚坐下，又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朝这边而来。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让开！让开！马儿受惊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匹黑马横冲直撞而来，那马背上的人，竟是夏蘅半年前在月鹭湾见过的沈霏云。沈霏云一脸惊恐慌张，怎么也制不住那马，眼看着冲上了台子，直奔夏蘅而来。那守在旁边的叶家众弟子慌忙上前拉扯，可那马左右奔腾，上下跳跃，根本无法拉住。

　　夏蘅曾经在临安城外的较练场旁边，也看过成千上万匹马一齐奔腾之情景，这等场面自然吓不住她。她身手本就灵敏，趁着那马还没冲过来，抓着小虎就和李如一起跳到了一边。陆酌和叶徇齐相视一眼，一同跃起，叶徇齐一把将沈霏云抱了下来，陆酌则跨上马背，勒紧缰绳，踩紧马镫，那马仰天一嘶，抬起前腿，落地停下。

　　群英会集，两位少年英雄此呼彼应，降服烈马，实令众人忍不住赞叹喝彩。

　　沈霏云落地，见陆酌降服了烈马，非常兴奋，冲上前便要叫他。谁知陆酌却抢在前面笑道：“姑娘，大街上遛马，不愧是你的风格。”

　　陆酌这样子，很明显是不想认沈霏云，至少不想当众认沈霏云。这一点夏蘅看出来了，沈霏云也看出来了。她气哼哼眉头一皱，怔了半晌，道：“多谢！”便把马牵了过去，递给了叶家的弟子。

　　叶南天在台上看了着半天好戏，既惊讶于陆酌的神力，又疑惑沈霏云的来历。待那马儿下去，他才道：“这位姑娘是？”

　　沈霏云抱拳笑道：“在下来自苏州月鹭湾沈家。”

　　叶南天思忖一阵，道：“据我所知，苏州沈家的沈鹤沈老爷子已经去世，不知你是......”

　　“她是我们大小姐！”人群后面传来一个汉子的声音。夏蘅觉得声音熟悉，眼光看过去，沈见由和郝朔华以及阿予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那郝朔华走上前，威严十足，向叶南天道：“这是沈老爷子的孙子，沈家的大少爷，这位是沈老爷则的孙女，沈家的小姐。”

　　“原来如此，那可真是失敬失敬。”叶南天面露不屑，“来人，给沈家的几位英雄备座。”

　　想那苏州沈家当年何等威风，自从沈鹤死后，沈家就逐渐被人遗忘。叶南天此次更不将沈见由这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也未专门着人去请，此次他们不请自来，沈见由早已料到叶南天会有此反应，但也并未放在心上，反而领着妹妹和郝朔华、阿予淡定地过去坐着了。

　　夏蘅见了郝说话，心中甚是高兴，趁着他们刚落座，便歪着脑袋冲郝朔华小声喊道：“郝大叔！”

　　郝朔华也冲她笑了笑，指着台上，使了个眼色。叶徇齐此刻正在台上，拿着那本册子，大声道：“方才我已将名册补充调整，下面宣布第一组，由百里家的百里门主和其两位公子，对斗南宫戚天纬道长和方决明两位道长。

　　戚天纬和方决明立刻起身，对百里震涯道：“请百里门主赐教。”

　　百里震涯笑道：“老夫已经多年不参与这些事，不如就让桀儿和骜儿两个请两位道长指教两招。”

　　戚天纬道：“百里门主这是瞧不上小道了？”

　　“不是......”百里震涯犹豫一阵，叹道，“罢了，老夫也活动活动。不过，我们有三个，你们只有两个，未免有失公平。这样，我让桀儿和骜儿两个打一场，胜的那个再与我一起同两位道长比试如何？”

　　戚天纬和方决明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就听百里门主的。”

　　一起商定，叶南天也没有异议。百里桀和百里骜果然上台比试。百里桀和百里骜年龄相差两岁，从小一起长大，功夫其实不想上下。他二人长相相似，但与百里桀的潇洒自信相比，百里骜显得要沉稳许多，虽一脸稚气，倒更像是兄长。

　　百里桀拔剑笑道：“骜儿，出招吧。”

　　“大哥，承让了！”百里骜将剑向前一指，一个旋风蹿过去，百里桀下腰一躲，伸剑划过，两剑相磨，只听“呲”的一声长鸣，极其刺耳，惊得在场许多人都不由得捂紧了耳朵。

　　百里桀落脚站定，又反手一剑刺回来，百里骜立马反身奔走。

　　夏蘅从来只听说过百里家的剑法奇特高明，却从未见过，今日一见似乎有些失望，她道：“这剑法干净利落，但也没什么高明之处的嘛。”

　　陆酌道：“泽生剑法与星云剑法齐名，你说高明不高明？”

　　“星云剑法？”夏蘅有些不相信，“我顾伯母的星云剑法可比这厉害多了，怎么可能与这泽生剑法齐名？”

　　陆酌道：“泽生剑法的创始人北海祖师和星云剑法的创始人南山大师曾经是一对怨侣，他二人因一些事情分开，各自创立了一套剑法。据说这两套剑法相生相克，两相争斗，会两败俱伤，但若一同比肩抗敌，则会如虎添翼。虽然北海祖师后来一直想要找到南山大师，但只可惜南山大师去世得早，他二人再也没能相见，也一直没有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剑法。而两套剑法的传人也一直都神神秘秘，互相不知道，直到......直到传到百里家和萧前辈手上，才算正式公之于众。也就在没有人验证过那‘相生相克’的说法是否真有其事。这两兄弟还年轻，剑法不够混熟，待到等个几年，修为定不是今日能比的。”

　　夏蘅听到陆酌说这泽生剑法与星云剑法的渊源，心里又是好奇，又是惋惜，直感叹那北海祖师和南山大师到底是因为怎样的纠葛才分开。一个北，一个南，一个山，一个海，分开得如此彻底，创立的剑法却又有彼此的影子，真是可怜可叹。

　　“只可惜我使的是短剑，星云剑法只学了皮毛，否则今日就有机会了了两位前辈的心愿了。”夏蘅十分惋惜，忽灵光一闪，又看向杨泽，“杨大哥，顾伯母总说你学剑法学得极好，不如待会儿有机会跟百里家的人比试比试？”

　　杨泽道：“那要看叶家的安排肯不肯给我们这个机会了。咱们是客，得遵守规矩。”

　　夏蘅见杨泽一板一眼，极其认真，顿觉无趣，“规矩是可以改的嘛，百里门主刚刚不就改了规则么！”

　　“百里门主是前辈，我们是晚辈，怎么能和他一样呢。”

　　夏蘅看杨泽这样，气得直咬牙，捏着拳头直跺脚：“顾伯伯那么潇洒的一个人，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徒弟！”

　　陆酌笑道：“也许待会儿真的就有这个机会呢？现在第一轮比赛还没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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