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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与刘景程商量至半夜才进睡的洛紫萱起了个早，浮萍姑姑心痛地拿着热布巾给她轻轻敷着。
以目前来看，城外的人越来越多了，若依旧不开城门，怕是民愤一旦爆发就无法制止。虽说事情要一步一步来，可是时间紧迫，她可不能因为睡懒觉而耽误了事。
简单洗漱完毕，刘景程便带着一老一少两个男子进来了。
年纪大的姓何，年轻的姓罗。
那两人一见洛紫萱就呼天抢地地哭喊着：“求洛女医救救我们吧，放我们回去吧。”
刘景程拦了一下，鄙视地看着他们，挑眉说道：“庸医，这么怕死，当初何必过来。”
“刘大人此话严重了，这等疫病岂是我们能解决得了的，京城中的大夫们不肯过来，就把我等推了出来。”其中一个约莫五六十岁年纪的男子，身形消瘦，一头半白的发乱糟糟的散落在肩上。
他泪流满脸地对洛紫萱道：“洛女医，求你放我们走吧。”
“你们先告诉我，这疫病的病症是怎么样的？”洛紫萱问。
何郎中见有希望，立刻回话道：“这疫病一开始先是发热，然后……”
“然后麻烦洛女医先答应我们。”罗郎中捂了何郎中的嘴，不让他说话，自个儿对洛紫萱说道：“只要洛女医肯放了我们，我们就把这些日子以来得出的成果说出了。”
何朗中听罢，也不愿再说下去了，点头和应。
洛紫萱弯唇轻轻一笑，冷眼看着二人。
她知道这朝代医术落后，很多药材都未被认识。
老一辈的手上有好些个方子，不到死的那一刻也不愿露给徒弟，以至于为医者稀少。然而医者最重要的是医德，这疫病事关数百条人命，这些人居然还藏着掖着，以此作为要挟？
“放他们出城吧。”洛紫萱给刘景程说道。
刘景程愣了一下正想反对，那两人就急急道谢了。
“症状也不用说了，我自己去诊断。”洛紫萱道：“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她的语气不怎么好。
两人听罢对视了一眼。
从医这些年他们去到哪儿不是被人捧着的？如今被个小姑娘如此讽刺，心中自然就不满。
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
可奈何人家官阶大，总不好反驳。
两人轻视地回了一眼便离去了。
“姑娘这就让他们走了？”刘景程这下有些急了。
虽然是不屑这些庸医贪生怕死，可好歹是个郎中，若把人放走了，这疫病怎么办？
“留着也没用。”
如此没有医德的人，这些天估计也就想着怎么不沾染上疫病，又怎么会用心去了解疫病？
他们说出来的病症，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想走就走吧，反正外头也不见得有多好过，到了皖城也未必能进呢。
“还有其他的郎中吗？”洛紫萱问。
刘景程想了想，道：“剩下一个行李的郎中，年纪很大，一来到就进村里去了，我们也不敢放他出来。”
洛紫萱心想，这个人必定比刚才那两个要靠谱得多。
现在时间有限，她必须先简单了解这疫病的情况，待稳住了难民，才能静下心来研究病情。
她提出要见这位李郎中。
为了不让疫病传染开来，刘景程亲自带了一个小队的人马护着洛紫萱出城到了李郎中所在的村子。
村子的状况比城里差得多了，在外围也能闻到一阵阵的恶臭传出。
李郎中站在村口边的围栏内，他从头到脚都用布包得严密，只露出一双眼睛。从其步行速度和老态的声音看来，年纪着实不小了。
听说是王府的府医，李郎中先是把洛紫萱打量了一番，然后就徐徐道出了他在这里头所观察到的情况。
先是发热，然后体弱无力，大部分人又呕吐的现象，吃不下东西，约莫再过数天就会死去。
“老夫试过寻常治疗发热和呕吐的方子，可是并不见效。”李郎中边说着，边从怀中掏出了几份药方，平铺在地上，指着其中一处说道：“这个换成了以勒草，发热是减轻了些，可是并没多大作用。”
洛紫萱思索了一下，说：“将一个病患带过来，我要诊一下脉。”
李郎中双目中透出了惊讶，看了落紫萱一眼，道：“不可。据老夫观察，病人在发热之前可见皮肤微微发红，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否接触就能传染，姑娘年纪轻轻的能到这里来已是仁心，你得好好活着。”
未给洛紫萱说话的机会，李郎中紧接着说道：“姑娘回去好好待着，待老夫试完手上的方子，老夫亲自把脉然后让人将脉案转告姑娘。”
他目光中透着坚定。
洛紫萱听出了他话中之意。
诊脉是要靠指腹去感觉的，就是隔着件丝帕也会大打折扣，这里可没有什么悬丝诊脉一说，就是洛紫萱这样得天独厚的也是不识的。
因为不知道是如何传染的，所以至今为止也没人敢去诊脉，只是对出现的症状下药。这李郎中的意思是若然他将方子都尝试完毕还是没有疗效或者他也感染上了的话，他就亲自把脉，然后将脉案说出来让其他人去接手。
“先生大义，可是情况紧急，不能再拖了。刘大人，麻烦你安排一下。”
被感动是一回事，可眼下的情形容不得洛紫萱等下去。
她心里也有盘算，若是触碰会传染，那她诊断起来就更为方便了。如若她自己都治愈不了自己，那放眼天下也是无人能治。
“这可不行。”刘景程想也不想就回绝了。
这姑娘真是，挂个头衔也就算了，还真打算要学人家诊脉。
她可是王爷的宠妾呀，虽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让她过来这地方，但现在还等着王府送来粮食呢，万一她染上了疫病，王爷生气起来不送粮了可怎么办？
浮萍姑姑虽是知道洛紫萱医术了得，可此时也不由得担心起来，小声地劝了两句。
然而洛紫萱坚持，甚至还以官位压制，刘景程无可奈何，之后派两个小兵进去抬人。
病人还没抬到村口，李郎中就匆匆忙忙地赶过去，心急之下脚步也有些踉跄。他大声喝止洛紫萱不要走进村里，同时脱下了手套，按上了病人的手腕。
“先生……”
“李郎中……”
洛紫萱与刘景程同时喊话，却没阻止得了李郎中的动作。
刘景程心里头着急，偷偷瞄了洛紫萱一眼，犹豫了片刻终究没忍住说道：“洛姑娘的医术未必有您的高，您若染了病，这里的百姓可就没希望了。”
李郎中呵呵一笑，道：“光凭她一个姑娘家敢来这地方，还敢诊治染病的人，就已经值得托付了。老头子年纪大了，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倒不如将希望放在年轻人身上。”
洛紫萱红着眼站在村口外，轻轻道了一声：“先生抬举了。”
她并非害怕走进村中被感染到，只是怕坚持走进的话会让李郎中觉得自己的苦心白费了。只能在心中暗暗许下诺言，必定要想出治愈这个疫病的办法。
刘景程不能理解李郎中为何如此看重洛紫萱，可眼下都已经如此了，他也没有办法。
片刻过后，李郎中紧紧皱着眉，将脉案写在白纸之上。
他将白纸放在村口的地上，蹲在一旁喃喃说道：“太过古怪了，这脉象居然没什么特别之处。”
洛紫萱看着纸上的脉案，上头写的确实是一个没什么大病，很平常的脉案。
她脑海中搜索了一番，没有找到对应的病理。
按现代的理解来看，传染病都是病菌引起传染，但她在这边尝试过以针法能代替手术之后，对此也就不怎么钻研了。
若按照这里的理解来看，人发病而脉象正常，一般情况下只会出现在中毒这一方面，然而中毒能传染这事情在她所得到的信息当中是不存在的。
简单来说，这个朝代里，是没有一种药草的毒性能堪比现代的生化武器。哪怕是将她所知道的毒草混合在一起，不过也是能让人立刻毙命罢了，传染的情况是不存在的。
在洛紫萱沉思的时候，李郎中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过所然来，也就放弃思考了，催促洛紫萱赶快离开。还叮嘱刘大人安排人看紧了他，若然出现发热，精神疲惫胡言乱语等的症状时要把他关起来。
刘景程一一应下，也担心洛紫萱久待会出事，急急忙忙就将人护送回城。
……
知道了疫病的情况，洛紫萱也就着手起另一件事来。
她站在城门的上方往下看去，城外不少人还在用力拍打着城门，哭喊声不断；而城里的是冷冷清清，街上不见几个人。
两名士兵在城墙上敲响了铜锣，引起了城里城外不少人的关注。
片刻，见聚集的人差不多了，铜锣声停下，洛紫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下方的百姓说道：“吾乃荣亲王府府医，奉荣亲王之命前来查看疫情状况。”
洛紫萱说完一句，身旁五六个魁梧的士兵同时大声地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下方人群立刻沸腾了起来。
经历了多少个日夜的等候，京城那边终于有人前来了，来的还是荣亲王的人。
洛紫萱等众人情绪安定了些，才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现在岽城的粮食不足，王爷已经在想办法购置粮食运送过来，在等待粮食到达的日子里，我需要大家的协助。”
下面的人听罢都窃窃私语了起来，议论声渐渐嘈杂。
站在洛紫萱身旁的浮萍姑姑不由得在心里头对这话大为赞赏。
王爷尚且要购置粮食运送过来，这代表着什么？
姑娘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将王爷和宫里头的划分了开来。这里的百姓等了如此之久都没有等到京城那边的支援，现在听了姑娘这一句，心里头就更加肯定了被舍弃的事实。
到时就算疫病治愈不了，宫里头要将这责任推到王爷头上，这还活着的人也不会相信；若是疫病治愈了，王爷的名声地位就更为巩固，宫里头的想要加害也无法放开手脚。
浮萍姑姑抬头看向京城的方向，嘴上露出了笑意，心中暗下决心要紧跟着洛紫萱。
在王爷开窍之前，可不能让这快到手的王妃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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