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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夜色下的皇宫额外寂静，除了偶尔听见有禁卫军巡逻的脚步声外，就只有不时被风吹动的树叶声。
大晚上在皇宫里头行走，洛紫萱无心观光，只觉有点毛骨悚然。虽然有玄墨在前头提着灯笼领路，但他一路不曾说话也不曾回头看，不仔细听甚至还听不出他的脚步声。
在大路小巷交替转了几回，一路上连个宫女太监都不曾见到，又走了许些路，玄墨的灯笼突然举起晃了晃并停下了脚步。
洛紫萱借着光抬头看去，门上牌匾写着“萧疏”二字。
就在这时，大门缓缓地打开了，一个老宫女走了出来。
“这儿可是冷宫，没有圣喻不得进内。”话是对着玄墨说的，但她的视线却并没有落在二人身上。
玄墨笑着小声回道：“浮萍姑姑放心，有玄卫在看着呢。”
老宫女这才嗯了一声，领着二人走了进去。
“王爷近来可好？”浮萍姑姑边走着边柔声问道，语气不如刚才在门外那般冷硬。
玄墨和气地回答：“还是老样子，什么事儿都不太上心。前阵子发现了有人在国境内种植一种奇特的红花，王爷花了不少心思去追查，小的还以为他总算对国事上心了，谁知道他查出来之后不管不顾了。”
浮萍姑姑失笑，道：“这孩子，哪是什么上心国事，不过是满足自己好奇心罢了，这要知道的事情知道了，其他事儿也就无心理会了。这冷冷淡淡的性子可不好，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他成婚生子，你在他身边可得多提着些。”
“不瞒姑姑，小的也就只敢适当的时候说上几句，可不敢多说。”玄墨无奈地说道：“那日皇后娘娘也就提了一下王爷的婚事，王爷在宫中没有表态，回到府中气定神闲地说了一句：‘皇后娘娘必定是闲着了。’这不，你看皇后娘娘现在是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没了吧。”
浮萍姑姑笑着叹气，领着两人走到小院子门前，她转身小声道：“奴婢在晚膳里头用了药，她们都睡死过去了。”
语毕，她握起了洛紫萱的手，那粗糙的肌肤磨得洛紫萱手背生痛。
“我们王爷可是生病了也不愿看诊吃药的人，听说王府里头聘请了府医，奴婢就一直好奇着是太医院哪个老头子得到他信任了，没想到是个小姑娘。”浮萍姑姑握紧了洛紫萱的手，说：“既然王爷信你，那奴婢也就不多说了，娘娘就交给姑娘了。”
浮萍姑姑的话不难理解，任谁看见她这么年轻的模样也会怀疑她的医术，然而这位阅历深厚的姑姑，却对江子然有着坚定的信任。
那个男人，的确有一种让人莫名其妙就信服的气场。
不由自主地，洛紫萱就想起了刚才在车厢中那平静的脸孔，她点了点头，跟着走进了院子。
环顾四周，院子虽然破落，可看着也算干净整洁。
一个微胖的中年宫女横躺在房门旁的地上，微微地打着呼噜，她身边墙壁上的一条裂缝在暗淡的灯光下清晰可见。
三人进了屋，浮萍姑姑关上门后指了指木床上的人，小声说：“这位是宁妃娘娘，奴婢怕娘娘会闹，所以也用了一点儿药。”
洛紫萱走到了床边，看见躺着的人有些惊讶。
本来，她以为自己的病人是江子然的情人，可床上之人头发半白，眼角皱纹清晰可见，消瘦的脸上那明显的黑眼圈更显老态。
“宁妃娘娘来这里之后就时常睡不安稳，可也并无大碍。也是我疏忽所以也没在意，现在想来，似乎是王爷回宫之后出的状况，那时候娘娘也似乎发现了什么，说只是怀疑也就没跟奴婢详细说。”浮萍姑姑趁着洛紫萱把完左手脉的空隙说道：“后来她夜里做噩梦的次数逐渐增多，白天的时候时常自言自语；往日娘娘性子最是沉稳，可最近不仅经常骂人，还动不动就扔东西。奴婢想要问娘娘到底发现了什么不妥的地方却已经问不出来了。”
玄墨低声说道：“已经查出来是那补药有问题。”
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洛紫萱发现的那个情况，然后皱着眉头说道：“药材是王爷让玄卫送来的，所以那味药草肯定是在冷宫里头被加进补药里，姑姑可有想到可疑之人？”
“这冷宫里头来来去去就这些人了，位分低的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每日烧火煮食就够忙一天了；位分高的那几个，不是疯就是傻，基本都是被关在个自院子里头的。”浮萍姑姑又思索了一下，摇头道：“娘娘自进来后就没出过这个院子，冷宫里头也没有串门一说，日常膳食等都是奴婢亲自经手，要说可疑也就只有奴婢可疑了。”
“那姑姑熬药的时候可有发现什……”
“别吵。”洛紫萱突然说了一句。
谈话的两人看见她突然两手并用，同时左右手一起把脉，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糟糕！不仅右手的脉象突然出现了变化，就连左手的脉象也同样发生。
“快把油灯拿过来。”洛紫萱快速地将随身携带的银针拿了出来，快速地说道：“姑姑你来帮我把她衣服脱了，我要立刻施针。”
玄墨看了洛紫萱的脸色一眼，神情凝重了起来，立刻往外走，道：“我去给王爷禀报一下。”
“这是怎么了？”浮萍姑姑急急忙忙地拿过了油灯，爬到床上解开了宁妃的衣带，随即惊呼了一声。
此刻宁妃肚兜下白皙的肌肤上显出了一条条红痕，而且如同有生命一般正在缓慢地延伸向脖子和手臂。
“一个时辰前我帮娘娘沐浴的时候还不曾有这样的情况。”浮萍姑姑手有些抖，却依旧利落地将其衣衫脱下，道：“有什么需要奴婢做的，姑娘尽管说。”
“那个盘子来，我要给她放血。”洛紫萱不客气地吩咐道。
宁妃如今这状况分明就是毒发的症状，而且来势汹汹。补药的毒只是一个引子，将她体内原本就藏着的毒彻底激发了起来，这两毒相撞形成了新的毒，毒势之猛怕是再过半刻就会一命呜呼。
这样的情况容不得她客气。
洛紫萱两手并用快速地施针，将扩散的毒数逼在一起，在没有其他药物辅助的情况下，落针更多的同时还得注意穴位的先后次序。
凝神连续快速地走了两套针法之后，原本分散的红痕变成了一个鼓鼓的血包积在宁妃的右肩上。
洛紫萱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再次施针将毒引向左臂，随后利落地在其左臂上划了一刀。
鲜红的血液带着一股腥臭的味道顺着手臂上的伤口流到盘子里头，宁妃原本脸上的黑气也渐渐地淡去。
见血放得差不多，洛紫萱才擦了下额上的汗，给伤口止了血。
刚才是在太过惊险，她虽然有医术精湛这个金手指，可实操经验是不足的，尤其是施针这事儿也不过自个儿练习过一两次罢了。若然刚才脑子跟手不协调，哪怕只有一丝差错，一条人命就消失在她面前，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感觉到为医者肩上的沉重压力。
施针与开药方不同，回去还是要多练习，这样才会有底气。
再次把了脉，洛紫萱松了一口气，道：“没事了，找个地方把这盘子连盘带血埋了，小心不要沾上。”
“奴婢这就去，也顺便给玄墨说一声。”浮萍姑姑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快速地给宁妃穿上了衣服，便出门去。
身子刚出了门，便发现门边睡着的宫女不见了，随后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江子然。
她小心地放下了盘子走过去行礼。
江子然将人扶起，问：“母妃情况如何？”
“姑娘说已经没事了。”浮萍姑姑脸色还有点白，她抚着胸口道：“刚才可真是把奴婢给吓坏了，娘娘身上突然出现一条条红色的血痕，好像蔓藤一样伸展着，幸好姑娘妙手回春把人给救回来了。”
“那就好。”江子然松开了浮萍姑姑的手，淡淡地说道：“能进去的时候唤本王一声。”
浮萍姑姑的情绪逐渐安稳下来，她揉着刚才被江子然握痛的手腕，知道江子然担心，便道：“王爷能在今天过来，这就是天意，娘娘得上天庇佑，会平安无事的。倒是王爷在外头可得小心一些。”
“姑姑放心，本王不会有事。”江子然偏头看向院墙之外，微微眯着眼睛，脸上依旧平静看不出喜怒。
“王爷莫要怪奴婢多嘴，在未找出背后黑手之前，王爷若出外走动就让府医跟着吧，有那姑娘在王爷身边，想必娘娘也会放心很多。”
江子然听罢微微一怔，转头对浮萍姑姑道：“看来她也是有些手段的，这么快就得到姑姑的信任了。”
“奴婢虽然不懂医术，可这些年在宫中看院首施针的次数也不少，院首就是着急尚且要谨慎落针，而那姑娘双手施针快如闪电行云流水一般，一看就知道她的医术在院首之上。”浮萍姑姑没好气地回身拿起了拿盘血水，道：“王爷这是要考验奴婢吧，姑娘医术有多好王爷会不知道？都聘请人家当府医了。”
浮萍姑姑行了一礼便离去埋血盘去了。
江子然听了那一堆的话有点儿茫然，微愣地看着身旁的玄墨说道：“本王真不知道。”
“不知道？”玄墨惊讶的话语脱口而出。
紧接着院墙外“咚”的一声响。
玄金从墙顶闪出对着看过来的江子然和玄墨说道：“没事，玄水脚滑了一下，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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