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BG]永芳茶楼

　　五、心魔

　　01
　　江澄和你回到镇上，已然是傍晚。

　　“诶？宗主？莲花坞应该走这条路……”你看着江澄走了另一条巷子，想也没想的出言提醒。

　　江澄言语平淡，神色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我今晚先去永芳。”

　　“这……”你急忙想拦，可是又怕江澄生气。

　　“怎么？永芳茶楼是什么地方，我还不能去了吗？”江澄蹙眉，出言讥讽，“秦主事，你是说江某还不够格进去坐坐吗？”
　　你一听这话，头摇似拨浪鼓，再也不敢惹江澄不快，连忙说：“宗主千万别这么说，别说永芳小小一块地，就是云梦一整片也没什么不是您的。”

　　说话之间，你们已经到了茶楼所在处。

　　江澄一愣。

　　永芳茶楼的大门前有几道狰狞的长痕，深入木柱寸许。一眼看上去，像是什么不祥之物抓挠出来的痕迹。

　　“啧……”你皱起眉头，本不想让江澄来，就是怕他看到这些又多思虑。本身宗族内事务就多，你不想再让江澄烦心。

　　“你不是说无碍吗？”江澄语气凉薄，拂袖入店。

　　你回道：“这不是也没伤人吗，不过是破坏些东西，夜里嚎叫鬼哭，没伤着人倒也不必您……”

　　听及此，江澄疑道：“夜间鬼嚎？”

　　“凶尸怨灵作祟，这也并不罕见，宗主您可忘了？”

　　江澄仔细思索，按理说永芳茶楼和自己居所不算遥远，不可能没听着动静。他道：“那你的铃呢？可有作响？”

　　这话把你愣住了。

　　江家子弟佩戴在腰间的银铃，只要遇到凶祟之物，便不摇自响。你虽因职务需要未着江家校服，但为了防身，总是藏在身上的。被江澄一点，才发现几夜下来银铃未有响动。

　　“没有。”你如实答道。

　　江澄敛眸，思量片刻道：“我今日住在这里，且看看这邪物如何做妖。”

　　你未来得及答话，江澄目光就斜了过来：“……不会没有卧房吧。”

　　“有的有的。”你赶忙引他上楼。

　　02
　　江澄在楼下抛头露面吃饭确实不太合适，你便把晚膳都给他送到楼上。让人收拾完杯盘剩菜，你估摸着时间提水上楼。

　　“宗主。”你虽然出口提醒，但是其实是和开门的动作是同时的。大概是因为你总是想也不想的进门，多年下来已成习惯。

　　“……”江澄提着腰带，眉头一抽。

　　“啊。”你短促地发了一个音，手里的大桶差点掉落。

　　“不是，我其实是给您提洗澡水呢。”你眨巴眨巴眼，盯着男子大敞的衣襟，“绝对不是想要行苟且之事。”

　　江澄一脸黑线：“还行苟且之事呢，你一天到晚到底脑子里都想的什么东西，还不把门关上吗。”

　　言毕，江澄虽还是仅着中衣，但马上接了你手中的大桶，皱眉又道：“你这主事是净干粗活长了力气吗，原先哪有这么大力。”

　　你合上门，回头就看见江澄弯腰放桶。前胸暴露在你的视线下，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狰狞异常的戒鞭痕。

　　你心忽而一沉，但还是调笑道：“我这上来又没有故意收敛气息，我看宗主是特意想给我看的。”

　　江澄一掌糊你额头上：“看屁看，我看你是脑子不清醒。”

　　于是乎，这祖宗坐下来咬牙恨恨道：“你别告诉我你天天侍候那些江湖客都这样不知分寸。”

　　“不不不不宗主，你不能凭空辱我清白。”你立马否认，丁点不带犹豫：“我只接宗主这样的客。”

　　这祖宗闻言差点跳起来抽你：“接客是什么词，你好歹还是我们江家一个主事的，就混口乱说，你脑子被凶尸吞了吗？！”

　　你嗷嗷佯装躲闪，却分明看见江澄面上神色好看了些。

　　03
　　江澄在室内披发跣足，放松闲适，全然没有在外紧绷严厉的样子。
　　你打小陪护江澄，自然是见过不少次这种外人见了只能惊掉下巴的景象。散发的江澄似乎连五官都会更加柔和起来，偏生他身板修长，穿着白衣还给这柔软的料子衬出一点子懒，唯一和寻常不同的，大抵只有仍然不爱翘起的嘴角。

　　你师祖和母亲皆是江家家臣，论理你就是应当侍奉江澄长大。但莲花坞是何处，比不得世俗家族计较出身，都是孩子何尝不是一有兴趣便混玩起来。虞夫人虽然口里总是骂魏无羡是家仆之子，不守尊卑，但在外有什么事端，那次不是护短的做派。

　　“陪护？”江澄和魏无羡看你劈柴累极，还未能有烧水的分量急得要哭的样，不由分说夺了斧子：“你是女子，还比我年幼一些，由你来做粗活，我还不要这脸了吗？”

　　魏无羡更是着人取软膏，磨着嘴皮要给你磨得红通通的手心上药：“哎哟你别挣开，我的祖宗诶这么细嫩的手磨坏了一层皮如何是好，江家的名声岂不败坏了。”

　　“……”你被魏无羡捉着手强行涂药，向接手砍柴的江澄投去求助目光，可他才不睬你。

　　——想来魏无羡虽为家仆之子，但和江澄情同手足，也是幸在家风如此。

　　想起旧事，你不由微笑了起来。

　　“笑什么。”江澄的声线轻松，但音色却如平日一样沉郁，带着点沙哑像猫尾那样抚弄你的耳廓。

　　“笑以前的事情。”你含糊回应，想来他恼魏无羡因此并不提起。

　　江澄换了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把玩着那江家银铃。

　　一时无话。

　　“我曾提醒你，修习异术不可贪图一蹴而就，否则即便长进迅速也危同累卵。”江澄忽而盯着摇曳的烛火缓缓开口：“但那时你已修得百数，我也因为没修过此法，不知精妙之处因此不曾再提。”

　　语及此，他阖目，开口是少见的心平气和：“但近日见你，虽然你说万蛊已成，但神气却比往常差了许多。”

　　你心跳如鼓，见他睁眼，眸光点点映入你的心底。

　　“永芳此番怪状，真的是邪祟入内吗？”

　　他抿唇低声又问：“……还是说，是心魔外生。”

　　04

　　心魔一词从江澄嘴里说出，让你整个人如坐针毡。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魏无羡修炼邪术，虽则速成但反作用似乎极大，以至于心志受损，最后万鬼噬魂，死状惨烈。

　　江澄十三年来手提紫电鞭笞那些修习鬼道之人，除了要寻魏无羡夺舍上身，在旁人看来也是一种震慑，让人铭记修炼阴毒之术的惨状。

　　他恨魏无羡，由此更恨让人乖张狠毒，杀业徒增的心魔。

　　“心魔啊……”你勉强笑道：“我修炼几年，连内景都还没进入，应该不会是吧。”

　　修道之人元神所处之空间，谓之内景。
　　修为高者，入定便可走入内景，认知自己的内心。此境界即为见己。
　　武有三境界，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但如今太多人浮躁虚华，能认清自己的，已然是少数。

　　你，就是连自己也不曾认清的芸芸众生之一。

　　05
　　你连何为心魔都只是模糊概念，更谈不上自己是否能压制得住。但有一点，你心里十分明白。

　　你有一个压制了许久的秘密。

　　你爱慕江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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