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涣尔冰开（三）
几乎在所有人的心目中，都觉得安倍晴明是一个温柔的人。
事实上的确如此，安倍晴明温文尔雅、善解人意，笑容如沐春风，他的言行举止能给人一种十分舒畅的感觉。
源博雅除外。
温柔是温柔的，这一点源博雅无法反驳。只是这温柔的外表的下，藏着一颗黑心，安倍晴明藏得深，一般人发现不了。
就像是白雪公主的红苹果，外表光鲜亮丽、水灵诱人，内里却藏着剧毒。
源博雅推着安倍晴明进房间的时候，心底压着怨气和怒气，他有无数问题想质问安倍晴明，因为知道安倍晴明不会好好回答，所以提前跟人学了几手折腾人的法子，想趁此机会宣泄一下。
在平安京的时候，不管安倍晴明做了什么惹源博雅生气的事，他从未对安倍晴明出过手，最多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闷气。
源博雅攻其不备，不按常理出牌，安倍晴明也如他所料，难得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不枉费他花心思去请教别人。
不过安倍晴明倒是很快就看出了这一点。
安倍晴明像一团柔软的棉花，抱着柔软，盖着温暖，让人爱不释手，可又让人觉得摸不透。无论发生什么事，对他千依百顺也好，生气责骂也好，他都会温柔回应，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有人告诉源博雅，既然如此，不如试着一盆水泼在棉花上，把他死死拿捏在怀里，哪怕是要吵上一架，也得逼得他说出真心话。
听的时候斗志昂扬，试的时候发现这是不可能的。
源博雅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进房间前的那一腔怒火，是怎么被安倍晴明三言两语就说没了的。
记忆中，两人在房间里呆了还没几分钟，安倍晴明也说了没几句话，大半还是在担心本丸的刀剑。
安倍晴明的言行举止自带安抚人心的功能，对源博雅尤其奏效，这一点他自认比不过。
这也就算了。
没想到安倍晴明还记仇。
他们俩从来没有过隔夜仇。
可能是还没隔夜。
源博雅和安倍晴明抱在一起，相互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源博雅的神情从惊呆状态慢慢缓和下来，似笑非笑道：“吵架？”
“嗯。”安倍晴明道，“酝酿好了状态就开始。”
源博雅道：“你怎么又想吵了？”
“刚才你说状态到了巅峰，我说了开始，你没有跟我吵。”安倍晴明笑了笑，“既然这样，那就我先。”
源博雅一时间无言以对，他轻哼了一声，默默地等着安倍晴明先开始。
片刻后，安倍晴明突然问道：“这是比丘尼给你出的主意吗？”
源博雅：“……”
源博雅：“不是。”
安倍晴明没有在意源博雅的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以前……大约是在半年多以前，你闹了脾气，比丘尼让我找你好好聊一聊，谈谈心，不行的话吵吵架也是好的。”
安倍晴明继续道：“那次你闹脾气，是因为小草误入了凤凰林的结界，凤凰火跟比丘尼外出旅行，我怕小草在里面会有危险，就闯进了结界去救她。”
“你还好意思提这事儿！”源博雅所剩无几的怒火瞬间爆炸，他扶着安倍晴明的肩膀，把他推出怀中，瞪着他的眼睛咬牙切齿道，“你连说都不说一声，失踪了整整一个礼拜，全平安京都不知道你去了哪儿。等我快急疯的时候，你带着伤回来了，又连解释都懒得给一句。小草误入了结界你不找我？全平安京的结界都归我管你不找我？在你眼里我结界的本事就这么不值一提？”
“对不起。”安倍晴明抓着源博雅手，捏了捏他的手指，“以后有事，我都告诉你。”
喔，这熟悉的感觉，打棉花的感觉。
源博雅感觉身上的怒火变成了冷火，他顿时有些聊不下去，撒开手准备往外走。
安倍晴明伸手抓住了源博雅的胳膊，开口道：“我当时，是这么跟你说的。”
源博雅微微一愣，回头看向安倍晴明。
“凤凰林地处偏僻，在平安京不算禁地，却也禁了闲杂人等靠近，尤其是祭坛一带，设了结界以防有人误入。”安倍晴明道，“祭坛里有凤凰业火，一般人不敢过去。小草是受了我的命令，去凤凰林附近找东西，恰巧那时结界出了问题，这才不小心走了进去。”
源博雅愣了半晌，突然懂了安倍晴明的意思。他问道：“你以为是我的结界出了问题？”
安倍晴明坦然点头。
“结界出了问题，你以为是我的过失。如果你没有让小草去凤凰林，就不会发现这个问题，我就不会有过失。”源博雅难以置信地盯着安倍晴明，“所以你一声不吭地自己去解决？”
“不错。”安倍晴明道，“不过我进了结界之后，又发现结界实际没有问题，或许是小草不小心……”
“有问题。”源博雅打断道，“凤凰林里的那个结界确实是有问题。”
这回轮到安倍晴明愣了愣。
“祭坛上的凤凰业火时不时会往外冒，那火太厉害，冲到结界上之后，会影响结界的正常运作。为了这事，我专门和凤凰火讨论过解决方案，试了很多种都不成功，后来就放弃了。”源博雅道，“那地方很少有人去，更是少有人接近祭坛，不过以前发生过有人误闯的问题，当时凤凰火在家，直接就感应到了。小草那次太凑巧，凤凰火不在家没人发现，要算起来，也是我的过失。”
安倍晴明蹙眉道：“凤凰业火会影响结界？”
源博雅还没回答，安倍晴明突然抬头，飞快地说道：“你既然都跟凤凰火商量了凤凰林结界的问题，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在你眼里我结界的本事就这么不值一提？”
源博雅：“……”
这句话听着有点耳熟。
源博雅不甘示弱：“你手上的事情还不够多吗？凤凰林是个意外，我和凤凰火也想好了应急措施。第一道结界里面设了迷阵，就算是有人不小心误闯，也进不到祭坛里，等凤凰火回来就能把人带出来。”
“你也说了是意外。”安倍晴明道，“事有特殊，你就该跟我提一句。”
“你一句话不说去闯结界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追究起我了。”源博雅气得牙痒痒，“那次你要是先找我说，你就不会受伤！”
安倍晴明反问道：“你能毫发无损地破了凤凰林的结界？”
“我为什么要去破结界？”源博雅道，“结界虽然是我跟凤凰火一起设的，但祭坛对我而言也是禁地，只有凤凰火能出入。你要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就会阻止你进结界，让你去通个灵让凤凰火赶紧回来！”
“凤凰火和比丘尼当时去了比丘尼的家乡，没有三五日回不来。”安倍晴明冷静地说道，“从结果上来看，都是一样的。”
“结果哪里一样了？！”源博雅突然抓起安倍晴明的左手胳膊，把他的袖子撸了上去，露出了手肘上白皙剔透的皮肤。源博雅用食指在安倍晴明的手肘上来回划了两下，气恼地说道，“当时你这手上，密密麻麻一堆血痕，每条都在滴血，看起来有多恐怖你知道吗？”
“就四条，没有那么严重。”安倍晴明的手肘被源博雅划的有些痒，他拍开源博雅的爪子，把手往里缩了缩，“过了两天就好了，一点痕迹都没留。”
“没留痕迹还有理了。”源博雅瞪眼道，“我现在看到你这手还能回忆起来。”
安倍晴明索性把两只袖子都卷了起来，把手举到了源博雅的眼前：“你记住现在这个样子。”
安倍晴明的手腕很细，血管很浅，肤色白到透明，让人忍不住怜惜，又忍不住往上咬一口。
源博雅盯着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抓安倍晴明的胳膊，往他的手腕上咬了一口。
安倍晴明：“……”
这咬人的毛病又是从哪里来的？！
源博雅这一口咬的不重，只在安倍晴明的手腕上留下了两道淡淡的齿痕。咬完之后源博雅依旧牢牢抓着安倍晴明的胳膊，不让他往回缩，低头在那两道齿痕上舔了一口。
安倍晴明忍不住开口：“你做什么……”
“说不过你还不让咬你？”源博雅轻哼一声，“凤凰林的事，就是你的错。”
“我知道。”安倍晴明道，“对不起，以后有事，我都告诉你。”
源博雅不情不愿地松了手：“知道还跟我争。”
“哎。”安倍晴明叹了口气：“不跟你争不好，跟你争也不好。”
源博雅：“……你不能好好解释？”
“我刚才不是好好解释了么。”安倍晴明笑了起来，“还有哪件需要我解释的？”
源博雅莫名觉得，打棉花的感觉又回来了。
源博雅没出声，盯着安倍晴明看了起来。
安倍晴明总觉得源博雅这个眼神不太对，可能是又想咬他。他提前有了防备，不管源博雅从哪个角度进攻，他都能做到完美防御。
源博雅没有咬人，他伸出手，轻柔地抚上了安倍晴明的脸庞。
这一动作来的不紧不慢，安倍晴明却没能防住。
两人相互注视着对方，相互提防着对方出招，又相互心里没主意。
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彼此交缠的呼吸声，与院子里隐约传入房内的说话声。
片刻后，源博雅先开了口：“不如，等回去之后，我们再慢慢算账。”
安倍晴明：“……”
你这说的是人话么。
安倍晴明点头：“行。”
源博雅的手顺着安倍晴明的脸庞抚摸到了他的脖颈上，又沿着脖子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食指微微一动，将一撮掉到肩上的头发甩到了身后。随后，源博雅的手继续往下，把安倍晴明卷到手臂上的袖子放了回去。
“你这手，太细了。”源博雅边放袖管，边摩挲起了安倍晴明的手背，“让你多吃，多运动，你又不听。”
“等等。”安倍晴明抬手阻止道，“我们要算的账，不包括这一类。”
源博雅脸色一黑：“我什么时候要跟你算账了？”
安倍晴明默然道：“你刚说的。”
“你……你能不能爱惜自己啊！”源博雅被气笑了，他嘴角一抽，抬起右手，故作严厉地抽了一下安倍晴明的手背，发出“啪”一声轻响。
这一下不痛，安倍晴明却愣了愣。
源博雅嘴边忍不住叨叨：“一顿不吃无所谓，一晚不睡无所谓，受个伤也无所谓，你不心疼自己无所谓，我看得都想抽你。”
安倍晴明半天接不上话来，他看着源博雅气急败坏的样子，心底一暖，反握住了源博雅的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神乐趴在门缝上小声问道：“晴明，博雅，你们完事了吗？”
安倍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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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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