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为了迎娶女神而奋斗

　　当小少年缩在被子里失声痛哭的时候，十数里之外的北漠大营，王帐之中燃着油灯和火盆，科尔多皱着眉头坐在王座之上，在他跟前，站着几个身量高大的将士，一身藏青色长袍的巫者，还有一个高鼻深目、肤白发金的罗刹男子。

　　“大汗，从金水河上游回来的兵士都咬定了他们在金水河上游看到了鬼火，此为不祥之兆，可要请大巫行祭祀天地之礼，求问鬼神之灵？”说话的人叫乌日更达拉，是科尔多的心腹爱将，他今年不到三十，身材壮硕高大，留着胡子，五官深刻立体，是军中有名的美男子，他的妹妹是科尔多现如今最宠爱的女人，这一次出征大周，科尔多连王妃也没有带却仍旧带着烈火一样鲜艳的女子。

　　“他们确定看见了？”罗刹男子插话道，这是一个生的极其漂亮的青年，鼻梁高挺、双唇丰润，蓝绿色的眼眸仿佛一汪沉静的湖水。

　　他是阿列纳斯的心腹阿列克谢，如今手握重权的红场公爵的独子，从年幼时候便一直追随着这位野心勃勃的公主殿下，这一次是作为两边结盟的使者来到大营，跟着他的还有一队配备着火器的士兵。

　　罗刹国也是一个信奉众神的国度，也同样坚信人死之后灵魂的存在，与大周相似，他们每年祭祀先祖的时候会祈求祖先的保佑。

　　阿列克谢也不例外，作为如今罗刹国除了皇室之外最为权势煊赫家族的继承人，从三年前他得封侯爵之后，便有资格陪着父亲到神庙参加祭祀的典礼。

　　“是的，同行的士兵都看见了。”乌日更达拉严肃的点点头。

　　“智者，您的看法呢？”科尔多将目光挪到了闭着眼睛站在下首一言不发的大巫身上。

　　于科尔多而言，他是天生的王者，但面对部落里的大巫，他仍旧心怀敬畏。

　　在他年幼的时候，这位大巫就已经在部落里生活了。

　　大巫的年纪很大了，满头白发径直拖到地面，穿着一身破旧的玄色长袍，拄着一根木制拐杖，他很瘦，仿佛人骨架子上披了一层树皮，部落里年幼的孩子从来都不敢往他居住的帐子附近玩耍。

　　“……”大巫听见科尔多的话缓慢的睁开眼睛，浑浊的目光停留在阿列克谢身上，久久不曾挪开。

　　“阿列克谢侯爵大人，请您暂且回避。”科尔多的目光落在乌日更达拉身上，这个敏锐的男人登时对着阿列克谢开口。

　　阿列克谢愣了一下，虽然是盟友，但彼此都知道，结盟双方的关系极其脆弱。

　　在共同面对大周的时候，他们才是亲密的盟友，可惜北漠不止是大周的敌人，他们同样也是罗刹国的心腹大患。

　　对于对方的巫者就如同面对神庙的祭祀，阿列克谢一向是恨不得敬而远之，他不否认大部分的教派人士并没有得到真传，但眼前的大巫，他觉得对方偶尔睁开的双眼似乎能看穿他的灵魂。

　　“……命运的轨迹发生了变化。”确认阿列克谢离开，听着火塘里火焰舔舐木头发出的哔哔啵啵的声音，大巫缓缓开口，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了，声音显得极其干涩。

　　科尔多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的脸色显得极其难看。

　　“大汗，我去安抚回营的战士们。”乌日更达拉朝着他行了礼，在场的其余将士彼此互相看了一眼，很快跟着他一道告退了。

　　“知者，请您给予我神灵的指示。”科尔多见人都走光了，这才走到大巫的身边轻声说道。

　　“星辰的指示显示了命运的变化，若是要祈求此战结果，向神灵卜筮，需要七日。”大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整整七日，我的大汗，您愿意等待么？”

　　“……”科尔多果然犹豫了，他最开始也没有想过等待占卜的结果需要这样长的时间，于他自身而言，从一个不足百人的部落的首领一统草原，如今进军中原，他本身就不是什么认命之人，可是有的抉择一旦做下便没有更改的机会，他不免也会觉得迟疑。

　　昨夜的混战，他寄以众望的火炮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

　　而为了这些火炮能够投入战场，他从二月便拖到了七月，大周的国力拖得起，他们却拖不起，其实在六月底的时候科尔多便隐隐有些后悔了。

　　与罗刹接洽的时间越长，他越发觉得自己是做一场豪赌，若是赌赢了打破渭城，可直奔长安，若是失败了，只怕未来十年北漠都无再南下的实力。

　　而罗刹，除了阿列克谢男爵带来的一队所谓的不足五十人的骑士，还有关于生铁、硝石等原料的支持，罗刹并没有提供其他的东西。

　　“……那边等待七日。”已经拖了这么长的时间，投入了许多兵力与粮草，科尔多决定最后赌一把。

　　“遵照您的想法，我回去准备了。”年迈的巫者沉沉的看了他一眼，朝着科尔多深深鞠躬道，“只是，在我占卜的期间，请您小心罗刹国，必要的时候可以扣下阿列克谢做人质。”

　　殷佐醒来的时候金乌才将将从东方升起来。

　　“殿下，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丫鬟们听见响动轻轻叩门进来。

　　“魏平呢？”殷佐换了衣裳收拾妥当在桌前坐下来。

　　“魏公公昨夜守着皇上一整夜，一刻钟前方与梁公公交换了，才去歇下了。”鹅蛋脸的丫鬟轻声回禀道。

　　“那请梁公公来。”殷佐想了想道。

　　“喏。”这丫鬟应声屈膝道，“倒是殿下瞧着仿佛昨夜里没休息好，眼睛周围一圈儿都是乌青的，奴婢顺道去厨房给您寻两个滚烫的鸡子来滚一滚可好？”

　　“也好。”殷佐想了想点点头。

　　等了须臾，梁九功领着两个丫鬟端着饭食进门来，殷佐先头吩咐了厨房里紧着皇上那头，他的早饭便格外简素，不过一碟奶酪馒头，一碗小米熬得粥，一碗杏仁炖牛乳。

　　“昨夜里爹爹那头可还好？”殷佐一面问一面将馒头掰碎了扔在牛乳里头，而后用勺子舀着吃了。

　　“皇上用了药，倒是睡得平静，只等着还有一个时辰王太医便再来替他看看。”梁九功这会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来，昨夜殷佐在城头祭祀他原本是不知晓得，还是今早上送食材的人与旁人说道这里他才晓得，“听说殿下昨日请阴兵助阵？”

　　“不过是与讹传讹罢了。”殷佐不欲多谈，“外头的事情我不管，可是在这宅子里，这等鬼神之事，不要再提，一切都要祈求爹爹早日好起来才是。”

　　“殿下说的是，奴记下了。”梁九功点点头。

　　“等用了早膳，还请梁伴伴打发龙禁尉去请各位将军来议事才是。”殷佐其实没有什么胃口，只是他知晓如今再吃不下去除了教周围人担心并无什么用处，因此强迫着自己将馒头吃完、牛奶喝干净、粥也吃的一粒不剩。

　　“殿下要见诸位将军，到底还是拾掇一二。”那鹅蛋脸的丫鬟从外头进门来，手中用小碗装着两个热乎乎的白水蛋，“奴替殿下敷一敷眼睛，可好？”

　　“你来吧。”殷佐点了点头，原来在都中的时候，他身边的宫人都是皇贵妃一手调教出来，更有当归、半夏不时敲打，红曲时时不错眼的盯着，哪里如渭城里头的这样放肆。

　　若是在从前他未必懂得对方为什么争着要在自己跟前献殷勤，仿佛一夜之间便长大成人，他才明白这些丫鬟也是有野心和野望的，哪怕他走得时候并不能将他们带走，但只要自己记住了这个人，便是这个名头都能让对方往后的日子走得更顺。

　　后者见他允许了笑意盈盈的走过来，扶着殷佐仰躺在软榻上，将鸡蛋均匀的在他眼睛上滚着，替他敷眼睛。

　　“殿下，几位将军到了。”

　　“请他们在议事厅等我。”殷佐点了点头，站起身大步走出去。

　　“殿下来了。”等到了议事厅里，陈喜笑意盈盈得站在最前头，见他过来，殷勤的替他拉开主位上的椅子。

　　“昨夜里诸位可还休息得好？”殷佐也不客气，果断的坐下来。

　　“托殿下的福，一夜安眠。”陈喜抢先答道。

　　“昨日之事，乃是不得已出得下册。”殷佐严肃的板着脸，半点儿没意识到他这时候的状态与殷臻说正事的时候一模一样，“今早守卫城楼的是哪位将军？金水河的水位可还正常？”

　　“回禀殿下，今晨是末将换防，金水河一切正常。”坐在李全旁边的圆脸将军起身回禀。

　　“城楼这头，仍旧不可放松换防，纵然表面上与寻常无异，但私下里诸位将军都要多费心才是。”殷佐左右瞧了一圈吩咐道，“除此之外，派往侦查赵王、三公主、四皇子的斥候更要加紧搜索；北漠那头也不要掉以轻心，他们纵然昨夜行动失败了，今日是否要卷土重来仍旧是个未知数。”

　　“殿下放心，我等必然不辜负您的期望。”陈喜第一个应诺。

　　“罢了，孤也不耽搁各位的功夫，暂且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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