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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输吧
[赤霄？赤霄？]
双笙不停在神识里呼唤他，可是却仿佛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多少给一点反应啊，我很担心。]
仿佛用尽了力气一般，识海中终于响起一声轻哼。
那个声音沙哑非常，而且有气无力。
[……我……没事……]
用这样的口吻告诉她说没事？！他什么时候觉得她这么好骗了？
[不管怎么样你给我从剑里出来，吸魂也好，用丹药也好，躲在里面难道就能恢复吗？]
神识里浮起另一个男性低醇的音调：[多少能恢复一点。]
[龙渊……]她烦心地咬着唇，继续在大脑里精神分裂：[所以你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蚀灵？！]
赤霄：[……你告诉她了？]
龙渊漫不经心地回道：[我是诚信高洁之剑。]
[落井下石之剑还差不多。]赤霄的语调发虚，索性无视了双笙的要求。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现在这么虚弱的模样，这样她又要纠缠半天吸魂的事，可她自己现在也没有恢复。
赤霄剑中的他再度陷入沉寂，
许久，他迷迷糊糊听到一阵诡异的对话——
“龙渊，你也受伤了？”
“嗯，因为最后龙牙的刀气。”
那边犹豫了许久，有些尴尬道：“我帮你恢复吧。”
……帮你恢复什么鬼？
你怎么随随便便来个剑灵都能让他吸魂的？
没有一点心理障碍吗。
“……抱歉，冒犯了。”
“不会不会，我和赤霄一直都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就是冒犯好吗！只是因为是他才不算冒犯到底懂不懂？！她怎么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此刻的赤霄明明连思考都勉强，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能在短短几秒钟内发那么多牢骚的。
好累……可是，这个家伙真是太不让人省心。
“那个……龙渊你这样太僵硬了，好尴尬。”
“……那该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但……唔嗯……”
赤霄终于听不下去了。
靠，俗话说，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让越亏——
“你们两个给我停下——！！！”
身形在虚空中一闪，他出现在房内，出现的瞬间几乎撑不住身子，虚软地伸手扶着门板，半弯着腰目光忿忿，气喘吁吁地盯着床上的两个人。
嗯？
双笙和龙渊盘腿对坐在床上，交握着对方的手，齐刷刷转过头来看他，一脸莫名。
“……你们……不是在吸魂气？”赤霄的眉微微扬起了一个角度，沙哑的声线压低了几度。
“是呀。”双笙毫不掩饰地说道：“怎么了？”
赤霄的目光落在交握的两只手上，两手接触的缝隙间，确实能感应到无形魂气传递。
“……打扰了，告辞。”
龙渊眨了眨眼，好像懂了什么。
还没等他再躲回赤霄剑里，龙渊清和如月的眼睛先微微弯了起来，带着点戏谑的笑意：“怎么，你以为剑灵都和你一样流氓？”
“你闭嘴。”赤霄深呼吸了一口气：“握个手你僵硬个毛线？”
“可能我比较单纯。”
“我现在想法也挺单纯的……”见双笙放开了龙渊向自己走了过来，赤霄自然而然地把自己挂了上去：“单纯就想揍你。”
双笙扑哧一笑。
赤霄低头瞪了她一眼：“还有你，没事呻.吟什么？”
“欸？”双笙被他一斥，疑惑地偏头想了想：“有吗……嗯，刚才不小心扯到伤口了。”她前一秒还在笑着，后一秒忽然注意到他重新空空如也的左臂，眉心不禁拧了起来，却什么都没说。
不仅如此……双笙打量着他暴露在外的手背，依然是之前烫灼到焦灰的模样。
[蚀灵——只是一时恢复和增益而已，蚀灵效果过后，所有的伤势都会恢复如前，而且身体会更加虚弱。]
龙渊之前和她解释过蚀灵的作用，所以之前赤霄叱咤风云的气势，都是有代价的。
有些……难受。
双笙禁不住伸手环腰抱住。
“你……”原本赤霄还想点醒她，可被她这么一抱忽然就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了。
龙渊盘腿坐在床上抬眼望了望两人，作壁上观地挑了挑眉。
这情景他在这十多天里真是见多了，不过以实体近距离观赏还真是一件颇感新鲜的事。
赤霄伸出手托着双笙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挑衅地扬眉冷看了眼龙渊，张着口型用气音小声示意——我、的。
“幼稚。”龙渊评价道，随后站起身：“我的伤势一时半会儿没什么所谓，你先把这个半死不活的醋王搞定吧。”
赤霄斜了他一眼，扶着双笙坐上床沿：“别急，既然你已经结契了……我们，先说明白。”
“怎么。”龙渊向后微靠，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问：“占山为王了吗？你现在的状态有什么资格威胁我？”
“双笙……”赤霄把她拉到面前，气若游丝地靠在她腰间：“他威胁我。”
“您过去上万年是白活了啊。”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们。
——这种跟三岁孩子斗嘴告状似的情景，为什么感觉有点无奈。
“首先……魂气疗愈没问题……但‘那个方式’只有我能用。”奇怪的是，刚才虚弱到变身废柴的赤霄，说到这个话题居然底气十足起来。
“哦，什么方式？”龙渊明知故问。
赤霄二话不说把她拉了下来——在她唇上碰了一下，然后虚着目光挑了他一眼：“你说呢？”
“赤霄。”双笙咬着牙把他推到一边，“正经点。”
他一脸无辜：“我很正经。”
“天天想着将自己宿主吃干抹净的剑灵你大概是第一个。”虽然知道这个邪剑灵现在行事放荡不羁，不过倒也没想到他真的能如此不要脸，龙渊微红着脸，一手捂唇把目光撇开，“我没那么无耻。”
“很好，你知道你要是这么做是无耻就对了。”
龙渊皱了皱眉，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来错了地方。
“其次……平时我和她在一起，咳……你不要出现，不要偷听，回你龙渊剑里休眠就好……外面的世界不是你的秘境。”
他的话引起了双笙的注意，那对凤眼在两个人中间逡巡，最后锐利的眼神定格在龙渊身上：“……什么意思？”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龙渊有些不安，薄唇抵在蜷起的指节上：“……我没有偷听。”眉眼轻垂。
赤霄虽然脸色苍白，却依然偏着头，脸上挂着痞气十足的微笑：“诚信高洁了解一下？”
“我确实没有偷听。作为守灵，秘境发生的一切本来我就都能知晓。”
双笙定了定，脑海里像是走马灯一样想起了过去这段时间华修祭发生的各种画面……
和赤霄飞天看的焰火，槐树下酒醉的吻，通道口的“不要逃”，湖畔的主动索吻——
原来这些画面背后总是有一个人知道得一清二楚。
轰。
炸了。
她看向龙渊的眼神立马就变了。
面颊红得像是秋日熟透的石榴，剔透的能看到粉色肌肤下细小的青色血管。
龙渊如坐针毡，却还是忍不住想为自己辩解：“我没有偷看别人谈情说爱的癖好，守灵的能力我也没有办法，下次如果你们……”
“没有下次！”双笙蓦地拨开赤霄的手，走出去，关上了门。
留下两个剑灵面面相觑。
“你……”赤霄抬头意味深长地望天。
“——到底会不会说话？”
* * *
双笙刚走到门外，碰到了手正举起来想要敲门的姜意书。
反扣指节的姿势还定在哪里，对上满脸通红的双笙，他微微侧眸，莞尔。
“好在没有来太早。”
“连你都要来调侃我吗？”双笙叹了口气，“如果是，你可以走了。”
“我应该没有那么闲。”姜意书笑道：“不过，如果顺便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消遣。”
不出意外收获白眼一枚。
但是他却递上一个药盒。
“丹药对剑灵基本没什么作用，但你需要。”姜意书嘴角噙着笑，打开药盒，和她交代了下各类丹药药膏的使用事项：“……最后这种生肌液使用的时候会有酥痒感，千万不能抓挠。”
客栈走廊外，还传来楼下大堂的喧闹声，相比之下，姜意书的声音冷静而沉稳，不紧不慢且有条有理。
又回到了剑阁首座姜意书啊。
双笙望着一盒子的药，没有马上收下来，只是轻蹙着眉头：“我和龙渊剑结契了。”
“嗯？你觉得我不知道？”
“……不，我是说，我没有完成你要我做的事。”双笙一直认为自己对于姜意书的意义就是利用赤霄帮他寻找剑灵而已，可是自己到最后却先把剑灵收入麾下，他应该会不高兴才对。
“我早就料到了。”姜意书把药盒塞到她手中，向后倾身斜靠着走廊的木制栏杆：“你一个剑痴，怎么会乖乖把剑灵交到利益至上的剑阁手里。”
“你早知道了？”
姜意书笑得温谦，弧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你觉得你能瞒得住我什么？”
“那你还……”带我来？
“还记得我们的谈判条件么——我只是需要你收服剑灵，并不一定要属于剑阁。”姜意书一条长腿交叠在另一条上，目光抬了抬，食指轻碰在唇沿：“不过这是个秘密，不要说出去。”
她不明白了，剑灵一个一亿不是他在剑阁世家面前开的价吗？
“双笙。”他修长的手臂环胸，轻轻倾身凑到她耳边：“做人要学会演戏。”
双笙瞳光敛了敛。
他又道：“何况……现在的赤霄，给你十亿你也不会换吧？啧，龙渊可能能便宜点。”
“……都不换。”双笙往后退了一步，果不其然对上姜意书眼中闪过的笑意，“我看不懂你。”
“不用懂，做你自己就好了……好好养伤。”姜意书自然地垂下手，作势打算离去。
“姜意书。”她叫住他。
姜意书回过头。
“鱼肠……怎么样了？”之前拍卖会上买的寒髓聚神丹应该已经让周舟交给了韩家，她很想知道后续。
姜意书眉间微沉：“有些麻烦。”
寒髓聚神丹能聚拢魂形，增强神识，但提供聚神丹的丹修交代，如果要重塑缺失的那部分神识，就需要知道神识残缺的那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像对失忆的人进行记忆刺激一样找到神识的连接点，可问题是韩天一得到鱼肠的时候他就是如此，那时候韩天一才四岁，谁都记不得事情的经过。
“总之……剑阁现在还在努力寻找当年有可能相关的轶事，但愿能有结果吧。”
双笙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间，没有注意到走廊另一端，神情阴霾的赵恣意。
* * *
她正在收拾行李，今天晚上华山秘境就要关闭了，滕王阁外的山道上，已经有一些回程的修者。
房间里的气氛非常奇怪。
两个剑拔弩张谁也不待见谁的剑灵，和一个完全不想搭理两个剑灵的宿主。
这大概是比较另类的修罗场。
龙渊从窗外收回目光：“我出去一趟。”
“有什么事吗？”虽然对龙渊之前的另类监视有怨言，不过双笙毕竟也算是明理的人，知道这并不是他的错也不会真的怪他，既然如此，对于自己家剑灵可能心情低落会落跑的行为，自然要多几分关注。
“毕竟要离开了自己长久以来呆过的地方，想再去走走，告个别。”
双笙了然地点点头，顺便问道：“我的秘境法则，之后有什么用？说是可以自由出入秘境。”
“嗯……你随时可以来。”
“……那你就不用太担心了，如果想家的时候告诉我，我可以带你回来。”
龙渊微怔：“这里……也不能算是我的家。”
赤霄倚在床头，松松散散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想回来就诚实点。”
“——不过还是谢谢。”龙渊带着丝不自然的情绪侧过脸。
“你为什么没有距离限制？”想当初，他可是被那个限制苦了很久，虽然之后没有那个限制也有诸多不便。
龙渊轻嗤：“我们不一样。”随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没有说明白——宿主是他自己选的，早在和双笙结契之前，他就已经相信了她。
双笙望着关上的房门，长吁了一口气，像是回想了下他甫先的表情，忍不住轻笑了下。
“他还挺傲娇的。”
房间里没有人搭腔。
双笙回首，赤霄的头偏着，束起的黑发如绸缎般落在床沿，长眉半挑，一双桃花眼肆无忌惮地凝着她，虽然面色白得略显病态，但是依然带着让她晃神的魅惑味道。
“碍事的走了。”嗓音里还是带了几分喑哑，赤霄气定神闲地道：“我的大小姐可以眷顾我了吗？”
心跳一阵慌。
她手上还拿着叠到一半的衣服，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收拾行李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时候装傻就有点不人道了。”赤霄语气散漫，唇边缓缓勾起一丝浅弧：“是谁说要我不顾一切活下来，回来和她要答案的？”他眸光里的黑色黑得深沉，沉如寒潭。
双笙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指尖无意识地搓揉起来，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刚才还当着我的面想别的男人，许别人好处。”声音不紧不慢，他维持着偏头的姿势懒洋洋掀了掀眼皮子：“这答案让我好不安。”
双笙终于把头转向他，与他对望了一眼，良久，轻叹了声：“你明明知道。”
黄昏的余晖渐渐隐去，屋子里的床头灯随之轻柔地亮了起来。
他的侧颜依然俊美得妖邪，四分之一的面容被夜色拢上。
喉间有低笑声轻轻溢了出来，他薄唇微启，垂眼问：“知道什么？”
双笙撇撇唇，没说话，耳根子却因为这笑声多了层淡淡的粉色，难得露出了一丝情怯。
可是又因为意识到自己这示弱似的举动，不得已强迫着自己抬头，不小心就落在了他墨染似的黑瞳里。
屋内静谧的傍晚，和窗外修者熙熙攘攘的喧哗，对比得鲜明。
可是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看她。
像是谁也不肯服输似的，目光交汇。
几番下来，赤霄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唇一勾，手一伸，压低了声音道：“来。”
那神态和音调，像是演练过无数遍一般，诱惑得人心思一紧。
她情不自禁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魔怔了，又停了步子。
“为什么我要过去……”她咕哝。
他用更可怜的声音哂笑：“你看我这样……多心疼我一点。”
双笙认命了。
他说的是事实，光明正大，无可反驳。
脚步微挪，走到他面前，手心被他拉住。
赤霄坐正了身子，低头看了眼自己有些可怖的手上皮肤：“觉得恶心的话，我就放开。”
“蠢死了。”双笙反握住他：“你才是，疼得话自己告诉我。”
他唇边挂着笑：“我耐痛能力挺强的。”
晚风瑟瑟，带着入冬的凉。
双笙站在他面前，比坐着的他高出一小截，低头看着床沿光滑原木上反射的光亮。
“所以，答案呢……”赤霄仰头望她。
“呃……对了，姜意书说，鱼肠那边有些麻烦……”她顾左右而言他，“因为神识需要……”
“你刚见姜意书了？”他轻轻挑眉。
双笙觉得自己好像按到了什么不太对劲的开关，想了想又换了个话题：“还有，里秘境的时候我不是差点死在龙牙手下吗，当时龙牙被一道白光伤到，那时我的胸口有些发热，我就觉得奇怪，今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内袋里有一枚之前宁玦送我的香囊，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空气突然地安静。
“呵，宁玦。”赤霄幽幽看着她，目光一瞬不瞬：“接下来还有几个，一口气说完得了。”
她竟然还戴着宁玦送的香囊——关键是她居然还告诉他？
良心不会痛吗。
双笙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定是一时间宕机了。
被人逼问那样的问题，她是第一次，心慌神乱也是正常的啊。
为什么他就不能主动点呢？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心一横地挑衅道：“——大概还有龙渊、周舟前辈、云墨前辈什么的吧？”
“……”
赤霄气得牙痒痒：“第五双笙，你是不是仗着我喜欢你就肆无忌惮了？”
他的话刚说出口，自己突然僵住。
双笙定定看着他，也怔在原地。
“……你没听见。”赤霄把头撇开。
“你说什么？”双笙嘴角蓦地轻勾。
“没有。”
“你喜欢我。”她轻轻笑。
“……”
“你喜欢我，自己说的。”
笑声像银铃般轻盈地绽开，她的目光里坠着星河的光华。
他看得有些出神。
薄唇轻扬，声音低磁地勾着，终于放弃了挣扎：“是，我喜欢你。”
很喜欢，喜欢到知道自己一定会输的喜欢。
“喏。”双笙抬起空出的那只手，轻轻捧着他的脸，歪着头眨眨眼睛：“你说我们何必呢，明明是互相喜欢。”
少女的短发落下几缕，垂在他脸上，细细的发丝挠的他心头发痒。
他的目光全都在她眼里。
她说，互相喜欢。
她也喜欢我。
就算早就有迹象，可是从她口中说出来，还是不一样。
赤霄突然笑了，笑得有些出神，伸手挡了下自己的泄露了笑意的唇角。
他挣扎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她探询的眼神对着他，“怎么了？”
那一刻他的目色温柔地像是水波里的月光，让她蓦地怔忡。
他勾下她的脖子，仰面吻了上去。
冰凉的，却又带着温度的吻。
四片唇轻轻贴合，仿佛初次相遇。
小心翼翼，却充满确定。
分开，又重逢。
脸微烫，尽是彼此的呼吸。
轻柔到让心脏都跳得煽情。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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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删个作话，因为已经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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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的修罗场（不，是你的修罗场！）
·赤霄诱惑人的时候一点也不霄哥，我都要被勾.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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