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盛世

　　“噗哈哈哈哈……”
　　吃饱喝足过后，没有学习压力一身轻松的张放窝在床上抱着平板看综艺，动不动就看得笑出声，偶尔还会激动不已地捶一阵子床，搞得整张床都被他笑得像是痉挛了似的时不时地抽抽抖抖的。

　　坐在他书桌前的座位上玩手机的沈鸢忍了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抬手敲了敲他床边的栏杆作为警告：“放放，小点声，善水和小盛还在好好学习呢！”
　　“没事，我刚才就很有先见之明地把我那降噪耳机给善水了——我那降噪耳机贼牛逼。”张放趴在床上，头也不抬地向沈鸢大概在的位置摆了摆手示意她放宽心，“至于盛哥，他早就习惯我各种抽抽了，就我现在的这种抽风程度，根本妨碍不了他的超强沉浸式思维。”
　　还别说，张放说这话时的语气，还挺自豪。

　　沈鸢顿了一顿，语气幽凉地意有所指道：“那你有没有考虑到固体传导的存在？我感觉刚才你笑的时候，你的床，连带着我面前的桌子，还有善水那边桌子底下的垃圾桶——都在像是得了羊癫疯似的抽搐晃荡。”
　　张放出于本能地感到背后一凉：“……”
　　“对不起，姐，我错了。”一察觉到沈鸢的话风不对，张放赶紧深呼吸了一口气，赶在沈鸢暴起把他吊起来打之前，及时地平复下了自己身体肌肉尚还在颤颤巍巍地颤动的大笑的余韵，“咳……我这就立马改正。”

　　听到他们这一段对话的姜盛悠悠地回过头来，毫不意外地插嘴问了张放一声：“你又在看丁玲玲的演出？”
　　“对啊——知我者，盛哥也！”被一语中的的张放兴冲冲地从床上滚了起来，上身趴在栏杆上，探出头来向斜下方的姜盛快乐满满地呲牙一笑，“丁姐就是我的快乐源泉！我真的是要爱‘死’她了！！！”
　　“我这个寒假回去一定要好好练练我的‘麒麟臂’，下次绝对要抢到我丁姐的演出门票！”张放信誓旦旦地握拳，对着天花板兀自热血沸腾地起誓道。

　　沈鸢被张放的这一番中二发言一说，顿时也来了兴趣，索性直接飘到了张放的床栏杆边，伸出手扒拉住栏杆，就这么把自己“挂”在了张放的床边栏杆上，而后倾身凑头过去看张放架在枕头上的平板电脑里正在播放的视频。
　　视频里的女人模样只论得上一般，五官都比较扁平，眼睛不大，却不知为何透露着一种睿智的光芒。她生得一张讨喜的圆脸，身材有些微胖，不过在摄像机残酷的镜头聚焦下有着向“肥胖”靠拢的危险，但却又偏偏恰到好处地增添了她相貌上的喜剧性。
　　看样子，似乎是个天生了合该吃这碗饭的喜剧演员。

　　“这就是丁玲玲？你说的‘快乐源泉’丁姐？”沈鸢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视频里的女人。

　　丁玲玲这名字，像是古早默认的电话铃声似的，还怪顺耳的。
　　听多了……甚至还有一些洗脑。
　　这也就难怪包括张放在内的粉丝大都不直呼其名，而是喊人家“丁姐”了。
　　不然要是寻常人遇到了张放这种本来就话多得要“死”的，再听他张口一个“丁玲玲”，闭口一个“丁玲玲”，不知道的，怕是会误以为他是个自以为是老古董电话的智障。
　　还是个站在那里哪儿哪儿碍眼的傻大个智障。

　　“是啊是啊，这就是我丁姐！”张放献宝似的把平板电脑的屏幕向着沈鸢的方向调整了一些，殷勤地应承道，“鸢姐，这是我丁姐最新参加的脱口秀综艺《我敢说你敢笑吗》，最近才刚开始播，我现在看的是第一期，看到现在都很好看！你要和我一起看吗？”
　　“我真的强烈安利你去看——姐，你信我，这部综艺真的巨好看！至少我可以和你保证，丁玲玲的部分绝对好看！”追综艺上头了的某只二狗子豪气万丈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脸骄傲地保证道。

　　沈鸢：“……”
　　哎不是，你这二狗子好好的，瞎骄傲个什么劲儿啊？
　　人家节目做得精彩和你有半毛钱的关系吗？这又不是你姐的节目！

　　不过沈鸢只静默了须臾，便饶有兴致地向平板电脑的屏幕前更加凑近了些。
　　下一秒，她清了清嗓子，宣布了她的决定：“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也来见识一下好了。”
　　于是，沈鸢和张放一起边看边讨论，热热闹闹地看完了这部名叫《我敢说你敢笑吗》的脱口秀综艺的第一期——也是目前为止官方放出的唯一一期正片。

　　第一期结束后，张放一边笑出鹅叫，一边关闭了进度条播放至末尾的视频。
　　他放下平板，伸手揉了揉自己笑得酸胀的脸部肌肉，不由自主地由衷慨叹道：“嗨呀，听这姐们说话真的太快乐了。有一说一，真要论起欢乐喜剧人，丁玲玲，永远滴神人！”
　　“唔……笑得我连都疼了。”

　　他旁边的沈鸢低声地“嗯”了一声，目光却还要聚不聚地落在平板电脑屏幕上。
　　“所谓‘悲喜交加’，很多喜剧的内核其实都是悲剧。”她似是有感而生，不知道在和谁说话地自言自语道，“能体会到这些，她一定很难过吧。”
　　像是曾经的动物园里被逼进行杂技表演来博取看客们一笑的猴子。
　　又仿佛是过去的马戏团里夸张至极逗人发笑的小丑。
　　他们带来欢乐，却被人们围观着看笑话，同时对这世间的诸多笑话冷眼旁观。

　　“……啊。”张放挠了挠头，傻憨憨地笑了笑，“这应该和个人性格有关吧。我是个不折不扣的乐观主义者，所以也不是很能明白悲观主义者究竟是怎么想的……”
　　沈鸢抬眼看他，不自觉地轻叹了一声，无可奈何地吐槽道：“我想大概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你是个不折不扣的乐观主义者了。”

　　“嘿嘿，过奖过奖。”张放厚着脸皮应和道。
　　他想了一想，又颇为诚恳地为自己的观点补充论述道：“我这不是知道了有更加广阔的世界存在嘛——我想像鸢姐你这种传说中的‘厉鬼’都好得像是小天使一样，那么传说中的‘神仙’肯定还要更加的‘人’美心善能力强。”
　　“‘人’美心善能力强的神仙们是绝对不会放任那些为非作歹的坏人们免于承担相应的后果的，坏人们的报应迟早都会落到他们的头上，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么一想，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很美好的嘛！”

　　沈鸢注视着眼前张放言之凿凿的天真脸庞，心中百感交集：“可是你要知道，有些人的报应是死后由阴界地府结算的，人间的法则不一定能约束和制裁得了他们。”
　　“所以，人间才需要有盛哥这样的人存在啊。”张放自顾自地点头赞同自己所说的话道，“嗯，还需要有邵斯明那样的人在——如果金钱和权势的存在注定没有消灭的话，那么我们肯定是希望，真正掌握得了它们的人是我们的朋友。”
　　“幸好小邵总是我们的朋友，汪鑫这种级别的人渣在他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你之前不是还一直暗戳戳地以为邵斯明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兼逼王吗？我和小盛与你解释，你还十分做作地捂着耳朵说你‘不要听不要听’。这才过去没多久，你就这么快对他成功改观了？”沈鸢不禁挑了挑眉，故意言辞夸张地调侃张放道。
　　“……这不你和盛哥都说他确实是个好人嘛。”张放有些不情不愿地闷声答道，“我知道，你和盛哥都比我会看人，所以我没有不信你们的话，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和适应罢了。现在我调整好了，自然就可以坦坦荡荡地和邵斯明交朋友了。”
　　沈鸢听了，不由得哑然失笑：“你怎么就知道我和小盛比你会看人了？又怎么能够确定我和小盛说的那些话不是存心诓你的？放放，‘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再这么‘傻白甜’下去，小心一转头就被我们俩合谋卖了，到时候你可别还在傻乎乎地替我们数钱。”

　　“……啊？”张放眨了眨眼，委屈巴巴道，“我这是又做错了什么，你们要把我卖了啊？”
　　“好了，沈鸢，你别再逗张放了。”默默听他们有话没话地折腾了这么几出的姜盛无可奈何地开口打断了他们无聊至极的谈话。
　　沈鸢笑得一脸小狐狸样，忍不住回头和姜盛轻叹道：“我算是明白了，咱们放放这样的，就是老古话‘傻人有傻福’的充分体现。”
　　张放仔细回想了下，也笑了，满脸赞同地疯狂点头道：“嘿嘿，我也这么觉得。我过去真的无论过程再怎么倒霉，最后出来的结果好像一直都是对我好的。这么看来，老天爷确实是挺眷顾我的。”

　　姜盛：“……”
　　——确实。
　　关于这一点，姜盛他也看出来了。

　　但是换个角度来说，张放或许是对的。
　　老天爷是公平的。
　　除了已知已有的人间法度、人间守护者和地府清算之外，对于人类界的利益均衡和评判，祂还安排了更多玄乎其神、灵活机变的因素和存在作为其间的协调与补充。
　　所谓的“运气”，约莫即是这其中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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