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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洛紫萱坐在马车中微微出神，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轻轻咬着下唇。
“姑娘？”如梦见状轻轻碰了她一下，担忧的神情尽显在脸上。
“没事。”洛紫萱摆了下手，神情平静地小声吩咐道：“待会儿你们回到王府，立刻去奉茶过来。”
两人点头应是。
如幻取过温着的茶壶，给洛紫萱添了杯热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洛紫萱的表情。
尽管洛紫萱此刻从容淡定，可她心中却有些惴惴不安，思虑再三，还是开口问道：“姑娘，这事儿会顺利么？”
“会顺利的。”洛紫萱轻轻将手伸到袖袋之中，摸了摸里头的一个小药包。虽然对现状有些失算，可她也不是没有留后手的。
当初在村里头等圣旨的那事儿她可是谨记心中，正如荣亲王所说的，做事必须考虑周全。
“是奴婢等不力，没能给到姑娘有用的建议。”如幻自责地说道。
按照一开始所商量的，绿萝必然是已经入宫禀告了皇后娘娘。
而姑娘此时进宫寻药散播王爷中毒的消息，那皇上必定会下令彻查。
到时，姑娘只消说是茶水中混了媚药，刚好与王爷调理身体的补药起了冲突，那绿萝必定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王府下人被审问的时候，自然就会说出绿萝为了能在王爷跟前多露面，不论是茶水还是膳食都要抢着送的事儿，完全不用提前串通口供。
这样一来，不仅打绿萝的人不用被责罚，大管家也能借意将那些带着心思的婢女全部送走。
可没想到的是，预算之中的皇上下令彻查变成了太皇太后、太后、皇上、皇后以及淑妃娘娘带着太医院一干太医一同往荣亲王府赶去。
光来几个太医她们还能想法子拦着人忽悠过去，可她们总不能拦着那几位不让见王爷吧。
“你们不用自责，意外时有发生，我已早有准备，不用担心。”洛紫萱安抚道：“你们是宫里出来的，比如意懂得多，待会儿在我身边见机行事即可，莫要叫如意过来了。”
“正是这样奴婢等才惭愧。”如梦垂目说道：“奴婢二人是浮萍姑姑带出来的，在宫里头也待了些时日，王爷未回来之时宫中不曾听见有谁担忧过，回来之后也不见上头几位有多关心，这才没料到会有如此局面。是奴婢等思虑不周，还请姑娘责罚。”
“这很正常，没什么好责罚的。”
洛紫萱用食指勾起窗帘子看向外头，说：“你们瞧瞧外头那些笑着的人，能分得出那些在真笑那些在假笑？”
如梦如幻齐齐看向窗外，认真辨别的时候又听见洛紫萱低缓地说道：“关心若不在此时表现，那要待到何时？”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再说话。
洛紫萱捧着茶盏饮了一口茶。
窗外掠过的人脸就如同她脑海中流转的过往一般。
她怎么忽然觉得，荣亲王和她从前一样，这么孤单呢？
……
太皇太后在帝后的搀扶下进入了荣亲王府，大管家领着一众下人跪迎。
玄墨匆匆赶来行礼，奉承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见太皇太后说道：“快带哀家过去看看然儿，他如今怎么样了？”
“王爷他……”玄墨欲言又止，偷偷瞄了一眼跟在后头的洛紫萱那平稳的脸色，道：“在书房。”
“怎么会在书房？”太皇太后伸出食指虚点了玄墨一下，道：“你是怎么伺候的，还不带路？”
“是。”玄墨领着人到了书房门前，他敲了下门，得了允许后打开门让太皇太后等人进去，然后急急忙忙地准备座椅。
几人落座，福至帝说：“皇叔，朕听你府中的府医说你中毒了，可你……你怎么不好好休息？”他想说的是可你不像是中毒。然而面对这个年纪比他还小的皇叔，他总是没由来的觉得心怯，结果硬生生地改了话儿。
皇帝问话，王爷未答，旁人更是不敢插嘴。于是乎，整个书房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齐齐地看着那位“中毒”的荣亲王专注地摆弄着面前的棋盘。
他的左手和右手分别拿取着黑白两色棋子，在棋盘之上厮杀得正烈，其专注的目光不曾离开过棋盘片刻。
此时如梦如幻捧着茶盏过来，几个贴身伺候的用银针试了毒，又尝了尝后各自捧给自个儿的主子。
洛紫萱在玄墨要接手之际抢了过去，小声说：“我来吧。”
她早在食指上沾了药粉，就只待走到他身边拿起茶盏时抹上去。
短短几步路，她却觉得脚步异常沉重。
茶盏落在桌上的那一刻，江子然抬头看了她一眼，放下了棋子拿过茶盏饮了下去，然后又低头继续左右手的厮杀。
那一刻，洛紫萱咬着下唇，心里头揪得死紧。
“院首，你快去给王爷诊脉。”太后可不愿皇帝落了个没脸，既然说不得上头那个，那就由下面的着手。
太医院院首得令，立刻上前请示江子然。
江子然轻轻皱了眉，看了院首片刻后，伸出了手，在院首诊脉结束后继续低头摆弄棋盘。
事情就如同洛紫萱计划的那般，院首确诊了毒性与她所说的无异。
太皇太后大怒，派人下去查问了一番，怒瞪着皇后，道：“你赐来的人真是好生大胆。”
皇后惶恐地说：“臣妾也不知她居然会做出这等事情来，她如今就在宫中，臣妾回去定要将她严惩。”
“真是想不到，这婢女居然做出这等下作之事，皇后娘娘真要好好教导一下才是。”淑妃似是好心劝说，实则插了皇后一刀，明摆着提醒众人这是婢女就是中宫出来的。
果然，太皇太后立刻就责备起皇后来，淑妃见状更是在一旁添盐加醋。
“你们太吵了，本王头痛得很。”江子然一把将棋子拍在了桌面之上，黑色的棋子顿时裂成两块。
福至帝看着那棋子，身子不自觉地抖了抖，说：“皇叔中了毒，必定是难受极了，朕就不打扰皇叔休息了，院首留在此处，务必要把皇上治好。”说罢，连太皇太后和太后都不顾了，快步走出了书房。
皇帝都走了，即便是太皇太后也是后宫嫔妃，可不得随意逗留在宫外，于是叮嘱了院首几句，扶着淑妃的手也就离开了。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皇后一眼，出了王府后将皇后叫上了自个儿的马车，沉着声音说道：“皇上这帝位是怎么得来的你也清楚，他年幼登基，帝皇之道尚未学全，在朝堂上就已经是吃力了；你这个当皇后的不好好扶持也就罢了，居然还给他拖后腿。”
语毕，还嫌弃地说：“小家子出来的就是成不了事。”
皇后顿觉委屈，眼泪不由得涌了出来。
当年父皇太子之位被十三皇叔夺走，失势之时只好笼络一些小家族来帮扶，也不想想当年是怎么向夏家求取的她，现在倒是来嫌了。
“哭有什么用？”太后用力拧了皇后的手臂，道：“荣亲王妃的人选你可安排好了？”
“早安排好了，要不是十三皇叔突然要求平民女子也能参选，早就成事了。”皇后含泪抽噎着回答：“现在就只等着这些过场都走一遍。”
太后还是觉得不安，叮嘱道：“得快一些了，淑妃那边似乎有些动作，哀家看这个洛女医也有些问题。你可得看紧些，若然皇上没了这帝位，你们夏家也会跟着倒霉。”
……
把贵人都送走后，大管家乐呵呵地拉上玄墨，召集下人们要清理门户了。
洛紫萱心急地直奔进书房，让如意拿来了银针，当着院首的面前就拉扯起荣亲王的衣服来。
“哎哟！”站在书房中央的院首看着荣亲王壮实的胸膛敞露开来，双手一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喃喃说道：“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
书房各处的暗卫们纷纷探头观看洛紫萱的壮举。
玄金怕院首碍事，从屋顶中跳了下来，靠在他耳边小声说道：“院首别慌，又不是摸你。”
院首被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还来不及惊呼便被玄金捂着嘴拖着出书房。
坐在马车上的他久久不能回神，脑海中只有刚才出书房之时那洛女医一下子跨坐在荣亲王腿上的那一幕。
原来纵横沙场的王爷喜欢如此“彪悍”的女子！
……
“别急。”
“怎么能不急？”
洛紫萱想要施针的右手被江子然握住。
看着他胸膛上不断冒出的红点，她心里头后悔极了，心急如焚地挣开他的手想要再次施针却又被拦着。
“你的手在抖。”他说。
洛紫萱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的确在微微颤抖着。
该死，这个时候怎么能颤抖呢？
“对不起……对不起……”她用力捏紧了针，想要稳住手，可越是用力越发颤抖得厉害。
江子然嗯了一声，紧接着道：“你的毒制得不错。”
他知道？
洛紫萱惊讶地抬头：“那你怎么……”
“本王不曾尝过无色无味的毒药是什么味道。”江子然说得淡然。
这回答让洛紫萱哭笑不得，心里头的歉意居然少了几分，说：“难不成你尝过有色有味的？”
“没尝过。”江子然的手指在椅子手把上轻轻敲了敲，道：“太难闻，不感兴趣。”
“真是的，那是毒药，你不能因为感兴趣而去尝试。”洛紫萱看着他毫不在意的样子，忍不住责备了起来。
江子然定定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洛紫萱见他没应答，继续唠叨道：“有些毒草可能会带有甜味，你不能因为感兴趣而去尝试知道么？生命只有一次，要好好珍惜。”
江子然看着洛紫萱认真说教的模样，忽然微微一笑，道：“你可以施针了。”
咦？
洛紫萱微微一怔，这罗里吧嗦地说了一通，情绪也都平稳下来了。她看了看自己不再抖颤的手，又看了看一脸傲然的他。
怎么觉得，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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