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205 章
回到江南之后，所有人包括西苏府的人连家门都没有进，就直接去了东苏府看望两位老人。
近两个月不见，苏爷爷和苏奶奶像是老了十多岁——两位老人其实也不过五十多岁的年龄，再加上半生荣耀，风华不老，让人看上去总觉得不过四十多岁的样子。
但是这才仅仅相隔两个月，变化就这么大。满头白发，脸上多了数条皱纹，眼中略带浑浊，不似以前的那般清明有神，就连腰背也弓了一些。
苏子箬看见爷爷奶奶的时候，直接眼圈一红，也不顾及什么礼数了，直接哽咽这叫了声“爷爷奶奶”，就扑了上去。
苏馥曦看着也不禁心中酸涩，女儿逝世，偏偏江南与京城遥远，不能够送最后一程。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在远方给女儿上一炷香，道一声告别。
看着这样没精打采的老人，就连一向形不露色的苏子荣也难得的沉默了，难得正经的说了几句人话。
朝廷里多得是苏爷爷的眼线，他们在京城的事情其实都瞒不过他。聊了一会儿天之后，老人也看出了苏馥曦的脸色不好，也就将众人赶回去休息了。众人虽然心忧，但是也知是好心，于是便乖乖的回去了。留下苏子荣和苏子箬陪着他们私下里说话去了。
就如苏爷爷看到的那样，这么多日的疲惫劳苦，让苏馥曦的身子已经衰败的不行了，一回到馥安居，还没待王子儒给她诊完脉，就已经靠着床头睡着了。
王子儒收回手，写下药方，等苏涵卿小心翼翼地将苏馥曦的被子盖好之后，和他一起出了门。
“这几日先按照我的这个药方来吃，没了来回奔波的劳累，馥曦的身子应该不会再差了。”王子儒淡淡地说着，“这段时间我不会出去，就在医馆，我会尽快找出解药的，要是有什么事你直接派人到哪里找我就是了。”
“那我妹妹这几日心情不好，可是与病情有什么关系？”苏涵卿不确定地问道。
王子儒看了苏涵卿一眼，叹了一口气：“涵卿兄，这是馥曦的心病，我不信你没看出来。”
苏涵卿沉默良久，心中千言万语最后在嘴边徘徊了一圈，只剩了一句话：“多谢。”
闻言，王子儒摇了摇头，然后大步离开，独留苏涵卿静静地站在苏馥曦的门前看着无尽的夜色发呆。
黑暗中，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出现一个人影，苏涵卿视线扫了一眼，然后再次移开，身形一动不动，仿若那个人不存在一样。
“涵卿，爹爹当初……”来人轻声说着，却见苏涵卿皱了皱眉头，心中的不耐不言语表，于是直接将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爹爹和娘亲已经商量过了，我们暂时就留在府上了，若是你们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
“不用！”苏涵卿出声，冷冷的打断了父亲的话，目光看着人影处，冷漠的仿若在看一个陌生人，“你们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也不想知道，也不用你们帮忙。”
苏父身影一僵，良久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干涩地说道：“行，抱歉。”
说完之后，便默默地离开了。
苏涵卿依旧默默地站在门外，像一个门神一样，盯着一棵树发呆。风吹过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昏暗的灯光透过树叶头在地上，也落满了苏涵卿一身。
“你也来了，不去陪陪你爷爷他们？”突然，苏涵卿张口说道。
“不用，他们睡下了。”苏子荣的声音从苏涵卿面前的树上传来，风缓缓地吹动着树叶，浓密的树叶中，红色的影子若隐若现，“我不放心曦儿过来看看，曦儿也睡下了？还难受吗？”
“今天还不错，许是回家了高兴的，脸色好了不少。”
“嗯，那就行。”苏子荣低声回应，视线看着苏馥曦房间紧闭的窗户，陷入了沉默。
“这几日，馥曦她……”苏涵卿想要说一说这几日苏馥曦的情况，但是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顿了好久，继续说道，“你知道馥曦她，为什么拒绝提前结婚吗？”
苏馥曦心情不好，似乎就是从那时候商量提前婚约开始的。之前苏馥曦虽然也因为生病，心情有时候比较低落，但是却不会如此暴躁，似乎是有种对某事的无力感的暴躁。
“曦儿她，在担心自己的身子。她担心她若是时日不多了，嫁与我，会不会耽误我。”苏子荣低声说着，声音淡淡，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样。
苏涵卿闻言，一愣，而后低吼一声，一拳打在树上。大树摇晃，树叶纷纷落下，仿若泪珠。唯有坐在树枝上的苏子荣，巍然不动，坚若磐石。
“没关系的，我不会放手的……我不是个会任命的人，不到最后，我永远不会放弃的。你、你放心吧。”
苏子荣的话淡若青烟，不着痕迹的在这个风吹树叶的夜晚飘过，轻的仿若一声幻想出来的的呢喃。
树下苏涵卿垂着眸，安安静静的看着地面，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树影明灭中，一道狭长的光影打在他的脸上，自眼角而下到脸颊最下，像是一道泪痕……
苏馥曦做了一个梦，一开始的时候她有些恍惚，梦里她很困，眼皮子总是睁不开一样，沉重的很。
然后渐渐的，梦里的场景开始变换，发生的事情也慢慢的让苏馥曦感到有些眼熟……
“这就是赤狐草，可以治咳嗽的，你的那个侍女身上的香囊里，应该就是加了这个的。”
苏馥曦听到有人在说话，话语莫名的有些耳熟，声音也很熟悉。她用她那因为困顿而格外迟钝的大脑想了很久，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声音的主人是王子儒，而至于这话，她还是不太能够想起来她到底是在哪里听说的。
不过，她说的“侍女”是谁？春回，还是夏暖？过了一会儿，苏馥曦就自己否定这个想法，应该不是她们两个，她们两个不带香囊的，干干净净就甚少有什么配饰。
香囊……苏馥曦想了好久，才从她纷杂、断断续续的记忆中挖出了一些回忆。她想起来了，王子儒说的应该是寻春。
她一共只有过四个贴身侍女，只有她佩戴过香囊。但是那个香囊……
“嗯，味道很像，很好闻的味道。”
苏馥曦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这么一恍惚的时间，她也想起来了，这段对话发生在一切事情发生之前，那时候一切还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
不过，现在的苏馥曦已经知道了一切的真相。再一次回想起那时候的场景的时候，只有无尽的讽刺与悲凉。
“我在书上见过，有一种草药和赤狐草很像。”
又是王子儒的声音，苏馥曦撇了撇嘴，听见几段对话之后，她又听见王子儒说，“外部特征、香味还有一部分的功效，都很像……”
苏馥曦蹙了蹙眉头，透过昏昏沉沉的记忆努力的想要回想接下来的对话。但是她实在是太困了，眼皮子似乎被人拿东西粘上一样，渐渐地她又感到那让她熟悉的窒息感席卷上心头。
“这么巧？是什么草药？”
在梦醒的最后一刻，苏馥曦听见苏子荣的声音传来。然后在一阵咳嗽中，她醒了。一边咳嗽着，一边坐起身。
她弓着身子，捂着嘴咳嗽着，想要尽量小声一点儿，不要吵醒春回和夏暖，但是却很快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外。
紧接着她们两个人焦急地出现在房间里，一个小心翼翼的拍着苏馥曦的背脊，一个手脚麻利的给苏馥曦递过来一杯温水。两个人关切的询问着苏馥曦的状况，眼中担忧之色不言而表。
苏馥曦笑着摇了摇头，待咳嗽没那么厉害了这才轻声说道：“没关系的，我就是做了一个梦，心里着急才会这样的。就是普通的咳嗽而已，不要惊动哥哥，你们也会去睡吧。”
“这……”春回和夏暖显然是不放心苏馥曦，闻言对视了一眼，表情犹豫。
苏馥曦无奈，也不坚持，看着床边站着的苏小荣转移话题：“你们是怎么知道我醒了的，我明明已经很小声了。”
“是卓然告知我们的。”春回回答。
闻言，苏馥曦了然。苏馥曦的贴身丫鬟只有春回和夏暖两个人，本就人手不足，再加上苏馥曦最近身体抱恙，白日里都很劳累。苏馥曦心疼她们，坚持让她们回去休息。
按理说晚上应该也要安排人手的，但是苏馥曦又浅眠，不习惯有不熟悉的人在身边，所以拒绝了苏涵卿再给她添丫鬟的建议。于是此事便作罢，只能够让两个丫鬟多注意点儿。
现在卓然来到了苏馥曦身边之后，知道此事，便默默地揽下了苏馥曦晚上当职的任务。反正他武功高强，只要他不说话，也影响不到苏馥曦，于是此事便这么定下了。也顺便的，让卓然收获了西苏府一干人的些许好感。
今晚苏馥曦醒了的时候声音很轻，但是还是瞒不过卓然的耳朵的的，但是他是男子，不方便进出，于是便去叫醒了春回夏暖。
苏馥曦和两个小姑娘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两个小丫头看的出来苏馥曦脸色不错，于是当苏馥曦再次让她们回去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也就答应了。
灯烛再一次暗了下去，苏馥曦默默地躺在床上看着床顶，脑海里都是那个梦，她有些睡不着。
那段梦直到苏子荣问那草药的名字的时候就结束了，所以没有道出答案。但其实不用继续梦 到后面，苏馥曦也知道答案了。
托记性不错的福，刚刚在清醒了之后，苏馥曦在聊天时就已经慢慢的将那天的对话一字不落的想起来了。
荼龙草，只生长于大域的悬崖峭壁等危险的地方，和一些珍稀的草药混合，会变成致命的毒/药，比如……画骨根。
苏馥曦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梦到这一段场景。关于这一段的对话，其实不过是几个人随意提到的。随意提到，意味着不关键性，一般都是说完之后转身就忘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苏馥曦总觉得这段梦似乎是在提示这自己什么。她闭上眼睛，想着这件事，想着自己的病。渐渐地，难免的就想要了导致这一切的人——赫连黎、寻春身上去了。
“寻春……”苏馥曦吐出一口气，轻声呢喃道。
她突然想起了之前，寻春笑着和她说，她永远不会离开她，要看着她结婚生子，一世安乐的场景了。苏馥曦记得，那时候的寻春也是佩戴着那香囊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掩嘴，抬手时，那手还碰到了香囊。
她当初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在想着什么呢？
苏馥曦突然有些讨厌自己有这么好的记性了……
良久之后，苏馥曦转过身，突然唤道：“卓然？”
“姐姐，我在。”卓然回应，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苏馥曦勾了勾嘴角，一滴眼泪划过脸颊，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没事，谢谢你。”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