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牵尘

作者:瞿汝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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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III “兄弟情”


      尽管不想去想,不愿去想,记忆就在那里,刻在骨头上,铭在心里。但也不愿忘记,忘记意味着背叛,忘掉它,比记着它更让人迷惘而痛苦。
      我三年前是这么说的吧?
      这次倒真是有幸体验一番小说里主角的失忆之路,但却不像他们一般摸清一点之前的记忆就会头痛欲裂,怀疑人生。一点都不疼,真的。
      因为老子压根就想不起来。
      连我居然是在横穿马路被车撞到失忆这么糗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
      但是忘掉啊,还真没那么痛苦,真正痛苦的是,以为自己忘掉了,以为全都掩埋好了,记忆的线头却还露在外面,轻轻一扯,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痛苦就会被牵动。
      而我觉得这三年过渡得丝毫没有瑕疵,仿佛我昨晚还在电脑桌前看小说。
      如果你非要问失忆想不起来是什么感觉——
      我只能说,你便秘过吗?
      回忆如便秘的我此时正被回忆中完全不存在的人拉到了回忆中完全不存在的大学同学的宴会,自美其意曰“助我恢复记忆”。
      这位壮士自称是我大学时期的兄弟,正是他帮我垫付的医药费,而那时我躺在病床上听到的震耳欲聋一吼也是他这大块头制造的,届时我才知他口中的那个“走了那么久”的人是我。
      他戏言我当年高冷得像个冰块,之后有天被灌醉,机缘巧合之下他便发现了我情深似海的一面,讲我一直念念不忘着那个高中时候网恋见过一次面的女孩子,于是窥得我隐私的他就顺其自然地和我成了一条裤子的兄弟。
      原来我还会喝酒啊,我还会高冷啊,我还有好兄弟啊……我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呢?
      tan90°吧。
      现在这位口水不嫌少的仁兄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桌的一侧,夸夸其谈他当年怎么怎么霸道总裁硬上弓,怎么怎么高冷男神抱得美人归,最后慨叹一声自己当年怎么怎么风流,当真是容颜易改,岁月易迁。
      我看了一眼他容颜易改的脸,鄙夷道:“你看我失忆糊弄着我玩吧?”
      “怎么会呢,你看那美女,就是我当年撩的妹子。”他抬手指了指。
      于是我顺着视线望去,惊讶道:“这不是我认识的人么?”
      仁兄吓得一声,尴尬道:“你……你不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吗?”
      我摆出一个标志性的邪笑:“诓你呢。”
      但我委实不是诈仁兄,这姑娘是我高中同学,隔了几年,也能模糊地辨认出来。没想到她最后能和我在同一所大学同一系里,实属不易。仁兄不知道的缘故,可能是因为据他所言的高冷,其实也是她的代名词,所以除了我和她之外,大抵没人知道彼此曾是同窗的事实。而我翻找了下高中的记忆,和此女貌似不怎么熟,也就放下了搭话的念头。
      人流逐渐多了起来,但与我打招呼的少之又少,只有可怜几个舍友,而我还不争气地一个都记不起来。如此多的人要围一桌,定是不方便的,因此是包了自助餐式的几桌,乍一看就像西方那些贵族参加的正牌宴会。
      眼看大学同学陆陆续续地到齐了,仁兄一拍脑门,向我说道:“差点忘了正事。”旋即一把抓起我,直挺挺站立起来,又用那如洪钟般的嗓门大喝道:“各位听我说一下!”
      各位手中酒杯中的红酒震了几分,又抬头有些不解地望向仁兄。
      仁兄此时像宣布冠军般高举我的手:“大家还记得吗,徐如翼,对,就是我们当年班上最高冷的那个,他出了车祸,失忆了,拜托大家多找他聊聊,帮他康复!”
      眼见投射过来的数道灼灼目光,我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尴尬地笑笑回应他们。
      他们突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看来是真的失忆了啊?”
      “那时候都没见他笑过几次,记不记得,有次我把水倒他身上了,他还跟面瘫一样毫无表情,就斜斜瞟我一眼,然后自己清理去了。”
      “你别说,他笑起来确实不好看,看来还是高冷点好。”
      嗯,不好看就不好看,你说出来多伤人面子,还用隔了这么远还能听到的“窃窃私语”,要不是碍于所谓大学同学,我就勉为其难地欣赏下你哭得好不好看。
      还没想象完那大嘴巴的哭丧样,我就被像看奇珍异物般的眼神近距离地包围了。
      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啊。你敢想象我一个个赔着笑应付道“好像有点印象。”“我们是有一起参加那个什么社团是吗?”“啊,我有点记起来了,你是……我大学同学。”非要看我记起了点什么,才点点头满意地走开,好似他们是去动物园排队观赏鹦鹉学舌。而一旁的始作俑者,看到他自己能这么好地“帮”上我这个兄弟的忙,一边啃着手里拿着的四只卤鸭腿,又一边感动得留下了泪水。
      终于打发走最后一个探望我的人,我长吁了一口气。其间居然见到了一对断袖,一对百合,由此看来受教育陈度越高,思想越开放,这种论断还是不失道理的。而我对同性恋者并没有什么偏见,反而有着一种敬佩。当人们提及同性之爱时,皆是一副谈虎色变的样子,总能挑出一大堆毛病说这不是什么所谓的爱,是什么“心灵受挫扭曲后对同性的依赖”、“有违人伦物理的变异情感”,总能把“同性恋”与“扭曲”“变异”相挂钩。但我难道不能说男女之爱是“对不同身体特征的同类的好奇”或是“对男女两性之间欲望的渴求”?这样看来这种传统观念貌似也没有那么高大上嘛。要知道,想要顶住周围亲友的目光与反对之音,打破自己内心固化的隔膜,都是一种战胜一切,战胜自己的勇气。正因这股毅力,我对刚才那两对小cp都是格外客气的。
      我转而又感叹如今的思想如此先进,这个记忆停留在三年前的老头子抱有的辩证否定的传统观念恐怕早就out了,怀古伤今的感觉猛然涌上心头。
      但我又感到胸闷。
      似有道背后的目光,盯得我浑身不自在。
      扭头望去,仁兄正傻傻对我露齿一笑,作势要搭我的肩膀。眼见满身肌肉的大块头g.ay里g.ay气的动作,我忽而想到刚才那对断袖,顿时遍体生寒,惊险地脚步一错,避开了他的熊抱。
      大块头毫不在意,又径直拉住了我的手,然后含情脉脉地与我四目相对:“徐,你今天能想起这么多,真是太t.m让老子感动了,兄弟我替你高兴啊!”
      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地抽开双手,又甩了甩,心道,这孩子智商情商着实余额不足,当真是人如其名,沙什么来着?沙钱?不对。只记得听到他名字时就感叹,投胎一定要投对家,千万不能投在祖辈姓沙,又有个守财奴奶奶做一家之长的家里。不,该说他奶奶着实是个人才,觉得钱字太土,便单名一个币字,丝毫没有想到如今会变成一句骂人的话。对了,就叫沙.币。嗯,沙.币。而沙兄的情商也不遑多让,以我多年的情场经验来看,定是个处男,也不知我是如何能忍受和这样一个没头没脑的傻大个称兄道弟的。
      虽然我应该没准或许大概也可能是个处男。好吧,我很可能是。
      但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仍未消失。
      没来由地,第六感指引我向左后方望去,角落的小桌旁坐着一道隐于黑色的身影,那一对明亮的眸子还来不及移开。
      目光交汇,一刹那我耳畔轰鸣,有什么在脑中爆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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