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公主做皇后

　　2018.04.03
　　苏妙人

　　“主管有什么事？”毓仪恹恹地起身，声音低而无力。

　　沈自鄯宏亮的男音与之产生明显对比：“八日后的宫廷筵席，臣下需要帝姬的帮助。”

　　“唔，具体是做什么？”

　　“那天的筵席，由帝姬负责赐酒给文武百官，帝姬知道吧？”

　　毓仪轻缓点头：“陛下派人与我说过了。”

　　沈自鄯自怀中摸出一本蓝皮册子来，解说道：“这里有一份百官册。里面有每一位官员的画像和职位。右下角标注圆圈的，是萧允煜的心腹官员，标注三角形的，是我们的人，没有标注的，是中间派。”

　　沈自鄯把册子呈到毓仪面前：“今日回宫后，烦请帝姬多看几遍，要熟识每一张脸对应的党派。”

　　毓仪抬手接了，仍有疑问：“记得这些有什么用处呢？”

　　沈自鄯眸深如井：“宫廷筵席当日，帝姬准备两拨酒，把毒下进其中一拨去。除了我们这边的人，帝姬都要把有毒的酒给他们。”

　　原来是下毒。

　　可是──“中间派也要给？”

　　“不必要，但为了以防万一，能给就给。”

　　毓仪点头，还是不敢应：“什么毒？”

　　沈自鄯顿了顿，道：“吃下后活不过一日。”

　　毓仪心中震惊，低头翻了翻册子，第一页就是新帝萧允煜，右下角画了圈。

　　沈自鄯怕毓仪对萧允煜下不了手，劝说道：“下臣知道帝姬与萧允煜曾有情愫，望帝姬以复国大业为重。”

　　毓仪合上眼睛，默了片刻，又继续翻看下去，画三角的人太少了，要毒杀那么多人，她不忍道：“这样的手段是不是太残忍，太卑劣了？”

　　沈自鄯道：“我们本就处于弱势，如果不使用手段，几乎没有赢得可能。”

　　“可是……”

　　沈自鄯句句反问：“帝姬，您还想不想为临川王报仇？您还想不想保护太子？失去这次机会，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我们又还能等多久？”

　　毓仪无法驳回去，只是问道：“可是我们没有兵力，就算夺了椋英殿，又怎么应能应对侍卫和京畿道的兵？”

　　“帝姬放心，我们有军队。”

　　一个官宦居然有军队，毓仪几乎不敢相信：“沈主管有军队？”

　　“对。”沈自鄯声沉如铁，不容置疑。

　　重新坐回椅中，毓仪闭目思虑了片刻，应了一声：“好。”

　　暗卫长很快携着消息到了泰和殿：“陛下，沈自鄯那边有举措了。”

　　毓仪自请要去安乐公府邸，新帝便着暗卫悄悄跟了过去。

　　萧允煜沉声：“说吧。”

　　“沈自鄯让帝姬……”殿中有不少宫人，暗卫长附在新帝耳边耳语。

　　“毓仪应了？”萧允煜五指指腹紧按在桌面上，眉心微蹙。

　　“是的，陛下。”见新帝眉间又一紧，隐有溃色，暗卫长稍加补充，“不过，帝姬似乎有迟疑。”

　　萧允煜展眉：“朕知道了。”

　　“陛下，我们怎样应对？”

　　萧允煜仰在椅背上躺了会儿，忖度道：“沈自鄯很可能会通过十二监把毒□送到梓宁宫。这几天你留意一下，一定要取到毒□样品。时间紧张，一旦发现毒□，马上取样送到太医院，请太医们连夜赶制解药。”

　　“微臣领命。”

　　毓仪袖藏着册子回到了梓宁宫，那册子虽小，却沉甸甸的压在了毓仪的胸口，让毓仪喘不过起来，然而只能硬着头皮把它看完。

　　沈自鄯的动作很快，毓仪前脚刚进大殿，毒□后脚便送了进来，夹带在一个个委角粉盒里。

　　毓仪颤着手打开了，毒□状如胭脂水粉，不知情人轻易发现不了。

　　她坐着盯了那些粉盒子许久，叫了心腹宫人进来，吩咐了几句话。

　　是夜，毓仪躺在榻上，一遍又一遍过那册子里的人面画像，渐渐地入睡了。

　　暗卫长的声音打破了泰和殿中的万籁俱寂：“陛下，微臣在长公主宫里查获了两种毒□。经太医院检验，一种是当晚即死的剧毒，另一种是慢性毒□，约半个月后药性发作。”

　　米黄灯光打在萧允煜略带疲色的脸上：“怎么会有两种毒□？”

　　配合夜的寂静，暗卫长压着声音回话：“据微臣获得的消息，沈自鄯给了帝姬第一种剧毒，至于另一种慢性毒□，是帝姬派宫人从宫外采购的。”

　　萧允煜噙着笑道：“她心软了。”

　　“是好事。”暗卫长顿了顿，又接着道：“但同时也为研制毒□增加了难度，不确定长公主最终会用哪种毒，太医院要在十日之内找到两种毒的解药，才能有把握不给陛下的总策略拖后腿。”

　　萧允煜却了然，幸而是毓仪，不是别的宫人：“把主心力放在研制第二种毒□的解药即可。第一种随缘。”

　　“是，陛下。”

　　萧允煜忽又想起裕泰的案子，几天了都没什么进展，他遂问：“呈茶太监那边怎么样了？”

　　“每日鞭刑，但他就是不吐话。”因事涉朝廷重臣，暗卫长有些小心翼翼：“不过，秦太傅似乎很关注这件事情。”

　　萧允煜捏着茶杯的手顿在了嘴边，他默了默，鼓励暗卫长直言：“怎么个关注法？”

　　暗卫长抛却忌讳：“秦太傅曾派人慰问过呈茶太监的家属。”

　　“朕懂了。”

　　“朱映宫那边呢？”秦书儿自从小产，再没在新帝面前出现过。

　　月内足不出户很正常，算算大概就是裕泰出事那一日满了月内。

　　因此，是不是也可以说，自从裕泰出事，秦书儿再没在新帝面前出现过。

　　暗卫长如实相告：“只写了几次家书给家中。”

　　暗卫长不知道的是，虽有秦太傅替秦书儿处理烂摊子，秦书儿还是怕得要死，每晚做梦被新帝打入后宫，怎么还敢去见新帝。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遣人的时候怎么那么不怕事儿。

　　“这已经很明显了。”萧允煜注视着暗卫长，因为懂得，是以用宽和的语气警告，“以后，无论涉事者是朝廷重臣，还是边疆大将，你们暗卫司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若再有下次，朕找别人坐你的位置。”

　　暗卫长低垂脑袋：“陛下教训的是。”

　　“近日事多，你只须继续留意朱映宫，搜寻证人证据，暂时不要惊动秦太傅与秦婕妤。过了十一月十日，再作打算。”新帝此时不能做出任何扰乱朝纲稳定的决定，只能先搁一搁了。

　　毓仪比谁都希望真凶伏法吧。

　　翌日新帝前往梓宁宫看望毓仪，彼时毓仪正在翻看册子，熟记人脸。

　　毓仪早已提前吩咐宫人无论任何人前来必须知会她一声，是以新帝一到，外头便有宫人捏高了声音：“奴婢参加陛下。”

　　毓仪把册子藏到书堆里压着，换了别的书看，静待新帝进来。

　　新帝进来的第一句话是──“书拿倒了。”

　　毓仪羽翼般的眼睫颤了颤，结束自个儿蹩脚的表演，问：“陛下，查出真凶了吗？”

　　“至少还需要两三日。”

　　还真是巧，宫廷筵席也只剩两日了。毓仪自嘲地笑了笑，还真指望真凶会伏法么？她施施然地盯住萧允煜的眼睛，言刀语箭冷冷射过去：“裕泰死的时候，七窍流血，会很痛吧。杀害裕泰的人，死的时候应该要比裕泰痛百倍千倍。”

　　萧允煜面不改色地回看过去，目光如同温热的一池春水：“朕若是真的死了，像裕泰那样七窍流血而死，皇妹也会为朕心痛，为朕颓靡，为朕哭泣么？”

　　毓仪目光一瞬呆滞，随即张大眼眶，防止眼中水雾凝结成水珠流出来。

　　“好好休息吧。宫廷筵席那一日，会很累很累，身体累，心也一样。”萧允煜缓缓说着，转身慢慢出了梓宁宫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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