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篇古言

作者:李四的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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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初遇


      南允开国四十五年,历经三任帝王。
      现任天子高云飞,而立之年登基。
      国号洪德。

      京都,上元节。
      天子登上城门与万民同庆,并高筑案台,祭祀于九天,祈求神灵保佑南允延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不受战乱祸患。

      “礼~成!”
      一声细长尖刻的口令喊出,万民齐声朝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着身后振聋发聩的声音,高云天伸手扶上太监李德全的胳膊,步履漂浮的向城墙的另一头走去。

      “咳咳,咳。”
      “皇上!”
      李德全担心的喊了一声。
      高云天摆了摆手说。
      “我没事。”
      “灵宝呢?”
      李德全弯着腰说。
      “回皇上,公主方才出城去看灯了。”
      “恩。咳咳。”
      “风大,皇上请回吧。”
      李德全搀着高云天,身后跟着一行挑灯宫婢,城外百家灯火,星布珠悬,皎如白昼,而城内茫茫夜色中只此一行而已。

      城楼下喧闹的街市中,有一对男女引人驻足侧目。男人狭长的眉眼游离,尽显风流,风流却不下流,举手投足间却还散发着与市民之气迥然不同的贵气,他身穿月白色的锦袍,胸前右衽绣有流云木槿花纹,底边以蓝色蜀绣包之,金线纹理嵌入整件衣服之中,在月光的映衬下,那流纹好像活了一样在全身游走;女的以纱掩面,上半截头发以流云姿态作髻,佩戴木槿簪花,余下青丝尽数垂于腰下,身着青色软烟罗,气质出尘,施施然似天女下凡。路人纷纷探寻身边人,这是哪里来的神仙眷侣?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虽是道理,但是倘若政权更迭之时,能少些生灵涂炭就好了。”
      男子弯起嘴角侧身站定,看着身边的女子。
      “依你之言,如何才能少些生灵涂炭?”
      女子撩了撩轻盈的衣袖,迈步向前。
      “要是蔓菁知道此法,哪里还用得着赖在王爷府里,白吃白喝,说不定早就成了当朝第一女丞相,哈哈哈。”
      女子清脆悦耳的笑声从面纱后传来,人群里不免又是一阵骚乱。

      来到集市的公主,像脱缰的野马,怎么也栓不住,任凭侍婢照眠在后面追赶劝阻,她还是走路带风,这边瞧瞧,那边摸摸。
      “哎,照眠,看那边围了好多人干什么呢?走!咱们也去瞧瞧。”
      “王爷,你看前方人头攒动可是有什么热闹之事?”
      正说着,两队人都走了过去。
      “来来来,各位公子佳人都瞧一瞧咯!小人这七彩琉璃灯置于六米高台之上,此灯之上乃有京都第一才子度遥的最新诗作,只有答对全部灯谜的人才能大展身手,上去一探!”
      人群中哗然一片,若得此诗,如得千金呐!
      “我来!我来!我来!”
      小贩看见众人均跃跃欲试,便拿出纸笔一一铺在旁边的桌子上。
      “想猜灯谜的客官,这边请。”
      “因为人数众多,烦请各位将自己的答案写在纸上,待我敲锣之时,再齐亮答案!”
      “照眠,听见没?是度遥先生的新诗,我要去猜他一猜。”
      “哎,公子,您千万不可...伤了..”
      灵宝带着丫鬟出宫看灯,是男扮女装,所以此时她们正是两个风流少年。
      灵宝拉着照眠挤进人群中,却因为个头小的缘故够不着案几。
      “第一题。”
      “画时圆,写时方,有它暖,没它凉。打一字。”
      众人听到题目纷纷提笔写答案,只有灵宝和那柳蔓菁一伙人被人群挤到了外面。
      男子没有动作,片刻后一个黑影却从后面跳了过来,手里平平稳稳拿的是笔墨,女子拿起纸铺在来人背上,随后抬手挥毫,男子浅笑。
      灵宝看着人家气派的手下,不由狠狠的瞥了一眼老头子给自己派来的护卫,哪里有皇家侍卫的威风,那伸颈探脑的动作倒像是市井的破落户。
      “谁的钱!”
      灵宝别的没有,就是钱多,一把孔方兄撒在地上,瞬间前面的人都涌了过来,照眠扭动着身体,拉着灵宝挤到里面,灵宝提笔写完答案,再也不肯离开案几,不管后面怎么推搡拉拽,她们二人自是岿然不动。
      一声锣响,大家纷纷出示了答案。
      因为第一题简单的缘故,只有一两个人被淘汰了。
      “第二题。”
      “猴子身轻站树稍。打一水果。”
      柳蔓菁微微沉吟便展颜一笑,提笔写下答案。
      灵宝看着照眠两个圆鼓鼓黑漆漆的眼睛,也很快就想出了答案。
      离枝,那便是荔枝了。
      小贩敲锣,公示答案,此时有三四人被淘汰。
      几番竞争下来,到了最后一题,竟只剩下了四人,灵宝青衣皆在其中。
      “最后一题。”
      “身自端方,体自坚硬。虽不能言,有言必应。打一用物。”
      “这...”
      灵宝咬着笔端,把照眠通身都瞧了一遍,没有灵感。
      青衣看着男子,随后又看向侍卫手里的砚台,是了。
      “公子,你的笔都干了,沾点墨吧。”
      照眠说道。
      灵宝挥笔向砚台伸去,突然眼中一亮。
      真是远在天边,尽在眼前啊。
      最后一声锣响,只有灵宝和柳蔓菁通过了灯谜测试。
      小贩说道,“如此,便请两位上去取那七彩琉璃灯。”
      “灯上又置有三道谜题,分别在灯塔底座,中部,顶端,两位同时听题,先答者先行一步,答错或慢答者慢行一步。
      “请。”
      刘蔓菁笑意盈盈的看向男子,只见他脚尖轻点,就到了灯塔下面。
      灵宝看向福禄,朝着灯塔怒了努嘴。
      福禄上前和那男子站做一处。
      “第一道题。”
      “武,打一字。”
      “请说答案。”
      “斐,武乃非文。”
      柳蔓菁的声音从面纱下面传到众人的耳中。
      灵宝张着嘴,恼怒的看着她。
      “我也知道!”
      蔓菁看着她欠了欠身。
      男子飞身上了灯塔的中部。
      “第二道。朝罢谁携两袖烟,琴边衾里总无缘。晓愁不用鸡人报,午夜无烦侍女添。焦首朝朝还暮暮,煎心日日复年年。光阴荏苒须当惜,风雨阴晴任变迁。打一日常动作。”
      “公子,更香!更香!”
      照眠听罢题目便知道了答案,她便是那午夜为主人添香的侍女,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了。”
      “更香!”
      柳蔓菁看向远处庙堂的青烟袅袅升起,心中刚有了答案,却已被灵宝喊了出来。
      福禄迈上一步,跟上了那俊逸的男子。
      一时间人群中的唏嘘声也此起彼伏。
      “第三道题。”
      “有眼无珠腹内空,荷花出水喜相逢。梧桐叶落分离别,恩爱夫妻不到冬。打一植物。”
      柳蔓菁眼看着喜上眉梢,但随即又眉尖微蹙。
      灵宝刚才看到了她的惊叹,知道她已经有了答案,不免恼怒。
      “哼,本公主想要这个花灯,谁敢坏我好事!”
      灵宝双手叉腰,气鼓鼓的撅着嘴,两只溜圆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柳蔓菁。
      田野村夫自是没见过王公贵族,只当她是哪家的小公子,恼羞成怒后疯言疯语,然而柳蔓菁和那男子皆是一顿。
      灵宝眼看着那女子伸手揭下了面纱,露出天人之姿,纵她是女儿之身,也不由看的眼睛直了,柳蔓菁以轻微的动作向灵宝欠身行礼,而被行礼之人却还是一脸痴相。
      “照眠,我看到仙女下凡了。”
      “公子,我也看到了。”
      此情此景,正是两个青葱少年郎,好似春心萌动。
      柳蔓菁笑意盈盈的重新又覆上面纱,只是便宜了今天来街市的众人,一饱眼福,大多数人恐怕一辈子都不曾见此仙貌。
      这一题的答案乃是“竹夫人”,一种竹子,常被用来做凉簟,而灵宝自小就不喜枕簟,更别提竹夫人了,她自然是不知的。
      柳蔓菁知道了答案,却放弃不答,在众人的惊呼中掉头离开人群。
      灯塔上的男子,也并不多做停留,飞身跟上了她,两人一并离去,眨眼就消失在人流中。
      灵宝疑惑的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福禄拿着题有度遥新诗的花灯落在她身边,才复喜笑颜开。

      灯塔的屏风后面,一白衣男子执酒壶而笑,领口微微敞开,漏出一匣春色,如墨黑发飘散在夜空中,竟也根根分明,酡红的脸上那明朗的笑就像春天的风,夏天的酒。

      灵宝拿着七彩琉璃灯喜滋滋的回到宫里,还没等屁股坐热,就被高云飞叫去了飞天阁。

      灵宝年方十六,是大齐皇帝高云飞亲封的灵宝公主,她的名讳已经被世人淡忘,天下人皆知灵宝,不晓琢玉。
      许久没有见到父亲,灵宝欢快的冲到高云飞的怀里,撞的他一阵咳嗽。
      “父皇!灵宝想你!”
      “多大了还毛手毛脚的,不成体统!”
      高云飞板着脸训着灵宝。
      “过去,坐好!按照嬷嬷教的那样坐着,我看看。”
      灵宝惊讶的看着平时和她嬉笑怒骂的父亲,但还是过去按照嬷嬷教的,屁股只坐凳子的三分之一,双手微微翘着兰花指交叠着放在腿上,脊背挺成一条线。
      “父皇,累。”
      灵宝带着哭腔说。
      “你要记住,日后去了夫家,就要这样坐着,知道吗?”
      “什么夫家,我不去,我就在宫里!”
      “胡闹!”
      “嬷嬷没有教你,贵族之女喜怒不能形于色的道理吗?”
      高云飞猛的拍向桌子,吓的灵宝正襟危坐,不言一语。
      “你要记住,你是公主,是南允的金枝玉叶,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带着皇室的气血活着!”
      “咳咳,咳。”
      “父皇!”
      灵宝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今日的父皇怎么看起来像是交代后事一般。
      这天晚上,灵宝破天荒的没有吃宵夜,从头到尾都愁眉苦脸的,照眠哄了她一晚上,才在天将亮时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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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谜语引自曹雪芹《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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