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成都/罗成】清极不知寒

作者:吃草的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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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三狗血he(8)


      一人一骑在官道上疾驰。

      宇文成都眉头紧锁,心中更是焦急。父亲自扬州拥兵北上,先大败于黎阳,再败于魏州,被迫东走聊城,又被唐军围困,一件件军报夹在各地的乱战中,送到罗成的案上,也自然呈在他的眼前

      他什么也没有做。

      北平王府的"沈将军"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他是王妃的义子,小王爷的义兄,是武艺不凡的青年俊才。罗成麾下尽是一些年轻的将官,校场上滚过两轮,无人不敬服。尤其是薛家兄弟,早与他熟络起来,瓦岗众人的敌意他不在乎,有同僚为他辩解维护却是久违了

      多么轻快,令人心向往之

      那"问斩"二字却如一把利刃,划开了他逃避这一切的面罩,斥责着他的这份轻快。

      那终究是他的父亲啊。

      他是宇文家的长子,是弑君之贼的儿子,那万人唾弃的骂名,他总要背那一份

      再一夹马肚,那马撒蹄狂奔,可终究比不得皇家御赐的天下宝马,再撑不住,仰脖一声嘶鸣,就往前栽倒下去

      宇文成都翻身滚落,以刀杵地堪堪止住前冲的势头,回身再看,那马以气绝身亡了。

      一条大道,两片荒芜,只有他自己的声音。

      他闭上眼,却想到那颓废无措的君王,在江都宫紧紧地扯住他的手臂,说朕最重情谊!

      想到三弟的棺椁下葬的那一日,父亲喝了很多的酒,送走了他最疼爱的儿子,等宾客散去后,再忍不住掩面而泣,他说爹只有你了

      还有那个明亮的身影,不知他此刻正怎样凶险地与王世充缠斗

      宇文成都抬手一拳捶在自己胸口,才勉强将心绪平复下来。这一辈子,他好像一天也没有为自己活过,可是一回头,却发现负了所有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按下心思,站起身仍往前面的驿站去了。

      ——————————————————————
      邢州陆城,本不大的地方,因窦建德这半年的发展日大,倒也有了一派藩王首府的模样。新扩建的府衙宽敞气派,院落颇多,宇文成都在砖瓦间几个起落,才终于找到父亲被关押的地方

      守卫并不多,宇文化及早已众叛亲离,他一路向东走,手下人一路溃逃反叛,那些用金银财宝勉强笼络住的部从盟友,在他兵败之时更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宇文成都翻身落下,几个抬手解决了门口的守卫,搜了钥匙摸进室内,便看到那穿着囚衣披头散发的父亲,颓然倚坐在墙角。

      父亲的头发已全白了,从扬州的极尽奢靡到聊城的穷途末路,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

      宇文成都不敢耽搁,几步上前推醒了他,声音迟滞在嗓子眼,还是低声唤道:"父亲…"

      宇文化及本也没有睡死,今日刚被窦建德按在堂上一通审问定罪,把他骂得头疼,明日又要问斩,哪里睡得着。他睁眼一看,看到眼前儿子,便怔住了:"…成都?"

      父子间多日未见,却似乎无话可说。宇文化及回过神,抬手给了儿子一个嘴巴,可多日囚车颠簸,他的手软绵无力,竟不能将儿子的脸打偏分毫,他恨恨道:"你…你若肯帮我,我,我…何至于此啊!"

      宇文成都低着头,无话可答。只听父亲的怒火一顿,声音中带着更多的颤抖,痛苦道:"你叔叔…堂弟他们…都死了,宇文家…灭族之祸啊"

      父亲压抑的呜咽之声如锤在胸,宇文成都只能劝道:"先离开这吧"

      他脱下外袍给父亲先披上,两人摸着黑往他来时的院墙退去,可好巧不巧,这院门处正进来一个人,却是饶阳城外的老熟人

      苏定方刚从他义父窦建德处领了命来提宇文化及,不想这样一个贼子也能有人来冒死劫囚,他年轻自持武艺,举刀便拦。只见那人也不慌张,一手仍扶着宇文化及,另一手抽出腰间刀,却不守反攻,冲他迎面砍来

      来势汹汹,苏定方忙横刀去架,却哪里架得住,两兵交接如华山压顶,巨力难当,他手腕一软那刀擦着他的脖子划过,竟险些削去他半边肩膀!

      苏定方心下大骇,方才黑乎乎的没看真切,如今再定睛一看,院门旁的烛火映在那人侧脸上,却有几分熟悉:"……我认得你,你是北平王府的人!"

      宇文成都心道不好,若是别人不管也罢了,只怕这人讲出他来,连累了罗成。只能杀掉再走了。他放开父亲抬手又是一刀劈去

      苏定方知道他勇力过人,哪里还肯硬接,闪身就走,又一刀却已到了眼前!

      来得太快,杀意太浓,躲无可躲!苏定方心中暗暗叫苦,原本想借话拖他一拖,没想到这人疯起来忒也难缠了

      他只得再抬刀去挡,夏王亲赐的漠北名刀,被转瞬斩断,也震得他虎口崩裂渗出血来。那一刀刀势略顿,杀气不减,仍朝他横斩过来!

      但也亏得这一顿,苏定方将身一拧勉强矮过半分,他头顶的发冠被直斩飞出去,打在院墙上,乓啷一声砸出个不小的坑

      头发扯得生疼,苏定方正心有余悸,那脸上的刀却不管,仿佛阎罗的催命符,锋刃一转又要砍他!

      正此时,身后宇文化及忽然叫喊起来,原来终于有护卫闻声赶到了。火把靠近的光亮定是吓坏了那惊弓的蠢鸡,苏定方暗暗庆幸,趁这一个空挡两下急窜,再次拉开了身位

      宇文成都本想再追,可父亲惊慌的声音越喊越急,只怕他被人拿住,无可奈何也只能先回到小院。

      那一队巡逻的护卫并不多,三两下便可解决,可跑了的苏定方总不是个死的,不多时,府院中已是鸣锣敲鼓,人声攒动

      宇文化及本就连日虚弱,被这一阵吓,腿也软了,破口大骂道:"哎呀!平日让你杀个人,你摆出个臭脸来像吃了乌蝇,今日我的命悬在这,你倒追着他斗狠去给谁看呐!"

      宇文成都收了刀,也没得可辩,只得背了父亲往角门处闯。确实拖得太久了,已有甲士从各个方向围了过来,他护着人难以放手拼斗,可又地势不熟,任他几番腾挪,还是被团团围了起来

      几杆长矛向他刺来,惹得背上的父亲连声惊呼,宇文成都纵握着刀也只能被逼得退回,几曾吃过这样的憋屈。

      层层的甲士举着一排排长兵越逼越近,忽然却被喝停了脚步,只见甲士们身后走上来一个华服健朗的男子,正是窦建德。

      他一眼看过来也如苏定方一般,诧异道:"是你!"

      再细细地打量了宇文成都,才终于想起四明山的一番照面,奇道:"怪不得面熟……你是天宝将军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不答话,窦建德只当他默认了,揉了揉下巴才算想通了这其中关节,了然道:"原来如此……我说呢,罗成好端端的跟我要宇文化及做什么"

      宇文成都闻言一愣,便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还是被罗成看了个底透,急道:"此事与他无关"

      那一方枭雄却嘿嘿笑了两下,只悠然道:"有关也好,无关也罢,这个情面我可以给他。只是,"窦建德话风一转,冷笑道:"你的小王爷忒不厚道了,前脚跟我说绝不染指九郡之外的土地,后脚就占金墉打豫州。哼,他胃口倒是不小。"

      宇文成都眉头一皱知道他是要提条件了,宇文化及却听懵了,问他道:"这里头又有罗家什么事?"

      见儿子抿着嘴不吭声,便知道一时问不出个屁来,转头又去拱手跟窦建德打哈哈:"夏王爷啊,你数落我那许多罪过,可我自认却不曾对不住你啊,何必一定如此"

      窦建德自许英豪,看不上这个人,因而理也不理,只对宇文成都道:"此人弑君之罪我已开堂审定昭告了天下,就这么让你带走了也不叫个说法。"他好似略作沉吟,才笑道:"这样吧,我派两个人送你们到金墉城去,把这人犯交由罗成处置,也就两全了"

      宇文成都眉头皱得更紧,明知道他这是冲着罗成去的,可若在这与他们硬拼起来,又难以护得父亲安稳

      窦建德挥手叫兵士们收起长矛,却仍旧死死围住两人,笑道:"也给我那贤婿带个好。"

      夏王的动作很快,第二日午时,前往金墉的队伍便敲锣打鼓地出发了,原本来围观砍头的百姓们,是想看看那杀了大业皇帝的人是有几个胳膊几条腿的,便听说改了,改送到瓦岗去砍头了

      窦建德说是派两个人,实际却令大将刘黑闼亲领了五千精兵浩浩荡荡地"送"他们,虽无绳索捆绑,却有人轮番死盯,弄得宇文化及寝食难安,搞不清这老匹夫想干什么

      宇文成都却猜得一二,罗成出兵南下,与夏王的盟约自然岌岌可危,到了金墉城下,刘黑闼不知会开出怎样的条件。若再得知罗成正打洛阳,未免不会就此发难

      况且,如此大张旗鼓,罗成到时若不斩父亲,众目睽睽,不仅会与洛阳的小皇帝生隙,更无法向天下英雄交代

      窦建德两手一甩,要逼罗成自己承认和弑君贼子之间有何勾当。宇文成都心内苦涩,这本不干他的事,万不该惹来让他背的。

      夜色渐沉,宇文化及正在账中踱步来回,另有两个夏军的兵士守在帐角,见儿子皱眉半天不说话,他气不打一处来,低声怨道:"那个罗成到底什么盘算,你倒是说呀!"

      宇文成都无甲可披,外袍又给了父亲,只穿着白色的中衣坐在竹席旁,这帐子里除了这一卷竹席和两个看守外别的什么也没有。他打定主意不愿将罗成牵扯进来,因此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摇摇头

      宇文化及被这么连着堵了几日,眼看就要到金墉了,自己命悬一线,儿子却连个话也没有!他又气又急,偏又无计可施,更加恼怒,抬手不知摸出个什么条状的东西,就往坐着的儿子身上打过去

      这一下抽在背上,却叫宇文成都愣住了,再一看,原来是竹席的一处线口松动,不知怎么叫父亲抽出了半根竹条。那两个夏军的兵士正看好戏呢,见宇文化及动手,其中一人走上前想要喝止,另一人便笑骂他何必要管。

      眼看那兵士走进,宇文成都心下一动,手摸到后面扯松线头也拉出一段竹条,指上一使力,按出个断口来,分作两截。

      那兵士正要拉扯宇文化及,不防低头坐着的宇文成都促起发难,一瞬间便到了自己面前。他正要喊叫,却一阵天旋地转,竟看到了自己的后背!

      连惊慌也没来得及,他仍大睁着双眼,借着最后一丝意识,便看到另一位兄弟不知何时脖颈上已插进了两支竹签,正钉在喉口,他空捂着脖子发不出声音,来不及跑到帐门,已被那可怖的大手追上按住

      与他一样了

      宇文化及回过神来,他也不傻,赶忙撑住了身旁那已经气绝的兵士,不叫他一下倒地发出响动来。

      宇文成都一样缓缓将另一人放倒。解决这两人不难,帐外那五千兵马才真棘手,只是离金墉越来越近,再等不得了

      三更天的夏军大营,最严密看守的军帐中忽然传来一声惨叫,那前朝的大将军背缚老父冲出营帐,抢马就走。

      他只着一身单衣,提一杆铁槊,不复当日让人闻风丧胆的金甲金镋,可依旧是挡者立死。

      宇文成都一槊震开一个手持火把的枪兵,再将槊尖向上一挑,把那掉在地上的火把投进了旁边的营帐中,他一路闯,一路便四处火起人仰马嘶。

      出了营帐向西,就是金墉城的方向。刘黑闼早有应对,各营兵士听了号令,也不去与他硬碰,只把他往西边让,西边不远便挨着一处必经的山口,刘黑闼亲自领兵已封住了这里。

      夜漆黑,却被骑兵手中的火把照得亮如白日,从三面围上来的夏军声势浩大,直把宇文成都往山口处挤。那处早已被围死,当中一匹高头黑马缓缓出列,座上的正是刘黑闼

      那黑壮的汉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冲马而来的宇文成都,笑着喊道:"何必心急!你命都舍得,还怕你家小王爷不施恩情不成"

      宇文成都仍握槊催马,理也不理,停也不停

      刘黑闼冷哼一声,一挥手,身侧一排兵士齐齐放出利箭。这本是威慑之意,因而他又喝道:"你纵不怕死!难道那老贼也不怕么"

      宇文成都挥槊格开箭矢,仍置若罔闻

      一支箭擦着他背上的人飞过去,在胳膊上留下一道血口。刘黑闼忽然觉出不对,那人受了伤也一动不动,连垂在马侧的腿,也歪歪扭扭的好像断了骨似的,宇文成都对此竟然不管不顾

      他忽然的明白了,那不是宇文化及!再一抬头,宇文成都冲马已到跟前。

      他只有一个人,无所掣肘,无可忌惮,他□□有烈马,手中有长兵,只死死地盯着自己。那些传闻中天宝将的故事走马灯似的演过,刘黑闼猛甩一下头,忙举刀去挡,那刀腾的一下飞出十几米去,连着他滚落在地的身子,不再动了

      宇文成都再不看他一眼,趁夏军这一阵慌乱,马头一转,往南边冲去

      ——————————————————————
      却说宇文化及,早在帐子里换上了那夏军士兵的衣服,儿子一走,就趴在角落里装死。外面越发嘈杂他却越不敢动,直到隔壁的营帐也烧着了,眼看要蔓过来,才只好鼓足了勇气摸出那帐子。营中少了许多人,可仍有很多兵士在各处救火,呼喝调动。他暗骂一声蠢主意,也只能硬着头皮按约定的往南去

      一步步蹭到南营门,他也有几分脑子,抱着一捆军械挡住头脸,跟在一队兵士后面往外跑。奈何他只有脑子,没跑几步便跟不上了,又没有马,又抱着重物,刚出营门就被那队人甩开了八丈远。他正想停下来缓口气,另一队出营的兵士已到了身后,那伍长见此便喝了他一声。那人也是个高壮的,一声喝得如撞钟,宇文化及吓得再顾不上许多,扔了怀中军械拔腿就跑。那伍长以为是个逃兵,几步上前便想拦他,更吓得他慌不择路往林子里奔逃

      何曾有过如此狼狈。宇文化及一面没命地跑,一面吓得心怦怦地跳。当年那杨广何等乖戾,尚且有那么多人为他拼死效忠,他想,为什么啊,我也可以做皇帝,我也赏赐给你们锦衣财宝,为什么我就要落入这等地步啊!兄弟,家人,都死在了他面前,部属,盟友,无一人不诓骗他,他如丧家之犬连日奔逃,直到打开了最后的城门,他向那自称夏王的一个贱民献上了隋宫带来的所有的珍宝,只是想换条命而已,却这样被百般羞辱

      他向那林子中跑啊跑,四周再没有什么人声,忽然一脚踩空向不知何处滚去,草丛混着荆棘擦在周身各处,火辣辣的,又啪的一下磕在一块石角上,宇文化及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天旋地转。眼睛里夹了湿气,更看不清东西,除了黑什么也没有,连星星都被树挡住了。他以手覆面,再忍不住在这不知何处的林子里痛哭起来

      宇文成都找到他时,已是第二日的傍晚。他摆脱追兵后连夜摸回夏军的南营门,正遇上夏军派人往西面林子里去搜索。夏军骤然失去主将,一时调度混乱,轻易被他跟过去各处解决了,才寻了父亲的痕迹找来,便见到宇文化及满脸的血昏死在一处坡底。还好尚有气在,他忙扯了衣服给父亲简单包扎起来,正低头忙着,不知是不是扯到了伤口,宇文化及忽然动了一下,眼睛半睁未睁的看他,喃喃道:"…儿子"

      他以为父亲有什么要吩咐的,忙俯身去听,只听宇文化及带着难过与焦急的声音,好似分外苍老般念叨着:"不要走,不要…不要走……成趾……成趾啊,不要…别丢下爹啊"。宇文成都垂下眼,若说他对这个家没有太多亲近,可偌大一个家族,转瞬便没了,父亲的悲痛他也无从安慰。既无话说,他抿了嘴,打着赤膊小心将人背起,往林子外走去

      ——————————————————————
      出了林子不远便是一条官道,宇文成都急于找个村镇给父亲寻些吃食伤药,便沿着那官道往前走

      忽然一阵人声马嘶传来,宇文成都一闪身隐入林中。不一会儿,约摸近千人的兵马从官道一侧赶来,打的正是夏王的旗号。那当先领兵的是刘黑闼的弟弟刘十善,他双眼通红,一路行一路分兵,挥喝道:"一队人从这!再一队从这,这边!蠢货,别离太远相互盯着点,给我把这林子翻过来搜!"

      有真爹在背上,宇文成都不想再节外生枝,他压低声音仍往前奔,可四条腿的马追得更快,刘十善暴躁分兵的声音也越逼越近。

      正此时,那官道另一侧也来了一队兵马,宇文成都心下诧异,怎么会这么快!他只好将身一扭,转头再往林子深处绕去。忽然,那来人处却响起一声熟悉的号角,他忙挺下脚步,这是幽燕骑兵召集归拢的讯号,他听过很多次了。此处虽离金墉城不远,可罗成的精锐兵马都调集到了洛阳,窦建德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怎么会在此布防。

      宇文成都转身潜回官道附近,便见来的果然是幽燕铁骑,举着那熟悉的黑底镶边的罗字旗,已与刘十善等人对峙起来。那刘十善想必也是一夜未睡,嘴里骂骂咧咧的唯恐叫仇人跑了,急着继续搜查,瞪着眼就要拔刀。另一边的幽燕将领一副公事公办的神色,只寸步不让

      刘十善再忍不得,大骂一声:"你们一个裤子里放屁!当谁不知道,装你*呢!"他挥刀就要冲杀过去,身后的兵士正要跟上,一支利箭打远处迎面而来,擦着刘十善的脸飞过去,一箭射穿了他身后那扛旗兵的脖子

      高扬的夏字旗随举着它的士兵一起无力地倒下,另一支幽燕骑兵闻号已率先赶到,当先一人收起弓箭,穿过军列,来到了夏军面前

      宇文成都呼吸一滞,那是此刻应该在洛阳的罗成。他怎会在此处,难道洛阳没有攻下?

      刘十善从前跟着刘黑闼在瓦岗待过一阵,自然认得罗成,更认得罗成的手段,他恢复了两分清明,握着刀不再上前,只怒道:"罗成,你这是什么意思!"

      罗成仿佛才看到他这么个人,淡淡撇了他一眼,冷冷道:"王世充的残部最近在这一带流窜",他反手挽了个枪花,面上没半分笑意,也不知谁惹了他不高兴,只看着刘十善接道:"我剿匪呢"

      刘十善看一眼地上的夏字旗,气得脸通红,怒道:"我兄弟二人早离了王世充投奔夏王了,这么大一面旗谁看不到!"他狠喘了几口气压下火去,仍不愿与这阎罗正面冲突,粗着声尽量客气道:"小王爷,来贵宝地没别的意思,只是宇文化及宇文成都那两个贼子趁夜逃了,希望小王爷能秉公杀了他们!给他们手上的冤魂一个交代,给天下英雄一个交代!夏王与你罗家早晚是一家人,什么事不好商量"

      罗成似是听得无聊,左顾右盼,忽然看向林中一处灌丛。宇文成都忙转身隐入树干阴影中,他紧闭了眼,直觉罗成瞧见了他。可此时万万不能现身,现了身岂非正陷他于骂名之中

      罗成已转回头,冷笑一声回道:"哈,夏王多虑了",他似乎比方才更多了两分不快,接道:"宇文成都那个傻、子、若叫我抓住,定要他好、看。"

      宇文成都在树后抿了嘴,紧了紧撑着父亲的布条,两眼只盯着那打结处

      听罗成字咬得很重,仿佛真有什么仇怨似的,刘十善一愣,心想难道是夏王算计错了?又怕是故意装的,还是问道:"他们跑不远,我们帮小王爷一起搜吧"

      罗成像听了什么好笑的事,看着他道:"告诉你了此处不太平,只怕你的兵有命去",他再挽一个枪花,意思很明确了,接道:"没命回呀"

      刘十善恨哼一声,再客气不下去,怒道:"明明就是你包庇!只怕那贼此刻就在你金墉城中,你们早串通好了!"

      罗成早已是十分的不耐,听这蠢货叫嚣更觉烦闷,他一夹马肚,转瞬就冲到刘十善面前,挥枪向上一挑。刘十善见过他的本事,知道他枪枪是要命的,吓得慌忙退马想回撤,罗成也不追,把那枪杆一压,抖出五个锋利的小尖,往刘十善□□坐骑脸上划过,立时废了那一对马眼

      刘十善的马吃痛,惊慌乱闯,两下便把他甩下了马背,他忙挥刀护住周身,罗成却没再攻来,抬眼一看,罗成早收了枪,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又羞又恼,把个脸涨得红中发紫,身后亲兵扶他上了另一匹马,他怒骂道:"罗成!你这,你这小儿!"他原本还想骂些脏的,被罗成冷暼了一眼,又有些后怕,只道:"我大哥是,是夏王封的汉东郡公!这个仇绝不会就这么罢了!"

      刘十善不甘不愿地领兵退走,罗成吩咐了一旁的薛万彻带人跟去夏军营地,好好送一送。他打马转到林子里那一处灌丛后,这里早已没有了人

      他盯着树丛上挂着的半寸布条,深吸了口气,皱着眉,把这一笔狠狠地记下了。身边的兵士察觉出气氛不对,皆面面相觑,也没人敢来多嘴触这个霉头

      ——————————————————————
      宇文成都背着父亲在天将黑下来时找到了一处村落。得见罗成一面,听到王世充败逃,他既放下些心来,又担心罗成仍旧会把这事往身上拦。自己在瓦岗时就与众人多有冲突,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何况再加上父亲,洛阳城里又眼多口杂,他思虑再三,还是觉得不妥,这事上万不能由着罗成性子

      他正想着,背上的宇文化及终于悠悠醒来,他脸上还沾着些血污,茫然地眨了眨眼,眼前是一处赤露的脊背,好多各种的痕迹在上面。宇文成都感觉到动静,小心将他放下来唤了声父亲,就听他似乎很疑惑地喃喃道:"…成龙?你何时…长这么高了"

      宇文成都只好解释,宇文化及沉沉哦了一声,又疑惑地问他:"那皇上呢?你不跟着皇上,怎么在这?"

      宇文成都觉出不对了,他张了张嘴,迟疑道:"皇上……已不在了"

      宇文化及愣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忽得却喊叫起来:"对,对!对啊!现在我是皇上了!你是太子了!成龙…成龙封为越王,成趾封为…齐王,不好不好…封赵王!哈哈哈哈,人生一世,如何不做一回皇帝哈哈咳咳咳咳咳"

      看着忽然陷入癫狂又忽然喘咳起来的父亲,宇文成都空伸了双手想去扶,却落了空,宇文化及的话东拉西扯,他时而是丞相,时而念叨着许国,时而又回到在辅佐太子的时候。他垂下眼,五味杂陈

      宇文成都找了处半塌的茅屋,暂时安置好父亲,便想去邻人家讨些清水,等夜深了再去罗成那送个平安信就好了。那户只住了一对老夫妇,儿子们早不知到何处去挣命了,见他高大精壮身上又沾着血,有些怕他,忙道没有,只给他指了村里的井在何处

      待他提了水回来,茅屋被推得乱七八糟,更加摇摇欲坠,父亲缩在一处板下,他忙过去查看,却被一把扯住。宇文化及抱着他的手臂,抖如筛糠,只喃喃道:"别走!别走…别,别走"

      他以为父亲又错认了自己是三弟,刚要解释,宇文化及好似清明了一分,仍不松手又道:"成都,别…你帮帮我,他们都要害我,成都…他们收了我的财宝,还要来害我啊"

      他张了嘴,被这一堵,又没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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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成都:杀得好!
    番外成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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