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为了迎娶女神而奋斗

　　两人正说着话，一身大红底子二色金团花圆领袍，头束二龙抢珠冠的童子大步走进来。

　　“六姐姐。”七公主起身朝着她行礼。

　　“可是林家姑娘？”六公主在椅子上坐下来，见黛玉有几分拘束，不由笑道，“我惯常穿男装，如今在三姐姐麾下给她做校官，你第一次见我，别觉得害怕。”

　　“往日听人说木兰从军，何等英姿飒爽，如今见着六公主才知道古人所言非虚。”黛玉笑道，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英气勃勃的女孩儿，忍不住觉得有几分好奇。

　　“你若是好奇，等三姐姐那头的将士们训练了，你也过来看就是。”六公主笑了，在位子上坐下来，三公主平日里带着几个挑选出来的宫娥训练，后头的粮草、俸禄之类的便全都给六公主管，也算得上是当家理事了，这几日她尝尝过去帮忙，昨夜里跟三公主商量新的训练方式，一会子晚了，便连先生布置下的大字也没写，今早上巴巴的起来正准备趁着课前补上呢。

　　如此又等了须臾，一个身着藕荷色遍地金袄裙的女童带着宫人从外头走进来，她梳着卯发，头上带着一个小巧的佛手金冠，眉心天然一颗美人痣，眉目极其精致，她背着手走进来，嘟着嘴，尚且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平添一股娇憨之气。

　　黛玉心知，这必是八公主了。

　　“谁惹我们妙音了？一早上便噘着嘴。”六公主练得是魏碑，笔墨雄健，非闺阁女儿之气度。

　　“六姐姐又穿男装。”八公主撇撇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赶明儿我也叫宫人给你做一身。”六公主笑了。

　　“我才不穿男人的衣裳，怪没意思的。哪里有女孩儿的裙子穿着好看呢。”八公主摇摇头，凑到黛玉身边来，“你就是林家姑娘？”

　　“八公主。”黛玉冲着她行了礼。

　　“别这样客气，往后还要长长久久的相处呢。”八公主一挥小胖手，撑着下巴冲着黛玉眨眨眼睛，“更何况，你生的好看，也就比我逊色那么一丁点儿，我瞧着觉得甚是赏心悦目。”

　　“教我说，八妹妹，你整日里的混在女儿堆了，合该做个少年才是。”七公主抿唇一笑，她识字学的便是钟繇的楷书，笔法精简，自然天成，此时瞧了眼屋子左边铜镀金四豹驮人打时刻钟，“八妹妹，你来的时候可瞧见九妹妹了？再有一刻先生便要来了。”

　　“这个倒没有，你们如今都搬到了宁寿宫住，就我跟她还挨着各自的妃母住呢，且小九的性子，虽然慢吞吞的，必然不会迟到。”八公主道，“林姑娘，你是与我同年的，你可换牙了？”

　　“还不曾。”黛玉摇了摇头。

　　“我今早上便觉得牙齿松了，我娘说是我要换牙了，换牙了可不就要变丑了么？”八公主一提到这事儿便觉得愁上心头。

　　“难怪你一进门便噘着嘴，人要长大，总是有这么一遭的。”六公主一听便笑了，只是她还记得自己这个八妹妹的脾性，最是爱面子，若是教她知道自己嘲笑她，这小丫头准能记恨一早上。

　　“不过如今我也不怕了，我跟林姑娘年纪相仿，我都换牙了，没道理她却不换，到时候有人陪着我一道，有什么不好。”八公主笑眯眯的转头瞧着黛玉。

　　“公主是妙人。”黛玉教她目光灼灼的一瞧，只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如此又等了一会子，便听得外头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黛玉不由纳罕，她入宫不过来了几回，宫里头规矩多，诸事威严，还是第一回听见有人这样踢踢踏踏跑步的。

　　“小九，就差一丁点儿你就晚了。”八公主原本恹恹得靠在桌子上，听见声响忙不迭的抬起头来。

　　“听说六哥哥当初才读书的时候爹爹还同意他晚一点儿，我也想晚一点儿。”九公主在位置上坐着，一面细细吃着一块内造的菊花饼，一面轻声说，她天生便生了一条敏锐的舌头，什么的食材好不好一口就品尝得出来。

　　“九妹妹，你带的是什么点心？好香呀。”八公主眼巴巴的瞧着她，淑妃宫里不缺这一口吃的，可九公主的舌头极其灵敏，寻常的食物教她尝过，根据她的意思重新做过，味道便上一个台阶，她又爱带吃的过来，八公主时时便想着与她分享。

　　“姐姐尝尝，这是新摘下的白菊做的菊花饼。”九公主闻弦歌而知雅意，笑着从背着的食盒里端出来一小碟菊花饼。

　　八公主顺手接过去，藏在了课桌下头。

　　黛玉瞧得目瞪口呆。

　　“林家妹妹可也要尝尝？”九公主笑眯眯得问她。

　　“小九带的点心比寻常小厨房里的都好吃，你倒是可以尝尝。”七公主笑道。

　　才说了几句话，自鸣钟上的敲钟人轻轻敲响了上课的钟声，下一刻，一个年过半百着石青色圆领长袍的老者缓缓踏着步子走进来。

　　“袁先生进来啦。”九公主忙将吃了几口的菊花饼塞在桌子下面。

　　黛玉也学着众人正襟危坐的样子，传心殿的先生殷佐一早跟他说过，讲经史子集的先生姓袁，名问先，出身前朝望族，家中是累世官宦，他是先帝时候中的状元，一门心思却放在了读书上，入得翰林院便一心治学，五经里头他治经治得是《易经》，讲究的是顺应天命而为。

　　等到给几个公主选老师，一则看年龄，到底是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才好，二则还是要有真材实料的，人品也要出众，莫不要教坏了一众年轻的姑娘。

　　这才左思右想想到了袁问先身上。

　　他为人沉默，授课的时候却十分风趣，又非迂腐之人，便是公主们偶尔有出格之言，也并不大惊小怪，只向着正面引导，是以便是如三公主这样厌恶读书的也十分尊敬他。

　　如今见了黛玉入学，他先领着众人读了一会子《诗经》，开篇便是关雎。

　　“先生，我听人说《诗经》都是歌颂后妃贤德的句子，可是这样？”八公主轻声问她。

　　“公主可见过荇菜？”袁问先捋了捋胡须笑道。

　　“听闻荇菜生于水中，黄花似莼？”七公主微微一笑，“《易》上说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美之至也，是以这荇菜便作后妃美德之喻，故言此诗为歌颂后妃贤德。”

　　“照我看，与其说是后妃贤德，倒不如说是君子思慕之诗，前几日我跟着娘亲看戏，那《牡丹亭》里的杜丽娘思念那郎君，倒也能用辗转反侧来形容。”八公主撇撇嘴，她的性情与淑妃委实大不相同，这些个咿咿呀呀的戏词在她看来委实没趣。

　　“殿下言之有理。”袁问先点了点头，“历来有苏轼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便是同一首诗，时移世易，先民们所歌咏得又未必是当下所感知的。”

　　黛玉往日里上课都是贾雨村说了，而后背诵抄写便是，如今听得袁问先娓娓道来，从荇菜说起，又点到《牡丹亭》，汪洋肆意，竟是说不出的畅快。

　　等到座钟上打钟的小人再次敲响，黛玉这才惊觉，竟是第一堂课完了。

　　“林姑娘可跟得上？”袁问先走到她跟前。

　　“先生肆意汪洋，典故例子信手拈来，学生记着呢。”黛玉沉声道。

　　“这便好。”袁问先点头，他倒也不着急对这女学生摸底，反倒是简单问了几句，“老夫讲课一向随性，你若有不明白的，便如几位殿下一样直接想着老夫发问便是。”

　　等到座钟再想，袁问先这才继续上课，这一回是检查昨日的课业，年长的六公主、七公主都要描红，年幼的八公主、九公主只是背诗罢了，他性子和蔼，戒尺拿在手上也只是装个样子，并不当真动手，若是有写的不好的便罚二人今日课业加量，至于八公主、九公主背不出来的，便要站起来听一节。

　　“你是初来，今日先不考教，跟着我学一段日子，再来说其他的。”轮到黛玉，见她一脸紧张，袁问先不由笑了，“你前头读书，我今日也就是了解一个进度，不必害怕。”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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