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影子

　　大赦天下，被赦免的不止是他们荒村的人。
　　还有那牢里面的囚犯，被禁闭的疯人。
　　“县太爷，这样下去我们这县还是会乱套啊。”官员们心事重重地跪在地上，哀声道。
　　“那你们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小人不才，到是想到个好法子。”
　　——
　　杨言跟着她爹爹排着队，被官员们赶着上船。
　　他们小镇靠近海边，但因闭关锁国，海上基本上没有船只。
　　“爹爹，我们这是去哪啊？”杨言仰着脑袋，眼睛睁得大大的，实在可爱。
　　男人摸摸她的小脑袋，沉默许久。
　　后又像是给杨言说，又像是给自己说“不知道去哪，但总比在荒村强。”
　　可是他错了，彻彻底底错了。
　　船上没食物，没水喝，甚至连一个会开船的人都没给他们。
　　没人看管他们，他们自由了。
　　可这茫茫大海，无边无际的大海，又哪会有人出来看守他们，又有谁会出来管他们的死活。
　　他们是被抛弃的人，这大海就是他们的牢。
　　船上的人很杂，有穿着囚衣的犯人，有癫狂的疯人，还有和他们一样患了瘟疫的人。
　　男人和他女儿躲在角落，尽量不去见人。他把解瘟疫的药都做成了药丸，小心地藏着，每天给他和他的女儿吃一颗，眼看着装药丸的瓶子就快要见底了。
　　船无目的地飘荡着。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几天，船上的人饿的饿，死的死。
　　“爹爹，小言好饿呀，今天可不可以吃两颗糖。”那药丸很苦，可男人却告诉她是糖丸。
　　苦是苦了点，可良药苦口，既让他们不会被传染到瘟疫，又不会被饿死。
　　“好，爹爹给你拿。”男人小心地查看着四周，直到确定没人，才从胸口把装药丸的瓶子拿出来。
　　他倒出了三颗，给了小言两颗，他自己一颗。
　　他满足地看着小言吃下了两颗药丸，正准备吃下手中的药丸时，一个穿着囚衣的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那人很高，肌肉贲张，皮肤粗犷，脸上很多刀疤，很是狰狞。朝他们走来，一把拿走了他手中的瓶子。
　　“看来是得多来这些边边角角走走，不然好东西都快没有了。”
　　“你……”男人气急败坏，用手指了指那囚犯，却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从来没人敢和老子顶嘴。”那人一口气吃下了所有药丸，末了还踢了踢地上的男人。“什么烂玩意，苦死了。”
　　没了药丸，他父女俩还怎么活，怎么活？
　　男人紧紧攥着手里的药丸，流着眼泪，把最后一颗药丸放进了小言的口袋里。
　　“小言，你要记住，这颗糖要上岸了才吃，记住没。”
　　“可小言在上岸之前饿了怎么办？”
　　“忍着。”
　　杨言吞了吞口水，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许下了承诺。“好。”
　　这颗救命的药丸只能在上岸了吃，才能苟且地活下去啊。
　　“小言好乖。”男人把杨言拥进怀里，大掌握住了她女儿的小手。
　　“爹爹，你的手好大。”
　　“小言长大后手也会长大。”他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的命运，一字一句地叮咛着。
　　“要是爹爹没在你身边，你要好好地照顾好自己，你记得爹爹在荒村采的野菜长什么样子吗？”
　　杨言点头，天天吃一个样的野菜，怎么可能不记得。
　　“要是没人给你吃的，你就在山上去找野菜吃。”
　　“我可以自己去找吃的，可我住哪啊。”杨言认真地思考着她爹爹的话。
　　男人却紧紧抱着他的小言，哽咽了起来。
　　他的小言，没了他，可怎么办。她还这么小，要是没人收留她，她在哪里找给她遮风挡雨的避所。
　　杨言看到她的爹爹哭了，转过身来，小手环住她爹爹，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他的背。
　　“爹爹莫哭了，婶婶们都说我长得很可爱，肯定有人愿意接纳我的。”
　　那男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船继续飘荡着，他已经记不得这是他们上船的第几天。
　　船上有人饿死，有人病死，而更多的人是饿得发狂了。
　　几个囚犯围在一个刚死透的书生周围，商量着烤着吃人-肉。
　　为首的正是那日抢他药丸的人。
　　“这人反正都死了，与其扔了他，不如把他吃了，我们饿了几天还能拿来解解馋。”
　　“这样不好吧，这人染了瘟疫，吃了他我们也会病死的。”
　　“放屁。老子们好不容易从大牢里面出来，怎么会轻易死。我们生火，烤着吃，消了毒，就没事了。”
　　也有人出来制止，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脸色苍白，咳着嗽朝他们走来。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对我丈夫做什么，人都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那女子气急，苍白的脸到是染上了些许红晕。
　　那几个囚犯色眯眯地看着那女子，发出啧啧啧的惊叹声。
　　“老大，这小妞长得挺不错的，要不……”
　　“好，老子先来点饭前甜点。”
　　“你要干什么？”女子不断后退。
　　“老子要干你。”
　　那女子尖叫着，挣扎着，还是被为首的囚犯扒-光了衣服，在众人眼皮下强-暴了她。
　　男人躲在暗处，紧紧地堵住她女儿的耳朵，却忘了捂住她的眼。
　　“爹爹，别出去，小言怕。”杨言受了惊吓，忍不住地发抖。
　　男人沉默，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闭上了眼，索性不看，答应道“好。”
　　“老大，这女的好像没气了。”为首的囚犯完事，把这女子扔给了其他同伙。
　　那人刚脱下裤子，摸着那女人的胸，准备来一发。可这女的，不管他怎么折腾都没反应，探了探那女子的口鼻，惊慌地站起来。
　　操-死人，这么重口的事他做不来。
　　“晦气，扔了扔了。”为首的囚犯淡淡地看了一眼，说道。
　　那同伙闻言，遵命地把女子投进了海，弄完这一切，众人又开始捣腾着生火，找了利器，把地上躺着的男人的肉一块一块割下来，烤着吃了。
　　“哈哈哈哈哈。”为首的囚犯笑了，“天无绝人之路，老子才被关进大牢便被大赦，现在到了这船上，又有女人-操，又有肉吃。”
　　“老大运气好，我们羡慕不来的。”
　　……
　　又过了几天，船上的人越来越少了。
　　有饿死的，有病死的，有被强-奸死的，也有被杀死的。
　　杨言躺在她爹爹的怀里，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说“爹爹，我好饿，我好饿呀。”
　　“小言再坚持下就好了，快上岸了。”
　　“好。”
　　他闭着眼，他好累，怕是撑不到上岸的那一天了。
　　听着海风的声音，像孩子她娘在唱歌，在梦中她娘微笑着朝他招手，叫他过去。
　　他紧皱了眉，对孩子她娘摇头。他过去了，他们的小言可怎么办啊……
　　他从梦中惊醒，吓出了冷汗。小言在他怀里安静地躺着，有频率地呼吸着，像个瓷娃娃。
　　直到——
　　“把这男的拖出去，烤着吃了。”为首的那脸部狰狞的囚犯朝角落里走来，踢了踢他两脚。
　　“我就说这船上的人怎么越来越少了，原来都在这边边角角躲着。”
　　“不用你们拖，我自己去。”那男人叫醒了他的小言。
　　杨言被吵醒，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爹爹？”
　　“小言啊，爹爹跟着叔叔们过去一下，你就在这里安心地睡，爹爹以前给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男人看着他的女儿，就这样看着她。
　　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看他的小言了。
　　“我记得。”杨言点点头，翻了一个身，又继续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睁眼，天已经暗了，外面狂风大雨。她哭喊着找着她爹爹，可是她的爹爹去哪了呀，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啊。
　　“小丫头，闭嘴。”囚犯们无暇管她，这暴风雨太大，眼看着就要翻船，他们得好好地去控制好船帆。
　　“我不要，我要找我爹爹。”她哭闹着，叫喊着。
　　“你爹死了，听见没有，死了，回不来了。别叫了，听着真烦啊。”
　　在船上的这些天，杨言也渐渐明白了死的含义。
　　“你胡说，我爹爹没死。”
　　“你胡说。”
　　杨言一直重复着，不肯停。
　　为首的囚犯听不下去了，吩咐着旁边的人。“去，把她弄死，听着实在烦人。”
　　“老大，我们都自顾不暇了，先解决了这边的难题再说。”
　　那为首的囚犯行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阵大浪打过来，他们的船彻底地翻了。
　　——
　　为首的囚犯缓缓地睁眼，站了起来，身上酸软无力，可精神上却前所未有的高涨。
　　他的命硬啊，这么折腾都不会死。
　　他转过身来，看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洞，里面很潮湿，漆黑一片，不知道怎么地他就进来了。
　　他蹲下身，朝他起身的位置摸去，不摸还好，这一摸他吓傻了。
　　这肌肉，这脸上的疤，还有这几颗大痣，说是不是他王大蛮他自己都不信。
　　他紧张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刀疤，还有那几颗痣，还好都还在，那这地上躺着的人又是谁？
　　他不信鬼不信神，他只信他自己。他把地上那人弄醒，那人起身，谁知地上又出现了一个王大蛮。
　　他吓了一跳，频频往后退。“你你你是何方妖孽。”
　　“主人，我是你的影子。”被他唤醒的另一个王大蛮说到。
　　“你叫我主人，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是。”那人点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王大蛮仰天大笑。
　　他赚了，赚大了。
　　“李小虎，王五，旺财，你们都在吗？”
　　过了不久，不远处传来声音。“老大，我们在的。”
　　“这里好邪乎。”
　　“什么邪乎，好地方，好地方啊。”
　　几个囚犯会和，找了出口，从洞里面出去了。
　　外面天气晴朗，微风拂过，王大蛮嘴都笑咧了。
　　这居然是个无人岛。有树，有果子，有水，想吃肉还可以去海里面捞鱼。
　　“哈哈哈哈哈哈。”王大蛮快笑傻了。
　　“老大，这些和我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怎么办。”
　　“老规矩。”
　　这几个人拿出了他们随身携带的利器，把他们的影子人都杀了，投进了大海。
　　他们可不愿意和他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待在一块儿。
　　“现在怎么办。”
　　“去那森林里面找几块打火石，咱们再进洞一次，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
　　——
　　王大蛮猜得没错，洞里面确实还有人。
　　那日哭闹的小丫头安静地躺在洞里面，和她一起躺着的还有他们的影子人，在他们起身的位置，不曾睁眼。
　　王大蛮对李小虎，王五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会意，擒住了旺财，并拿出了利器。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旺财，别慌。我只是试验一下。”李小虎，王五听此命令，杀掉了旺财，刀正中心脏，一刀毙命。
　　不久后，地上旺财的影子人徐徐地站起了身，才刚站起来了不久，那块地方又长出了旺财。
　　那人朝他们几个走来，看着他们旁边的尸体，不可置信地说到。“我没死，我没死。”
　　“哈哈哈哈哈。”那几人仰天大笑。
　　“永生这等美事皇帝老儿都没遇上，我居然遇上了。”
　　“老大运气好，我们跟着老大也开始转运了。”
　　“去，把这丫头弄醒。”旺财正准备弄醒，王大蛮又说“弄四个出来，每人一个。”
　　“她看起来才七八岁啊，这样不好吧。”
　　“这岛上没女人，放着养大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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