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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爹，你是不是真有把握？”洛静彤瞧着带路的人自顾自地走得快，便小声地问洛宏庭。
洛宏庭瞪了她一眼，特意用稍大的声量说：“上次的事情不过是个误会，你萱姐姐为人心善，定会宽恕你。”
领路的人也不知听没听着，速度不变也不曾回头。
洛静彤两手紧紧揪着的衣裙都已起了皱折，她低着头走着，不再说话。
绕过了布置清雅的假山流水，已可见远处客厅的大门，洛宏庭偏头小声说道：“你若是怕，那就等明日宫里出来后去嫁个乡野莽夫吧。”
“我……”
“别说话，快到了。”洛宏庭又瞪了她一眼。
两个女儿之中，他更偏宠静彤一些，只因她从小就嘴巧，比起静熙那硬性子更会撒娇。当年宫选，也正因为宠她所以买通了人虚报了年龄，这才免了她进宫。现在想想也幸好如此做了，不然她这般胆小如何成得了大事？
本就因洛静彤有些光火的洛宏庭在看见越来越近的大厅，那落座在正席中悠闲地品茶的洛紫萱，心中怒意更盛了。
不过是个乡野长大的女子，短短时日居然就爬到他头上来了。
当初她为了她那个同是乡野出生的娘去居然敢去状告自家大伯之时他就知道她是个麻烦。要不是念在同族人，早就将她丢进大牢活活折磨死，她不感恩不单止，居然还敢魅惑王爷找她女儿麻烦来了。
真真如同他大伯所说，就是个祸害。
踏进大厅的那一刻，洛宏庭收起了情绪，放下衣摆，亲切地说道：“萱儿啊，庭叔送的礼物你可喜欢？”
洛紫萱轻轻放下茶盏，低头专注地以指腹在杯沿上缓缓磨着，她轻轻揉了揉鼻子，瞄了洛静彤一眼。
这香味儿不就是那叫“香消魂散”的毒吗？在她面前用毒，这父女两人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给鸿胪寺卿请安，洛大人安好。”如梦和如幻齐齐上前一步，行了个标准的礼仪。
作为荣亲王府的婢女，除了宫中那几位外，见着了人是不用行礼的，哪怕是朝中大臣。如今即使对着洛宏庭行了礼，以身份来说也是无碍的，反倒洛宏庭受了人家婢女一礼，且又是直呼的官称，他却没有给品阶比自己高的洛紫萱见礼，就显得没有尊卑了。
若传了出去，怕是有心人立刻就能参他一个大不敬之罪。
还真是低估此女了。
洛宏庭看了眼依旧没有看着茶盏的洛紫萱，咬着牙弯下了腰：“下官见过洛女医。”
洛静彤见状，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跟着行礼，她一无官阶，二无封号，得行跪礼。
“洛大人来了呀，快请坐。”洛紫萱微笑着抬起了头，起身回了半礼，说：“如梦，给洛大人上茶。”
既然是以官阶开场，那就没洛静彤什么事了，而且洛紫萱也是说洛大人，如梦自然也是只端来了一杯茶。
父女两人对视了一眼，洛宏庭轻轻皱了眉落座。
洛静彤站在洛宏庭身后看着大厅里数张空着的椅子，指甲在裙摆上戳出了个小洞来，不自觉地就狠狠地瞪向洛紫萱，不料两人刚好对上了眼，她立刻收起目光低下了头去。
“不知洛大人找本官有何事？”洛紫萱捧起了茶盏，掀开盖子闻了闻茶香，又放回了桌上。
洛宏庭哦了一声，轻描淡写地道：“就是为了先前在洛府里头的事，许是当时的情况出了误会，所以想让洛女医给王爷解释一下。”
“误会？”洛紫萱说着，又捧了起茶盏闻了一下，说：“对了，我记得那次洛大人说要到宫里头给皇上说道说道的，后来皇上怎么说了？”
这明显的讽刺让洛宏庭脸上微微一僵，道：“就说了那是误会。到底也是一家人，你们小孩子家吵闹两句的小事儿怎么能扰了皇上呢，不过倒是不知为何王爷给误会了。”
话语当中是指责洛紫萱了。
这人句句话都是个坑，洛紫萱干脆不接话，再一次拿了茶盏。
如幻趁着这个空档凑上前小声问道：“姑娘这茶可有不妥？”
“没，就是那位洛姑娘身上的香味儿太重了，我鼻子不太舒服，你去拿我研制的熏香来点上吧，第三格抽屉里头的，别拿错了。”洛紫萱吩咐完毕，对洛宏庭道：“洛大人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洛宏庭笑着答：“小女在家中也爱捣弄些香料，你们姐妹兴趣想同，平日里可以多来往交流。”
洛紫萱当作没听到，干脆就捧了茶盏放在面前了。
这行为在洛静彤看来，就是嫌弃她。
洛宏庭见对方如此不给面子，更加恼火了，偏了下头整理了表情便不再说话。
如幻很快就拿来了熏香，给洛紫萱确认了之后就点上。
熏香淡淡，可那缓缓散发的味道让人闻着便觉舒适，不过片刻就已将洛静彤身上的香气冲淡了许多。
“本官不知道这当中到底有什么误会，洛大人要本官跟王爷解释什么？”
看洛紫萱刚才说话的样子，怕是再劝说也无用了，洛宏庭也就不再装模作样，直言道：“下官来解释便可。”
“那你该去找王爷呀？”洛紫萱眨了眨眼，道：“为何来找本官呢？”
洛宏庭淡定一笑，说：“王爷想必也差不多要过来了。”
洛紫萱微微一怔也就不再说话，对方在等时间，她也不急。
大厅里头安静了片刻，就见外头守门的大娘探了探脑袋，给如幻招了招手。
不一会儿如幻从外头回来，在洛紫萱耳边小声说道：“皇上微服来王府了，跟王爷正往这边来了呢。”
洛紫萱看见洛宏庭此时胜券在握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了声。
“彤儿，赶紧给你萱姐姐请罪。”洛宏庭嘴角上翘。笑吧，待会儿可就笑不出来了。
“萱姐姐。”洛静彤掐了自个儿的大腿一下，硬逼着自己眼中带着泪意地走到大厅之中，说：“虽然彤儿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情让萱姐姐生气了，但既然惹萱姐姐不快，那便是彤儿的错，还望萱姐姐原谅彤儿。”
哇塞，这演技真好。看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那欲哭的表情，装得多无辜呀！
洛紫萱淡淡地笑着，说：“你们说是误会，可本官并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再说了，洛姑娘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那你得去问问皇上才是呀。”
她可是什么都没说，说有罪的是皇上呢。
洛静彤的之间都陷入了掌心而不知自，她没想到对方如此厉害，一句话就将她堵得无话可说。继续说不知道吧，那就是说皇上不公了，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不过她反应也快，说不出话来的同时双手一捂脸，就哭上了。
“彤儿。”洛宏庭心痛地唤了一声，道：“快别哭了，你萱姐姐宅心仁厚，断然不会看着你名声毁于一旦的。”
就在这时，福至帝与江子然已到来。
洛紫萱让出了主座，洛静彤也收起了哭声，几人一番见礼，各自落座。洛紫萱让如梦去准备茶水点心，小声地叮嘱了两句。
“王叔府上的熏香闻着很清新。”福至帝先是捧了江子然一句，见他落座后神色并无不妥，才对洛宏庭说道：“洛爱卿，你求朕过来，朕也来了，有事儿赶紧说吧。”
要不是洛贵嫔楚楚可怜地苦苦哀求，他也不会答应到王府来，每次见到皇叔，总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谢皇上。”洛宏庭说道：“就是为了王爷说小女惹怒了萱儿一事，请皇上来做个见证。小女刚刚哭得嗓子都哑了，还请皇上允许小女喝口茶再将事情详细说上一遍。”
“准了。”
洛静彤谢过，拿起茶盏准备饮下，却傻了眼，说：“怎么是白开水。”
福至帝微微一愣，也掀开了身旁的茶盏，里头不见一丝杂色，却是是白开水。
“让洛姑娘见笑了。”洛紫萱半低头咬着下唇，上前一步对江子然说道：“王爷，我早上在研制新菜式，把王府里头的茶叶都用上了，剩下那么几片儿刚才都用在洛大人的茶盏里头了。”
“无妨。”江子然听见新菜式，眉目间立刻就露出了笑意，柔声对福至帝说道：“皇上喝不惯白开水，那就请回吧。”
这难得亲切的语气竟让福至帝打了个寒颤，道：“朕……喝得惯，喝得惯的。”
“那……这……”洛静彤站在原地有些无措。
“洛姑娘非得要茶水才能润口吗？”洛紫萱问。
“当然不是。”洛宏庭接过话，脸色不太好看，递了女儿一眼，示意她将那白开水饮下。
洛静彤不敢置信地看向洛宏庭。
饮了这白开水，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父亲，女儿想要喝茶，不要这白开水。”
“别胡闹，快快润了口给皇上说说那事情，说不定皇上知道是误会一场，会改变主意。”
见洛宏庭避开了她的目光，洛静彤的心就直直往下沉，她知道，父亲这是要放弃她了。
在来王府的路上，她已服下了名为香消魂散的毒。
这种毒极为罕有，只要服下一定的量，身上就会散发出香气，据说在某国之前就有妃嫔以此毒得了帝皇欢心获得了后位。然而次毒也有克星，服用过的人终身不能碰茶，只要饮了茶或者茶叶制作的点心，片刻后就会不断地吐血，直至身亡。
正因为入口之物难以探查，所以后来也无人敢用。然而父亲早在姐姐出生之时便已让人研制解药，也就数日前才研制了出来。
没想到姐姐还没用上，她就先用着了，只要饮了洛紫萱给的茶，她当着皇上面前吐血，就能说是洛紫萱要杀人灭口。
只有快要闹出人命，才能让皇上改变主意，不然已下的口谕怎么会就她三言两语给推翻？
可如今她不能在这里饮到茶，那么就是说她明天注定要名声尽毁。
不！
她不要嫁那乡野莽汉，她是人人羡慕的大家闺秀，怎么能到那破落的地方去？
洛静彤脑中一片混乱，心急如焚。
洛紫萱见洛静彤惊慌失措地咬着牙看了过来，心道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于是乎“好心”提了一句：“若是洛姑娘非要用茶，那就只能喝洛大人那一杯了。”
对，还有父亲那一杯。
洛静彤满脑子都是到了乡野生活的悲惨，想也不想就抢过洛宏庭的茶盏一口饮了下去。
“你傻呀。”洛宏庭冲口而出道。
他站到洛静彤身前，挡去了福至帝的视线，咬着牙压低声音道：“这茶为父才刚饮过，你如今中毒能赖谁头上去？”
洛静彤这才醒悟，然而五脏六腑已感到微微疼痛，她立刻小声道：“父亲快给我解药吧。”
洛宏庭心里头暗骂了一声。他从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女儿如此蠢笨？幸好当初没让她入宫，不然洛家的名声都要被她毁了。
对了，还有洛家的名声，若彤儿这关过不了，他也会因此而蒙羞，更会累及熙儿。
右手动作停在了袖袋中的洛宏庭，忽然神色复杂地看着洛静彤，道：“为了洛家的声誉，委屈你了。”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反应过来的洛静彤亲眼看着洛宏庭转过了身去，对着福至帝说：“皇上，小女无状，实在是微臣有失教导……”
“父亲……”洛静彤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她大喊着推了洛宏庭一下。身上皮肤渐渐发烫，已是刺痛无比，可也比不上心中的痛。
那个曾对她百般宠爱的父亲，怎么说变就变？什么洛家的声誉，那些都比她的性命还重要吗？
洛静彤红着眼推搡着洛宏庭，想要制止他说话，每有动作导致衣衫与肌肤的摩擦，她的皮肤就更加刺痛。
福至帝差点没看傻了眼。
只见洛静彤被洛宏庭踢翻在地后，竟然就开始拉扯起自己衣服来了。
那片看着柔滑又透着微红的肌肤当场就呈现了出来。
“逆女，你在作甚？”洛宏庭对洛静彤的行为很非常意外，他顾不得礼仪，急急忙忙就上前将洛静彤的衣服给拉回去，不料衣料刚碰上皮肤就让洛静彤痛呼出声。
她声音本就娇柔，福至帝听着脸都红了。
“别看。”低沉的声音在洛紫萱的耳边响起。
不知何时，江子然已站到了洛紫萱的身后，大手覆上了她的双眼。
大哥，不要看的不应该是她吧？
洛紫萱扒拉下他的手，反倒捂住了他的眼，假装不经意地说道：“洛姑娘怎么闹气性子来就这样了？上回在我府中也是，我也就说了她两句，她居然就想害我爹的声誉，幸好他爹也在。王爷你刚才什么都没看到吧，这等心机的女子可不能让她进王府。”
正看得专注的福至帝一听这话，脑袋一下子清明了起来，拂袖唤人，说：“简直胡闹，立刻将人送到宫中让皇后处置。”
可恶，太可恶了。
这鸿胪寺卿叫他过来，就是要让作证，好让女儿进王府的？若然皇叔不同意，怕就得随他进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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