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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大人。”
方明青才将汤盅端起，便是见一小厮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而假山处的梁卫氏瞧着方明青将汤盅又是放下，抿唇，满目怒火地盯着那小厮。
小厮伏在梁知的耳边说了一句，梁知便是将肥硕的身子立起，吩咐小厮：“快些备上马车，我要入宫。”
小厮道了一声是，便匆匆忙忙地原路返回。
“还望诸位大人见谅，本官怕是不能作陪了。”
其余人连是道：“无妨。”
亭子里的仆人瞧着这幅模样，便是将方明青等人送出院子。梁知却是再也不能等待，沿着小路，往正房去换衣。
而这时梁卫氏早已是回到房中，整理梁知的衣物。
“老爷，你……”
“勿问了，我要入宫，快些给我换上衣服。”
“是。”
很快，梁知已是换好衣服，领着小厮，往府外行去。梁卫氏瞧着梁知的背影，眸色幽暗。
“双儿，去把亭子里的残羹收拾了。”
“是，是。夫人。”
……
方明青甫一出了梁府的大门，面上便是轻松极了。忽地一辆马车极快地停到他面前，方明青蹙眉，抬头一瞧，却是自家的马车。
果然，不一会儿，便是一个圆脸的婢子探出头来，正是步晓。
“老爷，快些上马车，进宫去。”
方明青也唯有丝毫的犹豫，直接上了马车。马车内，谢锦兰拥着方昊端坐着，气氛紧张。
“宫里出了什么事？”
“陛下，怕是病危了。”
闻言，方明青将视线移到方昊身上，满目复杂。
就在方家马车离开后，梁府的马车也是被牵到正门处，梁知肥硕的身子利落地闪进马车。车夫高呼一声“驾”，马车便是摇摇晃晃地往皇城里去。
“如何了？”琳贵妃手里牵着健壮的六皇子高祚，满脸焦急。这时候，皇帝可不能死，这一死，定是废太子上位，哪有她的祚儿的机会？
本是在讨论病情的太医们具是安静下来，其中太医院院长出列：“禀贵妃娘娘，皇上病袭五脏六腑，这，这来势汹汹啊。”
闻言，琳贵妃倒推了几步，祚儿才三岁，而废太子又是对祚儿怀恨在心，若是，若是因此废太子被放出，这皇宫里哪还有她娘俩的位置啊。
“母妃。”高祚的面庞还未褪去稚色，但已然是刻画上了成人的风采。
“祚儿……”琳贵妃抚了抚高祚的头顶，而后直面诸位太医，“本宫不管这些，皇帝若是死了，你们一个也别活了。”
诸位太医具是软了腿，跪下。法子自然是有的，但他们却是不敢开方下药，一旦斟酌不好，可是要牵连九族。
就在此时，门外太监高呼：“大长公主到。”
琳贵妃闻言看向门外，蹙眉，哼，这大长公主倒是消息灵通。
大长公主一身黄色宫装，威势外露，竟是比床榻间身着龙服的皇帝还要甚上几分。
“参见大长公主。”“见过姑母。”
这房间内除却皇帝，便是大长公主的位分最高。
“起吧。”大长公主一挥袖，而后直接问着那发白面红的太医院院长，“皇帝如何了？”
“这……”
还未等太医院院长慢悠悠地将诊断结果告知大长公主，琳贵妃便是抢道：“一群庸医，胆敢说陛下命不久矣。”
“贵妃慎言。”大长公主向来瞧不起这个农家出身的琳贵妃，“祚儿，你过来。”
高祚自小被皇帝养在身边，除了皇帝服药的时间，便少与琳贵妃接触，故而与琳贵妃其实并不亲密，反倒是与大长公主更熟悉些。
牵过高祚的手，刻意忽略琳贵妃难看的脸色，大长公主便是对诸位太医道：“尽管用药，若是出了事，本宫担着。”
“这……”
大长公主也是宫里长大的，如何不明白这些人的心思。
“本宫的话，可是不管用了？”
“是。”太医院院长叹了口气，不再做无用挣扎。
太医院院长便是直接上针，将细针慢慢送进皇帝的穴位中。
流逝的时光凝聚在院长的额间，变成了细密的汗珠。而另一间大殿里已是侯满了皇帝的亲信，其中便是有梁知肥硕的身影。
“大舅爷，这陛下如何了？”梁知的面上没了先前在梁府后院里的倨傲，挂上了讨好的笑意。
卫指挥使斜睨了梁知一眼，心中不屑，自然也不乐意答话。
梁知眼底闪过一丝怨愤，却是立好身子，凑向另一位大人。卫指挥使瞧了他一眼，哂笑一声，也不去管这个不知怎的入了陛下眼的小人。
说来也是奇怪，一向谨慎的陛下怎将所有人召来？唉，说来，现在陛下也正是愈发怪异了。
忽地，殿门被打开，一个太监匆匆忙忙跑进，瞧见诸位大人来得齐整，一拍大腿，道：“大人们，你们进宫作何？”
“不是陛下召见？”其中一人道。
王海连道：“陛下昏迷不醒，如何召见大人们？”
此言一出，殿内具是沉寂下来。在场的都不是蠢人，如何不知是有人设计。而这人怕就是大长公主了。
“该是如何？”
“倒是来的齐整。”大长公主牵着六皇子高祚的手，跨过门槛，笑着道。
“参见大长公主，六皇子。”卫指挥使面色一沉，便是弯腰施礼。其后众人也是反应回来，纷纷见礼。
“起吧。”大长公主已是来到卫指挥使的面前，将卫指挥使扶起，而后才道，“今日请尔等来，便是问上一句，前有危桥，后有游船，大人们要选哪一条路？”
六皇子的手被大长公主牢牢牵着。
“呵，游船虽好，也有覆灭之险，公主可是有更好的法子？”姚昌上前一步，微低头，眼神却是直视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冷笑一声，松开了六皇子的手：“倒是大学士稳重。可大学士啊，这人生在世，总会遇上些不如意。而不巧，这便是了。”
陡然间，殿内气氛紧张起来。
……
“啊，妖怪。”方昊一声尖叫，在黑暗中格外清晰。然而，这里是少有人踏足之地，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泪痕满面的小人儿。
小人儿眼前却是一个蓬头垢面、有着三手却无足的巨大黑影。黑影正慢慢靠近他，方昊被吓得转身便是跑，可未料到正是扑进了妖怪的怀中。这妖怪臭极了，方昊皱着鼻子。
“你是何人？”出声者好似许久都未开口，声音沙哑而艰涩。
方昊心想，爹爹讲的那些志怪里头，具是说不能将名字告知妖怪。那，那……
“我叫江承佑。”哼哼，就是怪舅舅，否则爹爹才不会不要他，还编了那等谎言欺骗与他，说什么他竟是皇帝的儿子。
“江承佑？倒是与我认识的一人重名了。”妖怪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奇怪声音，便是到了亮处。
方昊这才看清了妖怪的面目，原来是个坐着轮椅的人啊。
只是这人也太不修边幅了，蓬头垢面的，还有一股，极怪异而令人作呕的味道。
“宫里头像你这般年纪的便是六皇子了。可你却是不像皇家子弟。”此人正是杜仲，这些年来从未出过皇宫的杜仲。
“你也觉得不像，对吧？”方昊似乎对杜仲极亲切，“可我爹，他说我不是他的儿子，反倒是皇帝的孩子。”
“你爹？”
“是啊，我爹。他不要我了，我，我也不要他了。”方昊说起这事，心里头便是委屈，哇的一声又是哭了出来。
杜仲却是无措，不知怎么办，心里便是有些烦闷，将方昊丢下了轮椅：“你若是再哭，我便将你丢弃在这。”
方昊立刻抱住了杜仲的腿：“不要，我爹不要我了，你得要我。我会做很多事，洗衣做饭，什么都会。”越说，越是气短。
可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谢锦兰和方明青的声音。
方昊也顾不得生气，就要往外跑，离开这个奇怪的人。却是被人一把扯住了衣领：“你不是要我收留你，那便是留下吧。”
幽幽的，方昊更是害怕，哇哇直哭：“娘，爹……”
杜仲瞧着，倒是好笑。笑完之后，却是怔然，自从那事之后，再也是没有今日这般开怀。
而一墙之外的方谢二人相视。方明青便是往前，而谢锦兰却是低头，昊儿，不是得了失语症，怎又会叫爹娘了？
身后的黄点越发大了，这意味着追捕他们的人愈发近了。
甫一进了皇城，下了马车。这方昊便是一溜烟地逃走，竟是往些少有人烟的路走，方明青和谢锦兰也是顾不得，本欲寻内卫帮着找。可内卫瞧着两人面生，便是不愿。
而皇宫中的危险太多，谢锦兰也不欲和内卫扯皮，直接溜了。倒也是幸亏，今夜事多，且方昊选的路竟是盲区。
“昊儿……”
“哼唧……”
两声呼唤使得方昊挣扎得越发厉害了。
“爹，娘，救救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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