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遍地遇见你

作者:费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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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在手,则无惧:


      天色将暮,空中夕阳红似鲜血,渲染出血腥的美丽。黄沙滚滚,狂风不时制造一场天地混沌,方圆数十里,寸草不生,滴水也无,干燥得仿佛可将一切蒸发干净。这里别说人烟,连个叶片都寻不到,整片沙漠水汽被蒸腾殆尽,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一柄旌旗被折断,被马蹄践踏,被战火焚烧,似伤痕累累的战士,此刻却诡异地出现在这片死地中。

      一片黄沙中,染满斑驳血迹的破损旗帜,颇具悲壮况味,可此刻,却无诗人触景生情,赋诗一首了。旗帜上一个鲜明的“丰”字,似表明这是柄绣上国号的战旗,而此刻,它却正在被黄沙渐渐掩埋。

      突然间,旗帜微微一抖,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从沙中伸出,接着是沾满沙土和凝固了的黑色血迹的铠甲,接着整个人都从沙中出来了。

      他似乎是个将军,浑身上下全是黄沙在籁籁落下,左手仍紧握着旗帜,指节用力到青筋纵横,脚下因沙土阻隔一歪,重重地半跪于地,头上的盔甲掉落,发出沉闷的声响,滚到一旁,显露出他的一头浓密黑发,以及他的容貌。

      若有人在此定会感叹,他的面容与他战将的装扮极为不符。那完全是一副少年的样貌,不带半分风沙血气,眼中瞳仁清澈,分外纯情,无丝亳杀戮之气,鼻梁极为高挺,薄唇却不显无情,皮肤白皙,如玉石般莹润。

      如若是换上一身水墨书生衣衫,便是那江南俊秀才子,若是着一身潇洒白衣,则是那风流江湖少侠。总之,他可以出现在文坛、宗派等太平盛世的任何地方,却不应出现在举屠刀、戮人命的战场,只因他身上,全无杀意。

      少年举目四望,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无边黄沙,没有同袍,没有战马,连敌军也没有。战甲血痕犹在,此地却不是他所熟悉的硝烟弥漫的战场,也不知此地距战场多远。

      昏迷前只见刀锋寒光一闪,以为就此便为敌人斩于马下,心下只余绝望。此刻自己虽还是活着的,但身处这沙漠深处,生还的机率想来也不会有多高,不禁心中苦笑,这条几次侥幸抢回来的性命,到底还是要交付于阎王爷手里了。

      他就着半跪的姿势,在粗砾的黄沙中摸索着,狠命的抓了几下,之前受过刀伤的手掌又渗出血来,而手中只余黄沙,找不到他随身携带的那柄剑,而作为一个练武之人,若是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手中又没有兵器,他是会恐慌的。他冷清的脸上终是现出了焦急的神色,毫不吝惜力气的在他站的地方周围挖掘着。

      没有,依然没有剑的影子。他停下了手下的动作,他的脸、手,他身上的每一块皮肤都能感觉到沙子与烈日带来的灼热,水汽似源源不断的从他的身体中被驱赶出来,他知道,他的生命在流失。

      狂风又起了,又是一次飞沙走石,他伸手挡住眼睛,半趴在刚才用十指掘出的沙坑里,待风沙渐弱,他放下手,右眼被右侧的一点强光刺激的险些流泪,微眯了眼去看,突然像被刺激到了似的跌跌撞撞的爬出沙坑,扑上前,握住那把剑——他最为熟悉的武器。

      他的战友们或许还在战场上与敌人拼杀,或许已倒在滴着血的弯刀下,他被一个莫名的力量带到这里,虽躲过了敌人的屠杀,却是在漫天黄沙中等待死亡。

      但幸运的是,旌旗、佩剑都在他身边,即使死于此处,多年后被后世之人寻到,也会知道,他是大丰的将军。

      虽然,成为将军,并不是他曾经的梦想。

      他虽武功绝世,却不喜杀戮,在家时最多不过是与同宗子弟互相切磋一下,也往往是点到即止,从未恃强凌弱,欺侮他人,认真说起来,倒也算得上是个能文能武、品学兼优的好少年了。此次之所以出现在此,怕是要从三年前说起了。

      他是京中一品大员秦恪的独子,因出生时相貌极为秀致可爱,被父亲好友朝中阁老高淮赞为“集天地之灵秀”,因此得一“灵”字为名。

      秦灵从小便是讨大人喜欢的孩子,虽则其他男孩儿爱玩的斗蛐蛐儿、掏鸟窝、河下摸鱼等样样都会,但偏生极有分寸,从未因此而惹出什么麻烦来。且他自幼又是独子,便极受父母宠爱,可以说,秦灵自长到十七岁,从未经过什么大灾大难。

      他学识武艺皆是同辈中佼佼者,当秦恪同僚之子们多传出纨绔之名时,秦灵却常被族人夸赞为必将“青出于蓝胜于蓝”,前途不可限量。

      本来今年春闱,他得中状元,即将进入翰林院,并于秋末,与他的未婚妻成亲,可说是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两大喜事都集中到了这一年。他本该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可在皇帝宴请新科进士,君臣同乐的这个夜晚发生的事,却让一切走向了不可逆转的方向。

      那一夜,月色出奇的明亮,御花园中由工匠精心制作的宫灯也美得别出心裁,将每个人的一身华服与脸上的神情都照得清清楚楚,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神色。

      新科进士们一派春风得意之色,举着酒盏与同科互相恭维,一身身青衣在灯光映照下更显身姿挺拔,行为潇洒,朝中大臣们也收起朝上与同僚相争时的剑拔弩张的戾气,换上一副慈眉善目的善色,捻着花白长须以关爱后辈的语气与那些即将步入官场的年轻进士们交谈,就连御座上的那位,一贯清冷的薄唇边也漾着一抹笑意。

      月色与灯光交织下,分外明亮,真实的喜悦与虚假的欢笑缠杂在一起,着实令人分不清楚。

      秦灵作为新科状元,本应处于人群中心,接受来自各色人等或真或假的赞美,可那夜,他却无端的感到厌烦,厌倦这样毫无真心的人情往来,尤其是想到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官场要待上多少年,就感到更加的烦闷。

      因此,酒舞笙歌,觥筹交错间,只有他一人持一酒壶,躲一僻静处花树下,自斟自饮,倒也乐得自在。

      三月早春的夜,还有一些寒意未消退,因此当天上飘下细小的雪粒时,人们都没感到有什么奇怪的,只是乐呵呵地说着“瑞雪兆丰年,吉兆啊”,然后便兴致勃勃的开始了诸如赏雪、作诗、行令等文人喜欢的活动。秦灵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但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突然,一声尖锐的鸣镝声响过,伴随着一声惨叫,人们的目光同时转向了御座一旁的空地上。丞相萧衍倒在地上,胸口上插着一支箭,而萧衍嘴唇乌紫,嘴角渗出黑血,两眼翻白,显然是己经死了,且还是毒死的。

      而加匪夷所思的是,一派欢乐中竟无一人看清那箭是如何射出的。伴随着小内监尖声的“护驾,护驾”的叫喊,皇帝的亲军迅速将这里团团围了起来。与此同时,震惊与恐惧的情绪在人群之中迅速蔓延,禁锢了他们的语言能力。

      人群中是死一般的静寂,泰文帝高坐于御座之上,脸上的神情非喜非怒,十分平静,眼见当朝丞相血溅御座之侧,竟是连眼睫都未颤动一下,只是一双眸子更为冰冷了。

      这令一些人心下暗自揣测:帝王心思当真难测。这萧衍一度把持朝政,挟制先帝,今上登基后,他与当今皇帝的关系也一向不睦,不仅在政见上多次相争,就连贵为后宫之主的皇后,也是出自萧家。若不是萧衍如此张扬的死在了大庭广众之下,大臣向几乎都要怀疑是泰文帝动的手了。

      此次萧衍被杀,无论凶手为何人,都是解决了皇上的心腹大患,可皇上脸上却连一丝喜色也无。而凶手大胆若斯,宴会上公然射杀朝廷命官,且还是与御座仅一步之隔的萧衍,其中有无轻视或挑战皇权的意思便无人知道了。可泰文帝也无一丝要发怒的迹象,真真是君心难测。

      突然,人群的寂静无言被打破了。只见一向以公正闻名主司刑法的张大人张闻远从人群中挤出来,走至御前跪下,一开口将所有人都惊住了。

      “启禀陛下,臣怀疑新科状元秦家公子秦灵便是杀害萧大人的凶手。”

      此言一出,四周的空气都冷肃下来了,方才的春夜和暖的氛围消失得干干净净,本来一个好好的宴会,气氛融洽,君臣相得,谁料变故陡生。

      一代权臣竟于宴上命丧流矢,随即本应春风得意的新科状元被揭发为杀人凶手,这片刻间发生的事让一些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都满面凝重,不敢多言。至于那些初次进入这等宴席中的年轻进士们更是惊疑万分,惶惶不安,只是碍于场合才勉强压下面上的惊愕之色。

      秦灵听到箭矢的破空声,便扔下酒壶,快速来到御前,却没想到此等“黑锅”却落到了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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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主角呢,并不是一开始就很坚韧的,后面可能会有小伙伴觉得他有点弱,放心,他会一点点变强的。不喜欢突然性格大反转的,尽力写成一点点变化的,有好的想法的小伙伴可以多多留言哦,期待你们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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