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枪舌战（娱乐圈）

　　贺斐最终是被工作人员带去摄影棚的。

　　当时天色刚刚擦黑，莫唤笙拍完戏换好衣服从更衣间走出来，贺斐就在门口站着。大冷的天，男人拎着个礼品袋，裸露在外的手通红冰冷，见她出来的时候冷峻的面容突然带上笑意。礼品袋递过去，莫唤笙没接，笑着问道：“咱们什么关系，见面还送礼呢。”
　　贺斐知道她会这样，早准备好说辞：“都有。莫爷爷、伯父伯母还有莫虑莫凡的我回北京登门拜访就带着礼物。”

　　唯独没有说起莫忧。

　　贺斐从莫唤笙略微幽深的目光中洞悉些什么，只好坦白：“我给莫忧的是一本书。”这个英俊的男人脸上流露出苦恼，候在路边的助理忙不迭地移开胶着在二人身上的视线，拉开车门，递给贺斐钥匙，便先离去。
　　“呼——”贺斐坐在驾驶座上，叹息说，“我当年实在太不理智，在国外这些年我对你还有莫忧一直都心怀愧疚。”

　　车内开着空调，贺斐脱下的大衣搭在靠背上，格纹衬衫熨烫平整，紧密地贴合着男人宽阔结实的身体曲线。贺斐在国外经常锻炼，游泳比较多，偶尔会做一些肌肉训练，不热衷于举铁，单从外貌来说不算肌肉男，但是无疑能给女人带来非常充实的安全感。
　　莫唤笙已经想不起来她上一次会对这样充满男性荷尔蒙的身体心动是什么时候。

　　她说：“你这样说我怪不好意思的，你没有对不起我，毕竟是我说的分手。”
　　贺斐默然，好一会儿又开口说道：“当初我和莫忧在一起只是想刺激你。”

　　“我对不起她。”贺斐说完便一阵沉默，掌着方向盘驶入大道。
　　贺斐没有抽烟的习惯，莫唤笙同样没有，都说过往云烟过往云烟，又有什么事情真的会如烟呢？她一只手搭在车门上，觉得贺斐这轻飘飘的几个字没法给当年做个总结，毕竟莫忧对他的爱慕依然持续至今。

　　事情没有结束，谈什么总结呢？

　　莫唤笙拆着礼品袋，在窸窸窣窣的声音中说：“嗯，是挺对不起的，不过你知道的，莫忧现在没有男朋友。”
　　贺斐蹙着眉头不说话。车内镜里映着莫唤笙的面容，她的五官本来就是锐利的，化什么妆容就会往什么方向深刻进去，冷就冷的刺骨，热也热的炽烈。贺斐知道，她热的一面从来只会留给她的家人，连莫忧这个撬墙角的妹妹都在她心里占着位置。

　　对外人，又实在太过无情。
　　贺斐现在处在“外人”里面，心里淤着一口气，好一会儿才裹挟着自认为已经放下的埋怨吐露出口：“莫唤笙，我不是衣服，只要莫忧喜欢你就能让出去的衣服。”

　　“抱歉。”莫唤笙说。
　　贺斐：“不说这个，礼物喜欢吗？”

　　礼品袋里装的是口红，某个国际品牌刚刚推出的新年限量款。莫唤笙刚好和这个品牌在合作，早在新年限量款推出之前她就已经收到赠送。
　　她没有告诉贺斐，拆开包装放进包里，微笑：“嗯，谢谢。”

　　国内外的驾驶座方位不同，不太习惯，贺斐开车的时候十分谨慎，又赶上高峰期，二十余分钟才驶入和鹿码头的地下车库。
　　两人这几年其实都没见过面，贺斐过年都不回家，只有暑假的时候会回国一趟，莫唤笙又不常在北京，天南地北地拍戏赶通告。贺斐就靠着一年到头没几条消息的朋友圈吊着藕断丝连的想念，这次回国除了创业之外，他的目的十分明确。

　　莫唤笙早几天就收到莫凡的通风报信，莫凡说，贺斐用上好的端砚和徽墨已经从老头嘴里套出你正处在空窗期。莫唤笙一阵无语，觉得这老头不仅附庸风雅还出卖孙女，昨天收到玫瑰花的时候就预感贺斐要从北京过来，躲不过也不想躲，当年结束的时候确实太突然，这次不如说清楚。
　　这样一来，烛光晚餐就失去了浪漫的意义。

　　贺斐手中的刀叉几乎拿不稳：“什么？”
　　对面的女人小饮一口红酒，她已经喝的不少，脸上泛出酡红：“我有喜欢的人。”

　　一阵沉默。背景音是低沉的钢琴曲，曲调哀痛，尤其契合此刻的情境。坐在这里的两个人都已经年近三十，不再是说出爱与喜欢都会脸颊通红的青涩少年，两情不相悦又实在算不上什么伤筋动骨的事情。贺斐脸上的神采黯淡不少，苦笑道：“是谁？”
　　莫唤笙切着牛排，眼底都是温柔：“或许不久的未来你会知道。”

　　贺斐在国外的这些年不乏追求者，忙于学业的时候还可以置之不顾，毕竟当时的年纪确实够不上谈婚论嫁。去年因为家庭施压被迫谈过一个女朋友，华裔校友，模样不赖，性格活泼，和他算是门当户对，但是没几个月就吹了。
　　合适的人和喜欢的人，两字之差不是咫尺，而是天涯。

　　贺斐摘下眼镜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碰上莫唤笙关切的眼神，只是一笑：“没事，就是当年的眼泪比较迂回。”
　　高中毕业的时候贺斐鼓起勇气求爱，莫唤笙大一贺斐大二的时候他们走在一起，传为佳话。贺斐记得，莫唤笙是突然说的分手，给的理由是不合适。贺斐当着她的面没表露什么，回家一阵嚎啕大哭，还被妹妹嘲笑一番。

　　贺翎替这没出息的哥哥奔走，便从莫凡口中知道莫忧对贺斐的爱慕，贺翎骂莫唤笙脑子被门挤了，回头发现她哥这个脑子被驴踢了的也没好到哪去，竟然和莫忧谈起恋爱。
　　要知道当时莫忧还在念初三，温倩如发现女儿早恋的对象竟然是贺斐，一个电话拨过去告状，贺爷爷拎起皮带就狠狠抽了贺斐一顿，没过几天，贺斐就趔趔趄趄地登上出国的飞机。

　　很多事情，爱和恨，埋怨和自责，悔恨和懊恼，三言两语无法道尽。对一个人的喜欢即便现在已经知道没有结果，同样不是三杯两盏就可以释怀的，但是总要有个态度不是？
　　贺斐举起酒杯，和对面至始至终被自己放在心上的女人相碰：“祝你幸福。”

　　结账的时候，莫唤笙说要AA，贺斐给店员递过去一张卡，无奈地笑道：“当哥哥的就不可以请妹妹吃顿饭吗？”
　　莫唤笙没再坚持。约好的代驾已经在地下车库等候，回去的路上贺斐一直说着回国创业的事情，滔滔不绝，生怕尴尬逮着沉默的间隙乘机而入。莫唤笙认真地听，偶尔会给他一些意见，两个人都在适应被一键倒带的关系。

　　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深夜。莫唤笙站在门口目送贺斐的车远去，她没回客房，而是径直上五楼敲响顾予安的房门。
　　好一会儿，顾予安的声音从里面冒出来：“有什么事？”

　　莫唤笙：“你开门。”

　　莫唤笙虽然不知道她今天早上发什么神经，但是晚上醋溜溜地发过来十好几个大额红包，备注都是新婚快乐。快乐个头！莫唤笙真想凿开这玩意的脑袋，瞧瞧她脑子里和的什么不开窍的稀泥，生气归生气，莫唤笙回想着她的不对劲，又觉得这醋意里还散发出一些微妙的味道来。
　　这种微妙霎时让她陷入难以置信的忐忑中。

　　门被人敞开，顾予安上上下下扫视她一眼，这眼神好似在诧异她竟然没和贺斐过夜。莫唤笙简直哭笑不得，幸好她先来自证清白，否则明天这醋坛子的红包备注就能改成多子多福。
　　莫唤笙见她杵在门口摆出门外事门外毕的架势，失笑道：“进去说，你总不想上头条吧。”

　　顾予安退让一步，莫唤笙走进来关上门，还没回身就突然被人从背面抱住，顾予安劲挺大，饿狼扑食似的，猝不及防之下莫唤笙几乎站立不稳，下意识地扶了扶门，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在这一瞬骤然停止。
　　灯光底下，顾予安的眼睛微红，从口中呵出来的热气萦绕在她耳边：“你不是说没复合吗？”

　　“什么？”莫唤笙想起来她今天早上一条又一条斟酌着发过去的微信，玫瑰花、她和贺斐的关系说的清清楚楚。
　　贺斐驱车去和鹿码头的路上还和她告状，说你妹妹龇牙咧嘴的，不通人性的小兽一样。莫唤笙觉得这小兽现在是兽性大发，两条手臂绳索似的勒着她，以致她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不由自主的喘息。

　　这声音实在太诱人，顾予安意识到自己笨拙的拥抱完全发泄不出心里的□□，堵在心口不上不下，被这喘息撩拨，火越烧越旺。但是进一步，她还可以做些什么？陈是知收到她微信的时候，张口就说——我以为我和任瑶够禁忌了，你们是姐妹诶……
　　顾予安说又没有血缘。

　　顾予安这样说的时候其实没什么底气，她知道，她和莫唤笙之间不只是两个人的关系这样简单，尤其想起当年她离开莫家，而莫唤笙不愿意走的事情，她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莫唤笙不是。
　　进退维谷，喜欢二字无法脱口而出，顾予安下巴在莫唤笙背上蹭了蹭，只能蛮横无理地宣示自己的主权：“既然没复合，就不要化这么好看的妆给别人看。”

　　类似的话她小时候就没少说。莫忧能不能不坐着你的单车上学，你放学的时候可不可以只接我一个人，我不喜欢贺斐哥哥总和你在一起……
　　但是现在的感觉完全不同，莫唤笙渐渐寻回自己砰砰狂跳的心脏安回原处，尝试着掰开顾予安环在她腰间的手，脸上露出笑容：“好，以后只给你一个人看。”

　　顾予安还在发蒙就被她轻轻一推靠在墙上，莫唤笙仰起头，吻了她一下。
　　“我来找你本来是想问一些问题，不过现在我已经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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