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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是人非（九）
五天前，京都，四条河原町。
一期一振站在任务传送点上，点着平板看着任务介绍。
“你这身衣服是不是大了？”鹤丸国永下巴支在一期一振的肩头，伸手环着他的胸口，替他理了理襦袢。为了任务方便，两人都戴着黑色假发，穿着襦袢羽织，鹤丸国永还是一如既往的白色，一期一振穿得是深灰色，倒是更衬得他成熟稳重了些。
“唔，是吗？”一期一振低头研究着任务，任由着鹤丸国永不安分的双手在胸口乱摸，“我在柜子里随便拿的，这套是你的？”
“不是我的。”鹤丸国永撩开了一期一振的领口，“我哪来的灰色衣服。”
寒风从领口的缝隙中灌入，拂过胸口，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一期一振哆嗦了一下，总算有了反应，双手扶着平板往前一倒，在鹤丸国永的手背上敲了一下，轻声喝道：“别闹，冷。”
鹤丸国永意犹未尽，乖乖帮一期一振整理好衣襟，脸颊蹭了蹭他的脖颈，问道：“这次是什么任务？”
“京都明治初期的历史事件太多了，看介绍看不出什么来。”一期一振收了平板，歪了一下头，轻轻碰了碰鹤丸国永的脑袋。
“先去街上走走吧。”鹤丸国永笑了笑，揽过一期一振的肩膀，“这传送点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破？”
“好像是个布坊。”一期一振抬起头，院子里交错架着几根竹竿，上面挂着几块布料，颜色灰白，隐约能看出一点红色，应该是放置多年褪了色。
“明治初期的京都有这么萧条吗？”鹤丸国永手痒，路过竹竿的时候顺手摸了一把，沾了一手的灰。
“做什么呢。”一期一振从口袋里取了块帕子，细心地擦干净了鹤丸国永手上的灰，“我刚看到那块布上还结了蜘蛛网，别乱摸了。”
鹤丸国永嘴角上扬，一把抓住了一期一振的手：“摸你算乱摸吗？”
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算。”
“那怎么可能做到不乱摸。”鹤丸国永边说边伸手在一期一振的腰侧掐了一把。
“哎！”一期一振轻呼一声，他天生比较怕痒，腰侧的软肉尤其敏感，他一把抓住鹤丸国永的手，用力从自己的腰上拔开，僵硬地说道，“任务要紧。”
“嗯，任务要紧。”鹤丸国永深知一期一振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非常痛快地从他的腰侧收回了手，改为搂着他的肩膀，拇指指腹在他的后颈处轻轻一刮。
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语重心长：“这次的二级任务，只有你我二人，必须小心谨慎行事。”
“嗯，一定。”鹤丸国永嘴角含笑，没再继续欺负他，摆出正经的模样道，“队长，请指示下一步行动计划。”
一期一振早已习惯鹤丸国永的这幅德行，也不在意，而是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二级任务的时间溯行军分布广，这次可能得分头行动，先调查清楚关联的历史事件，然后找几个汇合点。”
“二级任务的时间溯行军一般是二十至三十个。”鹤丸国永想了想，说道，“这次可能得从头到尾都分头行动了。”
一期一振轻轻叹了一口气：“下次还是得多带几个人来。”
鹤丸国永点了点头，随即一愣：“原来你这么舍不得跟我分开？”
一期一振点头：“是啊。”
鹤丸国永笑了起来：“那不如……”
“那不如我们早些完成任务早些回本丸吧。”一期一振也笑了起来，把鹤丸国永慢慢顺着他脊柱往下摸的咸猪手往外一丢，朝着布坊内破破烂烂的屋子走去。
那屋子的木制移门上破开了好几条裂缝，上面蛛丝密集，门板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透过缝隙往里面看去，依稀能看到屋子里摆了几个架子，上面挂着各色的布料，无风自动，飘飘荡荡，令人不寒而栗。
刚传送过来的时候，鹤丸国永只注意到了布坊院子里破破烂烂的布条，并没有在意那间阴森萧瑟的屋子。现在仔细一观察，脑海中顿时飘过了“女鬼”、“吊死鬼”、“索命鬼”的弹幕，猛地拉住了正欲往里面走的一期一振：“你去哪儿？”
一期一振回过头，疑惑道：“去那屋子里看看。”
鹤丸国永皱眉道：“屋子里有什么好看的？”
“这里是传送点，距离任务发生地不会太远。”一期一振道，“正好这里有屋子，去看看收拾收拾能不能将就住两晚。”
“不行！”鹤丸国永果断拒绝，“住哪儿不行要住鬼屋。”
“鬼屋？”一期一振狐疑地打量着鹤丸国永，又朝着那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你怕呀？”
“不。”鹤丸国永冷静道，“我怎么能让你住在这么脏的地方。”
一期一振有深意地笑了起来，拉着鹤丸国永就往屋子里走：“哎，脏点就脏点了，出了这么多次任务，什么地方没住过，脏算……”
说到这里，一期一振伸手推开了破旧不堪、吱呀作响的门板，声音戛然而止。
屋子里站着一个人，背对而立，一身白衣，黑发及腰。
一期一振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传送点附近有人？
紧接着，正经的第一反应被妙趣的第二反应所取代，鹤丸国永看到这场景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一期一振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叫出了声。
“啊！！！——”
鹤丸国永被吓得一蹦而起，猛地抱住一期一振的腰，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先凑在他的耳边跟着叫了起来：“啊！！！——”
一期一振被吼得耳朵嗡嗡响，含着笑意的表情有些扭曲，赶紧伸手护住了双耳，痛苦道：“你叫什么啊？！”
“你叫我就叫啊！”鹤丸国永说得理直气壮，探头往屋子里看了一眼，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啊！！！——”
一期一振：“……”
屋子里那人也被不速之客的惊叫声吓得不轻，瑟缩着往后退了两步，此时刚巧转过头来，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瞪大了的眼睛，惊恐地望着两人。
“活人，别叫了！”一期一振急忙捂住了鹤丸国永的嘴，“是个小姑娘。”
“这么黑都能看出来？”鹤丸国永躲在一期一振背后，推着他往前走了几步，想拉近距离观察一番。
谁知那小姑娘受惊之后掉头就跑，半路还撞翻了一个架子，布料稀里哗啦地铺在了地上，踩在上面滑了一跤，扭到了脚，却还是忍痛爬上了窗台。
不会悬浮，不会穿墙，看来不是鬼。
鹤丸国永瞬间满血，嗖一声蹿到了窗边，把那磕磕绊绊往外爬的小姑娘拎了下来。
这回轮到小姑娘尖叫了：“啊！！！——”
鹤丸国永本想安抚两句，可话到嘴边就成了恶趣味：“你叫，继续叫，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一期一振：“……”
那小姑娘闻言呆了一下，扁了一下嘴，带着哭腔爆出了一声更响的尖叫：“师兄，救命啊！！！——”
“芍药！”院子的门被人大力推开，一名身材魁梧的青年男人提着木剑快步走了进来，堵在屋子门口气势汹汹地开口，“什么人敢欺负芍药！还不快束手就擒！”
鹤丸国永：“……”
一期一振把那名叫芍药的小姑娘从鹤丸国永手中抱了下来，解释道：“一场误会。”
芍药刚一落地就往门口的方向飞奔而去，躲在了青年男人的身后，揪着他的衣角低声抽噎：“……师兄。”
青年男人被这一声“师兄”叫得心肝直颤，怒上心头，对着鹤丸国永和一期一振举起了木剑：“敢欺负芍药，纳命来！”
鹤丸国永：“……”
一期一振：“……”
鹤丸国永护着一期一振退到了窗边：“先跑吧。”
“跑不得。”一期一振摇头，低声道，“在任务点附近得罪人，后面难保不会成为麻烦。”
鹤丸国永一皱眉，此话说得有理，在任务点附近遇到的人，很有可能是与任务带有某种关联的，若是在一开始就把人给得罪了，万一任务途中又遇上，绝对会成为一大威胁。
说话间，青年男人已经冲到了眼前，抬起木剑就砸了下来。
一期一振上前一步，下意识地伸出胳膊准备徒手接下这一剑，身强体壮最多被砸出个乌青，至少能躲过这一劫。可这青年男子明显是个练家子，下盘极稳，手劲十足，等一期一振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避无可避，所幸鹤丸国永早有准备，伸手挡了一下青年男人的手腕，化解了大半的力道。
两人配合默契，最终那木剑虚虚在一期一振的胳膊上碰了一下，发出“啪”一声响，却仿佛碰出了千钧之力的效果。一期一振闷哼了一声，表情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胳膊，鹤丸国永脸色变得恰到好处，紧张地把人护到了身后。
青年男人一招得手，气消了大半，没有急着出招，昂着头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欺负芍药？”
“这是一场误会。”鹤丸国永心疼地搂着一期一振，声泪俱下，“我们是外乡来京都寻亲的，结果亲戚没寻到，盘缠先被抢了个干净。没办法只得在城里寻空房子，想借住一宿，赶巧来了这里，结果推开门见到这位姑娘，相互都吓了一跳。”
青年男子回头看向芍药：“是这样吗？”
“嗯。”芍药缩着脑袋，探出头来仔细打量眼前的两人，在视线落到一期一振身上的时候，她似乎是愣了愣，目光黏在了他的脸上，像是整个人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轻声道，“是我先吓到了他们。”
“原来如此。”青年男子恍然地点了点头，见一期一振神色痛苦，有些不好意思，“你的胳膊没事吧？”
“没事。”一期一振勉强地摇了摇头，“比起我的胳膊，方才芍药姑娘扭伤了脚，还是赶紧先帮她看看吧。”
芍药又一次愣住，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向一期一振，侧脸染上了一抹绯红。
青年男子听了立刻转身蹲下，抓住了芍药的脚踝：“伤哪儿了？”
“哎哟！”芍药冷不防被抓，扭伤的左脚一阵刺痛，“轻点儿！就伤在你抓我那块儿！”
青年男人松开了手，一把将芍药扛了起来：“走，哥哥带你去看大夫。”
刚走到门口，青年男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这间屋子有主，你们不要在这里留宿。”
一期一振沉吟片刻，说道：“我们实在没有地方可以去了，不知屋子的主人是谁，我们就留一晚，不会动屋子里的东西，只求一个遮风避雨之地。”
“我不是这个意思。”青年男人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罢了，你们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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