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盛世

作者:暮晚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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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6章。信物和钥匙


      立泰当场晕了过去,笔直地倒在了一簇青铜榕树的根系上。
      青铜榕树裸露在黑红色土地外的根系看上去庞杂而又坚硬,立泰的身躯摔倒上去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在立泰倒地的一瞬间,根系之上安静而又迅速地伸出了很多根幽绿色的枝桠纠缠禁锢住了他的身躯。

      如果立泰这时候还醒着,就会发现这些禁锢住他的幽绿色枝桠和禁锢住兰枯手脚的一模一样。
      只是没想到这青铜榕树的枝桠竟也是个不讲原则的潜在“颜狗”,下手禁锢立泰时可比出手禁锢兰枯时要不留情面得多,直接简单粗暴地给立泰来了个一看就很扎实的五花大绑。

      立泰根本无从知晓,方才那一刹那对他动手的人是谁,便彻底丧失了自主权。
      若他没有把过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曹荣的身上,若他忍住不满没有多看曹荣那一眼,或许他可以留心捕捉到真相的影子。
      暗中动手的是耿其柠。
      耿其柠在动手成功后也无意对立泰隐藏,直接在立泰完全丧失意识之前顶着立忠不认可的沉默目光开了口,用她自己的声音。

      禁锢住兰枯手脚的幽绿色枝桠早已解开,曹荣怀抱着兰枯的时候恰到好处地遮挡去了大半旁人看向兰枯的视线。
      曹荣握着兰枯的双手,动作轻柔地给她按了按被那幽绿色枝桠禁锢得发红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由于跌坐在地上的时间比较久,地面又不平整,黑红的土地表面形状不一的青铜榕树的根系若隐若现,兰枯是真的肢体麻痹得有些脱力,倚靠在曹荣的怀里借了些力方才战战兢兢地站直了身子。

      兰枯几乎是在曹荣握上她的手的瞬间下意识地回握住了曹荣温暖且坚定地握着她、给予她力量的宽厚手掌。
      起身中途,兰枯一脚没站稳,身子有些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处忽而晃荡出一根O字白金项链,最下方挂着的吊坠是一个玉扳指。
      因为有曹荣的支撑,兰枯很快便稳住了身形。

      曹荣垂眸,轻轻地摸了摸兰枯柔软的发顶,温声道:“辛苦了。”
      在目光触及兰枯脖颈处的玉扳指项链时,曹荣的目光不自觉地顿了顿,眼底悄然泛过了一阵暗涌。
      他伸手挑起在兰枯的衬衫领口外“搁浅”了的玉扳指,默默地把它塞了回去。
      他做的一切都理所当然,无需解释。
      无人知晓这其中的暗涌。
      兰枯从来不会去问,他也从来未曾去解释。

      兰枯就站在曹荣抬手便能够把她再度揽进怀里的位置,乖顺地抬了抬琉璃般漂亮的眼睛,任由曹荣动作。
      “还行。”见曹荣专注地注视着她,兰枯有些赧然地别过头,琉璃般的眼眸如同一湖秋水微微颤动,嘴上却依旧淡定如斯地回应。
      “呵。”敏锐地察觉到了兰枯此刻的不自在,曹荣自唇边毫不掩饰地溢出了一声轻笑,在收回手之前又故意捏了捏兰枯的耳垂。

      有刚才当着立泰的面所展现出的他们先前闻所未闻的柔情似水“珠玉在前”,曹荣和兰枯现在的调情便如同小打小闹,即便是从前也很少见到这等场景,立忠和耿其柠也能迅速完成调节,对当下眼前的状况接受程度良好了。
      唯有那枚玉扳指的突然入镜,让如同雕塑一般在一旁默然旁观的两位转了转眼珠,先是自心头不由得浮现出诧异,沉吟片刻之后便转化成了了然。

      如果立泰此时尚还清醒,就一定也能够辨认出兰枯脖颈上坠着的这枚看上去有一些年头了的玉扳指的来处。
      这是曹荣所在的曹家世代传承的、象征着家主地位的戒指。
      而这枚戒指的上一任主人,即是曹家的上一任家主,也就是曹荣的生父。

      曹荣的生母早亡。
      年幼的曹荣便被家里的亲戚踢来踢去,没有人真的想照顾他长大成人,只想借着抚养曹荣的由头试探看看曹荣的生母名下是否有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遗产可以侵占和瓜分。
      曹荣不想被那些虚伪算计的亲戚抚养,也不想被送去福利院,凭借着早年间便初具雏形的城府和心机在一众亲戚和社区服务人员之中周旋,方才如愿地使得自己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在母亲留下的房子里独自长大。

      只是好景不长,曹荣一个人顺心地生活了没多久,曹家便找上了门来,半分不容置喙地认回了他这个“遗落在外的私生子”,将他带回了曹家的本家。
      生母已逝,当年的事实具体为何死无对证。
      尽管曹荣对早早地埋葬在他记忆深处的生母并没有多少残余的印象和感情,但是他对后来找到他、强硬地带走他的曹家人更是没有什么好的观感。
      曹家人有意向他灌输的“真相”,曹荣不会去听信,更不会因此而自怨自艾。他的生母究竟是爱慕虚荣的情人,还是无辜被小三的痴情女,曹荣也都不感兴趣,懒得去深究查明。

      越是残酷的岁月越是带来历练,更遑论说身处局中的是曹荣这样的人。
      在曹家的日子里,曹荣一路被欺负着、孤立着长大,从“曹家那个捡回来的见不得人的私生子”渐渐变成“曹家那个阴沉沉的私生子”,再变成“曹家那个‘毒蛇’私生子”,最后变成“曹家的那位”,无人再敢轻易招惹。
      曹荣认识了张靳,和张靳交好,一步一步成为了张靳重要的左膀右臂,同时也在不得不对他改观和避让的曹家逐步掌权。
      再后来,曹荣在张靳的帮助下,暗中设计了一出借刀杀人的好戏,送走了他那薄情寡信的生父,曹家的上一任家主,以雷霆手段一步登顶。

      这枚象征着家主权势的玉扳指戒指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曹荣的手里。
      只是曹荣看不起曹家,没觉得拥有“曹家家主”这个身份是多么值得骄傲和炫耀的事情,故而只把这枚玉扳指当成了寻常的古董首饰收藏,除了一些必要的场合,很少亲身佩戴过。

      至于这枚玉扳指眼下为何会出现在兰枯的脖子上被串成了项链……
      若是问,得到的答案也无外乎是“无用收藏不如用来博美人一笑”之类的。
      若是不问,仔细琢磨和深究,像立忠和耿其柠这样同样接近权力中心且头脑聪明机敏的,不难从中寻思出这一枚代表着曹家家主身份象征的玉扳指正是曹荣为自己在香花大酒店内启用传送进入阵法中枢的途径所选定的印证信物。

      曹荣偏偏选定了曹家的玉扳指作为代表自己的传送信物,这一决定既大胆,又细心,可以说是充分贯彻了“出其不意”的反套路信条。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曹荣看不上曹家,即便是听闻了什么关于“曹荣拿曹家的东西作为信物”的风声,也只会一笑而过,要么直接不相信,要么就默认为这是曹荣最近闲来无事新弄出来的折辱曹家的法子,不会觉得这东西是件多么重要的信物。
      极少有人知道来自曹家的这一枚玉扳指戒指的真正价值,更少有人知道这枚玉扳指背后那些阴暗、血腥而又诡谲莫测的故事。

      兰枯喉头微动,眼神中有如蜻蜓点水般清浅震颤的荡漾悄然平复。
      她垂眸看了眼左手腕表上的时间,重新回眸看向曹荣,声音有些低哑地建议:“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吧。”
      她这么说,既是在委婉地提醒曹荣,也是在尊敬地请示他的同意。

      “嗯。”曹荣应声道,脸上的柔情随之如镜花水月般褪去。
      他侧过头看向立忠,语气竟比刚才在戈守军办公室和立泰交谈时的还要客气和真诚几分:“接下来就有劳忠叔了。”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保持着低存在感、耐心等待着的立忠点了点头,常年表情匮乏的“老实人”脸上浮现出一种柔软而又坚毅的表情。
      他上前几步走到青铜榕树的主干前,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小巧但精致的名牌,龙筋绳,青玉底,鎏金字,上书:泰安思贤。

      这是思贤茶会的特制名牌,由张思剑倾情定制,思贤茶会的管理层各有一块,上面的题字都各不相同。
      题字为“泰安思贤”的这一块,专属于立泰。
      顾名思义,可知张思剑对立泰在思贤茶会内的地位之看重。

      在立泰看来,这块名牌既充分彰显了他在以思贤茶会为主导的圈子里的高贵身份和重要地位,又深刻印证了他与张思剑之间相伴半生的笃厚友谊。
      因此,他十分自得地将这块独属于他的特制名牌选做了他所持有的能够影响控制香花大酒店阵法中枢的“钥匙”。

      作为香花大酒店内部真正的掌权者,戈守军、立泰和曹荣各自持有一件可以进出阵法中枢的信物和一把可以影响控制阵法中枢的钥匙,都是他们自己选定的,独属于他们自己的,只有他们自己清楚掌握的。
      若是想要自由进出阵法中枢,只需要持有其中的任意一件信物即可,抑或者可以像不久前的曹荣一样采取点特殊手段,紧跟着立泰“搭便车”进入阵法中枢。
      但若是意欲变更、关闭甚至是毁灭整个大型阵法,那就必须先集齐三把钥匙。

      戈守军的钥匙在耿其柠处,曹荣的钥匙在兰枯处,都在立泰和曹荣进入阵法中枢之前就已经启用了,立泰和曹荣先前在戈守军办公室里听到的动静和他们的这一举动脱不开关系。
      这是三把钥匙中的最后一把钥匙。

      立泰把它藏得很好,为了防止自己不小心被曹荣算计逼迫,故意没把它带在身边,却不想早已被身边的立忠识破了计谋,并且顺势将计就计,在他丝毫没有察觉的时候便将它偷梁换柱。
      这块名牌设计得很巧妙,放在口袋里能完美地隐匿存在,先前就一直存放在立忠的贴身口袋里,就等着立泰“入瓮”以后再拿出来。
      而现在显然就是那个应当按照先前周密计划落实行动的“刚刚好”的时候。

      除了这块独属于立泰的特制名牌之外,立忠的手里好像还偷偷攥着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只见他双手抱拳,将名牌紧握在拳心,动作像是在推拿活络手部筋骨一样逐渐用力——
      玉石碎裂、如同被石磨碾压过的声音随之响起。
      立泰的特制名牌随着立忠手里攥着的不知名物品在这一刻一齐化为了粉末。
      立忠缓缓地松开拳头、张开手掌,掌心握着的细碎粉末无风自动,纷纷飞走,如同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地扑向了面前矗立着的青铜榕树的主干,而后在接触到青铜榕树枝干的一瞬间,像是被迅速吸收了一样统统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青铜榕树上方枝桠上悬挂着的灯盏灭了,在空中和水泊中流动的光点也随之凝滞、暗淡、消亡。
      整个阵法中枢像是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看似生机盎然的伪装悄然褪去,终于展露出了浸在一潭死水中的真相。
      他们面前的青铜榕树的主干上不知何时溶解出了一个树洞,当前空间里唯一尚还亮着的光源就安安静静地扎根在树洞的中央。

      忽明忽昧,就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顽强不屈地扎根在这片充满黑暗与死寂的空间里生存和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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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泰啊,你愚蠢了。
    下一章预计周末更新,看看能不能把这几个人充满了心眼子算计的故事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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