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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风带动了叶子响起了沙沙的声音。
玄墨将窗户关小了点，免得风儿吹进带起了案桌旁的宣纸，同时又能带进阵阵凉意。
“王爷，再不用膳这菜都要凉了。今儿个外头起了点风，厨房做了款新的银耳汤，味道跟以前的可不一样，快来尝尝。”他站到案桌旁再劝了几句。
前阵子姑娘一来，王爷就自动自觉地放下手中的棋子落座用膳，可省了他不少心；怎地姑娘才出府的第一天，王爷就又跟从前一样了。
等了一会儿，他又劝说了一番，才将王爷劝到了饭桌前。
勺了汤，布了菜。
玄墨站在一旁看着江子然面无表情地吃着，总觉得怪冷清的。
他想了想，寻了个话题道：“这阵子那疫病弄得人心惶惶，来参加选妃的人也少了，皇后娘娘趁着这空档，就结束了初选。”
语毕，空气中又蔓延着一阵清冷。
江子然嘴里慢吞吞地咀嚼着，但那眼神落在窗外，不知道想些什么。
玄墨觉得很不习惯，又张嘴说道：“彭叔的手艺越发好了，每日都有一款新菜式，王爷若是哪个菜尝着不错，可以让他多做些。”
“玄卫队训出了几个新人，奴才让玄水他们先带着几日试试身手，过关了就让他们来给您瞧瞧。”
“为了那疫病，现在早朝就成了文官的战场，听说要将京城的城门关闭，禁止进出。”
“老丞相让人送来了拜帖，说是……”
一直留意着王爷并且不停说着话的他突然没了声音。
皆因王爷默不作声地吃着吃着，突然夹了一筷子菜就往旁边递去。
筷子一松，几条青绿的菜叶儿就那么跌在了桌面之上。
哎呀，那可是姑娘往日坐的位置！想必是王爷想事情入了神，一时间给忘记了。
为免王爷尴尬，玄墨一个激灵就快步走过去用手指夹了桌面上的菜塞进口中，笑着道：“谢王爷赏赐。”
江子然看了他一眼，似是回过神般皱了下眉头，之后又开始了沉默的用膳。
玄墨揉着鼻子看向门外，只见外面阳光正好，荷塘里的水被风儿带起了波澜。说起来，王爷这么冷冷清清的吃着饭也许多年了，怎么他今天总觉得不习惯呢。
……
江子然没吃多久就放下了筷子。
玄墨看了下，也没用到多少，劝了几句无果，只好让人将饭菜都收拾出去。
饭后王爷倒是没再下棋了，坐在窗边看着外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站在一旁也跟着瞧，看那树叶摆呀摆的，微微的风从窗外吹进，人都犯起了困来。
幸好这时有人在外头唤了一声，这才精神了些。
愁容满脸的大管家拿着笔纸走进来，先是给王爷请安，然后说道：“过些日子便是中秋，朝中的大人们送礼过来了，王爷可要瞧瞧？”
“不看。”江子然答。
“那……”大管家无助地看向了玄墨。
玄墨摆了摆手，道：“直接放库房吧。”
“您也不看吗？”
“不看了，放库房吧。”
“那回礼……”
“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这下可真是难为大管家了。
他曾是跟随王爷出征杀敌的一名将领，战事结束后才改行当了这管家，王爷前去学武，他就待在京城学管事。这待客礼节，下人管理什么的他该学的都学了，可这送礼回礼的事儿都是家中女眷做主的，他还真没想过要学习。
要是姑娘在就好了，就算姑娘拿不准主意，还有浮萍姑姑在，可现在是连浮萍姑姑都跟着姑娘出了远门。
大管家在纸上画了一下，又问：“那中秋给下人们发多少赏钱？”
赏钱一声做奴才的可做不得主，两人同时向王爷看去。
然而，王爷沉迷窗外景致，连眼神都懒得给了。
玄墨无奈地叹了一声，道：“这事儿先搁着。”
大管家嘴角下弯，又再纸上画了下，问：“王府属下经营的店铺掌柜来了，那账本王爷要看吗？”
江子然转头淡淡地看了大管家一眼，大管家吓得低下了头。
玄墨见状立刻说道：“怎么这个都来问王爷，亏损的就到国库里取银两补贴进去就是了，以往不都是你在看吗？”
“以往是这样不错。可前阵子浮萍姑姑教姑娘看账，姑娘看着月月亏损，就到店里去看了，而且把人全给换了。”大管家进门以来首次笑了，说：“这月居然就有了盈利，掌柜的让奴才来请示王爷这盈利要怎么安排。”
玄墨眼睛瞬间睁的老大，道：“哟，居然还有盈利了。”
也怪不得他惊讶。
这些店铺都是在皇上登基封王爷为荣亲王的时候一并赐下的，王爷不管事，玄家军打仗了得，经商还真没个懂的，于是乎这些店铺也就一直没打理过。
月月报来的账都是亏损，大管家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也就只能从国库里头提取银两补贴，毕竟国库里的金银财宝全是王爷在外征战得来的，皇帝也不敢说什么。
“墨公公，那这盈利……”
又是个该让主子做主的问题，让他怎么答才好？
玄墨有些烦躁地搓着手，还没想到怎么回答，就见大管家手翻了一下，那白纸上头一行行的字就呈现在他眼前。
天呐，怎么这么多要主子拿主意的事情？
玄墨转头看了王爷一眼，可不敢再让大管家一桩桩地说了，立刻将人拉了出去。
“怎么事儿突然就这么多了？”玄墨一条条看来，道：“你以往是怎么解决的现在就怎么解决吧，若王爷觉得烦了，咱们都得吃苦头。”
这话说得可真轻松。
大管家瞅了他一眼，说：“以往奴才作不了主的就都记下来了，前阵子浮萍姑姑教导姑娘管事时都处理完了。这些都是新的。”
以往跟现在可不同，以往王爷在外，王府里头也没几个人，朝中大臣也不会来拜访，打理起来自然方便。可现在王爷回来了，王府下人也都就职就位，这过时过节的人情往来，府中中馈，样样事情都是要主子给拿主意的。
以往的做法肯定是用不上的了。
“那就先压着吧，等姑娘回来。”玄墨也是没了法子，嘀咕道：“姑娘也真是，非得去那地方。”
“公公现在知道姑娘好了，前阵子不是还嫌弃来着。”大管家毕竟也是上过沙场的人，说话也不带婉转的。
玄墨自觉理亏，可面子上还是挺着，道：“姑娘是好，可身份毕竟搁在那儿。”
“恕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大管家瞧了书房的门板一眼，将玄墨拉到一旁小声说道：“你看咱们王爷这个样子，别说是情趣，情绪都没有。那些想要当亲王妃的人，不过也就为了荣华富贵罢了，要真与王爷相处，自家夫君天天冷着脸不说话的，看棋子比看自己还多，哪家姑娘受得了？”
听及此话，玄墨也是一叹，但仍为主子辩解道：“多少夫妻都是相敬如宾一辈子，王爷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您再想想，若是来了个不好的，顶着荣亲王妃的名头在外面作威作福败坏王府声誉，王爷这性子也是不会管的，那最后不就害了王爷吗？”大管家觉得这药还下得不够猛，接着说：“相处也不是问题。问题是，姑娘可是奴才所见过唯一一个能走进王爷三步之内的人。你可曾记得当初宫里赐下来的那些女子当中有个叫红莺的？”
玄墨当然记得。
那可是宁妃精挑细选后给安排过来给王爷作启蒙的女官。
那模样生得娇媚动人，就连他这个在宫里头见惯美人的也忍不住偷偷多看几眼。
可结果呢？
走着进去飞着出来，门板都被撞破了一大个窟窿。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刺客呢。
也就只有他们几个知道这红莺是连床边都没摸着就直接给一玉枕打飞了。
“公公再嫌，可就见不到小世子出生了。”
小世子这一招可是极恨的，说得玄墨心都凉了。
他也不再装了，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早就没嫌弃了，哪敢嫌弃呀？光凭姑娘撕了王爷衣服毫发无损的时候咱认同了，可奈何王爷……”
说道这里他稍作停顿，王爷怎么样他不敢说，只能大管家自己意会了。两人交换了个眼色，玄墨才继续说道：“你当时没瞧见，姑娘说要走的时候多决绝，说话时那模样可是对王爷一丝不舍都没有。”
当时姑娘那眼神中的坚定他至今都记忆深刻。
管家无奈低叹：“别说那地方凶险，姑娘可能去了就回不来，依奴才看呐，这回来也是侯府的人了。”
玄墨脸色骤然变了，说着说着怎么就把姑娘跟侯府给扯上关系了？
他赶紧问道：“此话何解？”
“公公没瞧见那小侯爷对咱们姑娘很感兴趣吗？”
玄墨细细想了下，那小侯爷每回过来都说要让姑娘给他诊脉，可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儿。
见玄墨不太相信的样子，大管家立刻说道：“刚才奴才听说郑大人光着脚在大街上奔跑呢。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小侯爷要去岽城，郑大人心急追人，鞋子都忘记穿了。”
“追着了没？”玄墨问。
“哪里还追得着，小侯爷是坐马车去的。”大管家答。
“那就用马车去追。”一道冷冷的声音插进话来，吓得两人心都离了，哆嗦着回头。
只见江子然不知何时出了书房，正站他们身后，神色淡淡地说道：“追回来，本王要与他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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