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阳

　　柴珂抱出一大堆储灵玉时，十分肉痛。
　　一年的积蓄，一夕吃空。穷苦百姓惨兮兮。

　　画阵掐诀，她的神识覆盖了整个香木市，很快便找到了羽衣。
　　她收了阵法，遥令周围的纸人跟紧后，便和傅云泱、谢桥出了客栈。

　　谢桥苦哈哈的当了坐骑，不过片刻，便出现在香木市西北方秦山山脚下，那边有个村庄--石村。

　　入了夜，村子里还在进行祭祀，灯火通明。

　　祠堂在村子的北部，这里离秦山墓区很近，羽衣就躲在这里。

　　石村的规划并没有明显的界限分隔开，山脚下的墓葬区和生活区基本混在一起。
　　人和鬼共同居住在这座村庄中，生死的界限也没有那么清晰。

　　与风铃村不同的是，石村只背靠秦山，其余三面环水，这才使得鬼魂免于被束缚在村子里，得以投胎转世。

　　三人直接从秦山进了村子，山脚下的墓葬区，有一块地方怨气浓郁，傅云泱和谢桥将柴珂护在中间靠近祠堂。

　　明日便是普渡，临近深夜，祠堂这边只剩下几个村名在检查祭品，其余的都回了家。

　　傅云泱留在外面，谢桥跟着柴珂进去寻羽衣。

　　祠堂不大，一进门便看到了蹲在角落里的羽衣。
　　香案上的供香烛火还未熄灭，十几名长相是老者的鬼魂围在周围吸食着后辈的供飨，而旁边，或坐或卧的十几个老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那群鬼魂两个陌生人进门，俱转了视线来看他们。

　　但来者身上阳气强盛，那些老鬼怕被灼伤，退避到了一旁。
　　这么晚了夜闯祠堂，怕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当中一名比较年轻的鬼当即飘了出去，准备找后代子孙过来看看。

　　原以为这两个人是冲着他们来的，哪知那两人进门后注意力一丝一毫都没有分给他们，而是直接朝角落里的那个女鬼走过去。

　　“老板？”

　　听到有人喊自己，羽衣抬头看向来人，居然是柴珂。

　　她是听说过客栈神秘传闻的老员工了，看他俩身处一堆鬼魂中还老神在在的样子，看来那些传闻的基础，是真的了。
　　店里的人，真的能见鬼。

　　柴珂懒得说话，也没耐心去解释，随行的谢桥就是她的代言人。

　　谢桥语气温良，未几，羽衣虽还有些瑟缩，还是站起身准备跟他们走。

　　咕~~~

　　腹中响亮的声音，让羽衣羞得低下了头。
　　太尴尬了。

　　幸好手中带了几张经衣纸，柴珂偏头问道，“苹果吃么？”

　　羽衣还没点头，就见柴珂手心突然窜出一簇青色的火苗，她放了一张绘了图案的黄纸上去，香灰落下时，柴珂手心多了两个苹果。

　　柴珂递了个苹果给她，自顾自啃了另一个苹果。

　　她没解释，羽衣接过来之后楞了一下。

　　欸！鬼可以碰触到！这个真的是苹果么！
　　在谢桥鼓励的目光下，羽衣咬了一口。

　　真的是苹果！

　　谢桥稍微解释了下。

　　老板也能吃到，那是不是说明老板也是鬼？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老板白天从不出现的原因了。

　　这个苹果没有核，羽衣吭哧吭哧啃的时候，外头却赫然出现了一大群人，在祠堂门外吵吵嚷嚷的。

　　柴珂抬手拧了拧眉心，瞥了角落里那群老鬼一眼。

　　那冰冷的眼神，让老鬼们哆哆嗦嗦缩在了一起。虽然门外一大群自己的族子族孙，可总感觉没什么底气啊。

　　“祠堂里的那两个人，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出来投降，再不出来要报警了！”门外叽叽喳喳的声音没有停下，还有人拿着扩音器朝里头喊话。

　　片刻，有个中年人推门走了进来。
　　看来是被推举进来谈判的。

　　血！血！血！

　　方一看清来人的脸，羽衣眸中浮现出血色，她的眼前骤然出现了四年前的那个场景。

　　一间四面全是白墙的房间，空荡荡的，只有正中间一座冰冷的手术台。
　　十几个少女被沉沉的铁链锁在一起，瑟缩地挤在墙角。

　　一个戴着眼镜纤瘦的斯文男人，带着塑胶手套站在手术台边，他旁边那个彪形大汉朝着少女走了过来。

　　他扯断铁链带走了最外头哭得最厉害的女孩子。

　　因为刚才那个斯文男人说，“那个哭得最大声，带过来试试喉咙放血。”

　　少女被彪形大汉用铁环锁在了手术台上，男人手起刀落，少女不住的尖叫，声音喊得有些沙哑，双眼中写满恐惧，尖叫的尾音，消失在冷银光中。

　　少女颈部的大动脉喷涌而出，溅了男人一脸的血。
　　他连忙用手按住切口，血缓缓流入手术台下方的玻璃缸里。

　　少女双目圆睁，带着恨意直勾勾的看着男人。

　　“别这么看我，这是你的福气。”说完，男人伸出舌头，一滴不落地将喷到女孩脸上，身上的血舔舐干净。

　　“那个长得最丑的，带过来试试心脏放血。”
　　“那个最矮的，带过来试试割腕。”
　　“那个头发最长的……”
　　“那个看起来病恹恹的……”

　　逃不掉，死不了。

　　有少女忍不住，撞墙自杀，雪白的墙面瞬间染了红。

　　从上手术台到被扔到地下室，羽衣目光所及，全是一片血红。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从地下室逃出来的。

　　而那个被推进来谈判的人身后跟了个鬼，赫然就是那个执刀的斯文男人。

　　羽衣心脏瞬间抽紧，在他身后的那个鬼魂，就是那个恶魔。
　　见那恶魔过来，她一时惊惧，慌不择路，越墙逃离了祠堂。

　　男人旁边的恶鬼咧开嘴，朝羽衣的方向冲了过来，羽衣逃跑后，柴珂避无可避，直面恶鬼。
　　谢桥连忙出手来拦，柴珂望墙兴叹，只能指望外头的傅云泱能够察觉到，追上羽衣了。

　　她当即转身，取出符纸原地起了控魂的阵法，将谢桥和恶鬼围在中间。

　　“喝！”柴珂手诀掐至收尾，变大的符纸骤然向中间收缩，谢桥化龙溜出缝隙。符纸收缩到巴掌大小回到柴珂掌心。

　　而村民根本来不及反应，谢桥便带着柴珂跳出了祠堂，正赶上过来接应的傅云泱。

　　祠堂里头阴气波动时，傅云泱连忙从那处怨气浓郁的坟地赶了过来，没撞见羽衣，到祠堂外头时，柴珂也擒住了恶鬼。

　　唔，傅云泱抬手摸了摸鼻子，神色有些不自然。

　　连当场的谢桥都没赶上英雄救美，美女自救了！

　　“那块地方，葬的都是横死者，所以怨气重。”傅云泱引着两人往那块坟地走去，转移了话题。

　　“泱啊！到你发光发热的时候了！”柴珂从小布袋里掏出一块储灵玉，递到傅云泱手中，冲他挑了挑眉。

　　若不是见过她布阵，傅云泱万万没想到，这个黄泉守门员，居然弱到身上没有一丝的灵力。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会不会现在是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了吧。

　　接回储灵玉，柴珂感觉到了沉甸甸的灵力。
　　这么多年了，除了今天早一点的寻鬼阵，这是她第二次感觉在挥霍灵力了。

　　她将灵力注入报上的玉笔挂件中，凌空画了召唤符。片刻，四个高级鬼差出现在坟地前。
　　那四鬼朝柴珂颔首致意，便挥着勾魂链去抓恶鬼了。

　　谢桥留下来调查吓走羽衣的恶鬼的来历，傅云泱带着柴珂先行回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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