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为了迎娶女神而奋斗

　　天寒时冷，黛玉近几日有些染了风寒，整日昏昏沉沉的，她便没去上学，抱着猫儿在窗下读书，她近来正看李太白的诗集，许多词句不似贾岛推敲，率性而作，她如今学诗也算是入了门，越发觉得这种举重若轻的写法十分难得。

　　“姑娘。”辛夷掀开帘子从外头进来，略微在门口顿了顿，等身上的寒气消散了，这才走到近前来，从袖筒里掏出一封帖子来。

　　“雪雁，快给辛夷姐姐倒杯热茶来，外头冷着呢。”黛玉笑着从她手中接过帖子。

　　这样拿信的跑腿活计原本只需要她院子里三等的丫鬟往外门边上跑一趟子便是，但这信是从吴家姑娘那头寄过来的，黛玉想了想，便让辛夷亲自走一趟。

　　秦王在南面出事的消息如今在朝野中已经有隐隐的风声传来，徽音原本安心在家里绣嫁衣，却收到了嫂嫂从南边传过来的消息，说是哥哥失踪已经好些日子，这消息来得隐晦，是跟着上京的年礼一道的。

　　押送年礼的是经年的老仆，最是老成持重之人，她顾不得规矩不规矩，换了胞弟的衣裳坐在外头细细听对方回话，这才知晓殷臻跟自家三个混到一处，竟是两人都失了踪迹了，她结果嫂嫂写的家书，从最初说道有人上门来寻自家老爷帮忙，到后头八百里追上仆从递过来的短签写到吴素商生死不知，信纸上头泪痕斑斑。

　　三哥家的侄儿侄女尚且年幼，还在不知事的年纪，眼巴巴的给都中递了信来，徽音准备南下，她这一世活得十分肆意，因着幼年时候体弱，父亲还请了女护卫教她些强健身子的方法，弓马骑射不再话下，家里头她已经说服了母亲，又有弟弟与她同行，她并不惧怕。

　　只是她这一走，都中少不得要做些安排。

　　黛玉几次与吴家姑娘相处，都觉得对方性子通透，是难得的妙人，两人交情不错。

　　这会子自己要走，家中母亲便托付给黛玉。

　　“等一会子咱们去见娘亲，吴姐姐约了我明日去大佛寺进香。”黛玉收了短签细细一看道。

　　“怎么这会子过来了？今个儿觉得怎么样？”贾敏领着家下人为年结做准备，瞧着黛玉披着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踏雪而来，不由笑着冲她招了招手。

　　“可不是好多了。”黛玉亲热得挨着她坐下，顺手解了鹤氅，丫鬟们接过去放旁边阁子里去了。

　　“我瞧着你还没大好呢。”贾敏爱怜的伸手环住女儿瘦削的肩膀，想了想道，“吴姑娘性子稳重，她比你还小一些的时候便帮着家里打理家事，原本姑娘们备嫁都在家里不见外人，这样的关头她却偏偏下帖子请你，想来是十分紧要的事情。”

　　“女儿也是这样想。教大佛寺已经圆寂的迦叶禅师来说，吴姐姐是有宿慧的人，女儿多见见她，正好沾沾灵气呢。”黛玉说道这里掌不住，自己便歪在贾敏怀中笑了。

　　“你们既然投契，往后日子还长，好好相处才是。”贾敏怜爱的拍拍女儿肩头，为人父母者总是想的要更深远，殷臻与殷佐兄弟情深，做父母的自然不愿意瞧见子女间因为成婚之后慢慢疏远，皇家里头诸王关系有远有近，但殷臻与殷佐一母同胞情谊深厚，女儿往后与吴姑娘是做妯娌的人，能相处投契，亦是缘分。

　　皇室地位尊崇，自家姑娘嫁过去，往后受了委屈，做娘家的并不如寻常人家一样能上门替姑娘撑腰，到了那个时候同一族中有个彼此支撑、出头说话的人便是大幸。

　　到了第二日，黛玉一早起来收拾妥当，便由丫鬟婆子们簇拥着出了门。

　　自迦叶禅师圆寂之后，大佛寺闭门了一段日子，再启山门只说寺中僧人修行不足，不再与人批命，往来香客比以往便少了许多，寺里越发显得幽静。

　　这几日都中落雪，寺中庭院下白雪铺满一地，僧人只扫出一条路径来，偶尔有鸟雀盘旋其上在当中，寻觅雪下的草籽。

　　有小沙弥抓着谷粒想要撒给鸟儿吃教一旁的大和尚阻止了。

　　“姐姐可知道这是为什么？”黛玉心中纳罕，不由微微侧首问徽音。她们来得早，这会子从大雄宝殿进香出来，正准备往观音殿去。

　　“冬日里万物凋零，民间小儿常常用稻谷引鸟雀来食，再用网兜捕捉，便是桌上一道菜肴，小沙弥心善，可这些鸟儿来去无影，在这里吃惯了，到了旁的地方便有性命之虞。”徽音微笑道，她前世便笃信佛法，到了今生更是如此，如今她与那冤家又成了夫妻，她到底是盼着他好的，只有那冤家好了，她前世早夭的孩子才更有回到她身边的可能。

　　“可若是这小沙弥不喂它们，只怕这几日都活不过，又何谈往后呢？”听到二人说话，旁边一身青色棉袍的少年人不由疑惑得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黛玉与徽音今日过来都是轻装简行，身边各带了一个丫鬟，因有吴玄序陪在一旁，便只有驾车的马夫与几个小厮在外头候着，这会子听见旁边少年忽然出声，不由抬眼瞧去。

　　那少年生得眉目秀丽、气度温柔，纵是唐突说话，也不惹人生出厌烦来。

　　黛玉见他一怔，只觉得有几分面善。

　　那少年人意识到自己失礼，忙后退一步朝着两人躬身行礼，转身走了。

　　“这人瞧着颇有几分面善，竟是记不得曾经在何处见过。”黛玉见他走远，这才转头朝着徽音笑道。

　　“像是太子身边的玉竹公公，在太子大婚前，听闻他家里来人上都中寻亲，太子便允他回家，还赏赐了银钱。”辛夷识人了得，这会子听黛玉一说便笑了，“姑娘往日在禁中读书，想来偶尔见过，如今瞧着才觉得面善呢。”

　　“竟是他？我只听说殿下十分器重他，当初离宫，宫人们都觉得十分纳罕呢。”黛玉点点头，“照这样说来，他不是应该回乡了么？缘何还在都中。”

　　“想来是有旁的缘故。”徽音笑道，她这会子倒记起以往殷臻与她写信，也说过此人，太子与之主仆情深，不料竟是舍得让他出宫来。

　　两人去观音殿进了香，转道出来，徽音便说了自己南下的事情。

　　“姐姐此去千里，京中便交给我吧。”黛玉听她开口登时应下来，“只是对外还要寻一个由头才是。”

　　“我原本备嫁便是在家中，寻常不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这事儿瞒着旁人也就是了，宫里头皇贵妃那头我备了信，还请妹妹转交，少不得需要娘娘描补一二。”徽音倒不是想要在长辈跟前邀功，她一向处事周全，只是年节下宫里少不得会有赏赐下来，她这个合该领赏的人不在，便是轻慢，提前知会一声，有娘娘描补便不是错了。

　　“姐姐放心。”黛玉说道这里道，“之前长岐殿下天花，我从当归姐姐哪儿得了公主脉案走水路请陈爷爷瞧过，正好昨日有回信来，娘亲今日便递了牌子，宫里还没回复，道可以一道说了。”

　　“长岐竟是天花？”徽音一怔，殷臻不在，她闭门备嫁，外头许多消息便不曾耳闻，这会子听得黛玉一说，心头便是一跳，她前世是跟着殷臻风雨里一道走过来的，她比黛玉更为敏锐，早些年殷佐种痘时候出了纰漏，宫里的宫人便换了一茬，时隔多年再出这样的事情，只怕这当中有旁的缘故，“这几日都中除了长岐的病况，可还有旁的事情？”

　　“六哥哥如今还在‘五福地’里，前些天钦天监里又说有什么星象会起乱子，可这几日我瞧着爹爹的样子，朝中应是天平的。”黛玉细细一想道，“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事儿么？”

　　“钦天监自来不会无风起浪，既然朝中太平，只怕是后宫里头出了些事儿，只是不教外臣知道罢了。”徽音想了想道，她前世执掌后宫整整十个年头，有什么消息什么事情没有她不知道的，只是到后头她不愿理会罢了，许多事便是睁只眼闭只眼只当不晓得，后宫里头太平了许久，可如今皇子们渐渐大了，东宫成婚三年膝下无子，少不得有臣子动了心思。

　　当年庄妃的事情殷臻隐晦与她说过，太子与他们兄弟相处融洽，有庄妃的事情便天然站在一处，有人要想动太子的位子，少不得便先要动一动他的左膀右臂，石家虽然是太子殷勤，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妻族未必就是一条心，石家在朝中根基深厚，姻亲故旧无数，太子妃的父亲颇得圣心，这会子冲前朝动手必是教皇上直接拍下去。

　　可若是以天象为名从后宫动手，虽然失之小道，可到底效果奇妙，想当初汉武帝太子刘据如何仁厚，到头来终究是毁于小人之手，她前世治下后宫严谨，可不代表她就没见过这些个手段，这会子只遗憾自己手中消息太少，不能窥出全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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