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为了迎娶女神而奋斗

　　“照我说，妹妹这样的人物，做个女史未免太屈才了。”那时候淑妃才将将出了月子，她伸手轻轻推着摇床，上头十公主与十五皇子正酣睡，“本宫倒是觉得皇上身边缺一个像妹妹这样的人呢。”

　　“……婢子蒲柳之姿只恐污了皇上的眼睛。”她心头如擂鼓，只觉得手心里都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咱们与寻常女子不同，自由金尊玉贵的长大，受的都是家族的奉养，妹妹说是不是？”淑妃见她面不改色，微微一笑，因是燕居，她着一身粉色纱绣海棠纹单衫，下裙则是鹅黄色绣万字地荷花纹的马面裙，头发挽了个松散的堕马髻，瞧上去只觉得荣光逼人，“既然一日受了家族的恩典，家族用得上的时候，自然也是要全力以赴的，妹妹当初进宫想来跟我一样，也是打了为家族争光的意思罢了。”

　　元春瞧着她袅娜鲜艳的样子，心下一阵叹息，后宫里头淑妃算不得皇上心里第一得意人，偏就是她，运气甚好，生下一儿一女，宫里头君恩就如草上露水，太阳一照就不见了，也就是孩子才是真实的，不说颇得皇太后疼爱的八公主，只要十公主与十五皇子平安长大，她便是这后宫第一得意人。

　　“……单凭娘娘吩咐。”可说道后头元春还是屈服了，贾家不必甄家，甄家前朝瞧着甄思净颇得圣心，贾家一路下滑，如今不过是仗着祖先的荫蔽还有几分颜面罢了，可再过几年，一旦老太太走了，人走茶凉，到时候又有几人还记挂着当初煊煊赫赫一门双国公的贾家？

　　“你如今且安心，过几日，我去拜访皇太后，先将你安排到她身边去，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引荐给皇上。”淑妃说了，送了她好些珍贵的伤药，又打发一个小宫女去照顾抱琴，这才送她离开。

　　从哪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注定要先做淑妃手中的一枚棋子，她在焦灼中等待了数日，等来的却是皇贵妃的消息。

　　她与抱琴被分到了内书阁。

　　这是宫里教冷清的部门，可是她却觉得好，想来淑妃暂时不会再打她主意了。

　　这一日正是她当值，前几日她整理书架的时候发现一卷全唐诗教书虫蛀了，好在原本就是复刻的印刷本，这几日稍微有点儿功夫，她便将书卷找出来，裁好宣纸，逐字逐句的抄写。

　　笔下刚刚抄到杜子美的《佳人》，落笔一句便到了“夫婿轻薄儿，新人美如玉。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几句，心头浮起一层淡淡的伤感，呆在内书阁时间越久，她越发明白淑妃的想法。

　　她如今最大的倚仗不过是生了一双龙凤胎，可比起同样进宫已经香消玉殒的庄妃而言，皇上更喜欢庄妃那样真性情的女子，而不是淑妃这样一步一步筹谋得当的女子，哪怕她的容貌衬得上天下无双。

　　原来在荣国府的时候，旁人称赞自己的容貌，可进的宫来她才知道这世间各式各样的美人有多少，她不明白淑妃看上自己哪一处？但绝不会是她说的是瞧着两家人是老亲的份上。

　　“贾女史可在？”半夏笑盈盈的过来，太阳底下她额头上沁出一层细细的汗滴。

　　“半夏姐姐。”元春听到半夏教她，登时搁下笔墨笑道。

　　“听说近来宫里头送了一卷新的《王摩诘诗集》？娘娘想看，还请贾女史陪我一道给娘娘送过去。”半夏笑道，又给内书阁掌事的太监送了一个荷包，“天气炎热，公公们也别嫌弃，找御书房添几道冷淘的饭菜也要。”

　　“如此，贾女史便陪着半夏姑姑走一趟吧。”那掌事的太监伸手轻轻捏了捏荷包，里头软绵绵的，必然是银票，登时满意的笑了笑道。

　　元春抱着书一出了门，半夏便替她分了一半。

　　“不知皇贵妃娘娘找婢子有什么事儿？”元春有几分忐忑。

　　“贾姑娘不必担忧，左右不是什么坏事儿。”半夏笑着安抚她，“林太太带儿女从江南回都中给荣国府老夫人祝寿，今日进的宫来，与我们娘娘说起你了，林太太牵挂你，进宫这些日子了，也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今日便借着我们娘娘的地方，与你说几句话罢了。”

　　“竟是姑姑进宫了？”元春露出惊喜的笑容。

　　每年过年命妇都是要入宫朝觐的，老太太必然带着邢夫人与王夫人，可是元春在后宫，一举一动都有旁人瞧着，哪里有功夫溜出去与她们见面，如今听得有亲人入宫，还能与自己见面，纵然来人是她并不十分熟悉的姑姑，可元春仍旧觉得欢喜。

　　“姑娘好歹收了眼泪，这是喜事儿呢。”半夏见她眼眶一红，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竟是喜极而泣了，心头一酸，她当初才进宫来的时候可不也是如此么？她原先家中艰难得很，是佟家救了她一家人，她自然要跟着佟家的安排走，可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

　　往日在佟家，每一月都有一日假，可以出府跟父母兄弟见一面，等到了攒够了赎身的银子还可以自赎出府，一进宫里，都说宫女是到了二十五便放出宫自行嫁娶之事，若是想要招赘的能立女户。

　　可许多宫女到头来有几个能真的等着出宫的一天？好多到了后头都是跟家里头断了联系，便只能想法设法留在宫里。

　　“多谢姐姐提醒，我是欢喜坏了。”元春背过身去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再转头到底控制住自己的想法，这才冲着半夏浅浅一笑。

　　宫里头最见不得是宫女的眼泪，若是遇上好性子的主人也就罢了，若是那等性情古怪的，指不定就嫌弃宫女落泪晦气了，转头便惩罚得更厉害，元春也是一时听得半夏这样说，心神一动到底流露在面上了。

　　如此行不多时，便到了景仁宫。

　　“婢子拜见贵妃娘娘、贾夫人。”进了宫殿两人依次向端坐在主位上的两个女子行了礼。

　　“天气炎热，劳烦你们走这一趟了。”皇贵妃温柔得笑了，示意其他人先退下，“元丫头，我就跟着你姑姑一道这样称呼你了——先坐喝点儿凉茶，今日是你姑姑难得入宫，我与你姑姑是至交好友，她也是记挂着你这才特意借了我的地方，瞧一瞧。”

　　元春依言在她跟前的脚凳上坐了三分之一的样子。

　　“宫里不比家里，规矩更严一些，能人也比家里多，你留心学了，等过个两三年要是遇见喜事儿，指不定提前放出宫来，到时候无论嫁给谁，自己的眼界开阔了，日子才能过得和顺。”贾敏细细端详她，见她容色宁静，举止合度，周身的气质慢慢沉下来了，倒是显出几分雍容来，不由暗自点头，“方才我也挺皇贵妃说了，你如今是在内书房？”

　　“是的，今年三月过去的，到如今已经有四个多月了。”元春点点头，一听贾敏的话她便明白，只怕姑姑还不知道家里送自己入宫的真正想法，且如今她跟淑妃搭上线了，往后还不定怎样，也不晓得还有没有出宫的一日。

　　“可还适应？”皇贵妃闻言点点头。

　　“多谢娘娘记挂我，一切都很顺利，内书阁的宫人们大多和善寡言，大家都是爱书之人，相处起来也融洽。”元春轻声笑道，“姑姑这回回来可是替老太太祝寿？自您去了南边儿老太太便时时记挂呢。”

　　“老太太、哥哥、嫂嫂都惦记着你呢。” 贾敏见她笑容恬淡到底长舒一口气，“内书房里也不算事务繁杂之处，空闲时候多读书多习字，你如今能适应便是最好的。”

　　姑侄两个随意说了几句话，再看看时辰便是到了贾敏该出宫的时候，她带着黛玉、林珲告辞，半夏与元春送他们往外走。

　　“你在宫里头，凡事多听多看少说，万事多留个心思。”元春扶着她的手往外走，贾敏细细叮嘱她，离别之时又送了一个荷包给她，“里头是五百两银票，自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万事不要委屈了自己。”

　　“元春多谢姑姑，也请姑姑转达老太太、太太、老爷，女儿身在宫中不能在他们身边尽孝，还请他们多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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