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初相识

　　（一）唯有硬碰硬

　　贺涵仙咯咯地亲上唐晶，然后被一嘴巴子甩得耳朵都闷炸了一下。他想过唐晶会挣扎，会骂他，但更多地是觉得她会服软，会依偎在他怀里。这一天逛街逛得他都逛出了老夫老妻，天长地久的感觉。反正怎么算，他都没算到会被打一巴掌。真下重手的一巴掌啊，那么响，任谁都会有点懵的吧，但是贺涵顽强地没有松开手。
　　唐晶也没料到这一巴掌会这么响，打完她觉得自己手心火辣辣地痛。她没管贺涵，甩开他桎梏着她肩膀的手走到边上，把手心送到嘴边连连哈着气。等她心疼完自己的手，悄悄回头看到贺涵在揉着他自己的脸，撇了撇嘴。
　　“送你到家了，门也开了，我走了。”
　　说完她根本不等贺涵的反应，就下了那两级台阶。车就停在院子外，很近。等贺涵再追过来，唐晶的脚已经踩在了油门上，重力下去，那人傻乎乎地被留在了原地。
　　开出好远，唐晶才在车里自己一个人笑开了。回想那一幕，真是越想越要笑。她从来都没打过人，没想到第一次还是给了这个人。这到底是缘是孽啊。再看看自己的手，心里轻轻叹着气。唐晶啊，你是早就想这么做了吧。在知道他和她的事后，想过拳打脚踢，想过破口大骂，想过像有生杀予夺之权的女王一样，找人把他们扁一顿，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在那一时那一刻，什么痛杀的想法不曾有过呢？自己也只是一个最普通平凡不过的，被爱和信任伤了的傻女人，不过就是不想倒下了被人们笑话。强颜欢笑，是因为已经没有了挡子弹的铠甲护身，处处都是软肋了，还不得自己撑起一件挡风挡雨的外衣么？
　　今天这一巴掌下去，所谓的往事了断，大概就是这样子了。为什么我一定要昂首挺胸，为什么我一定要不屑一顾，我也会泄恨，我也会哭，也会不甘。也会在看见他失忆后不要见她，而巴巴地跑到自己面前而有小小的得意。爱没那么容易放下，恨也不会那么轻易消除。只是想让自己活得轻松一些，不再去猜测，而能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的今天，这一巴掌，以贺涵的自尊心，应该是不会再出现了吧。
　　也好。

　　第二天才上班，唐晶就接到了立刻去深圳救火一张单子的任务。她赶回家拿行李，艾米给她订好了下午的1点多的机票，所有资料全部拷贝到了优盘里让她带着在飞机上看。她脑子里全是被拉斐尔匆忙之间灌输的客户与比安提之间的微妙关系，合作的必须，能让步的底线……也是这一年多，她才知道能做成一单生意，你有绝强的头脑，过硬的数据，再好的方案，最后还是要做好人的工作。
　　把汤圆寄宿到宠物中心，大白狗蹭在她脚边，嘴里呜咽，又不敢嗷嗷大叫。那样子，跟牙牙学语的孩子不舍得离开妈妈一样，弄得唐晶心里一酸。有一瞬，她想让贺涵来把汤圆接走，忍了忍，还是就给老卓打了电话，拜托他这几天有空来给汤圆加顿餐什么的。
　　唐晶一直在机场贵宾休息室看资料，等大家都登机差不多了，才上去。飞机不大，商务舱也就靠一个帘子间隔出的两排八个座位，好像没有其他人。
　　她扣好安全带，拿出电脑继续过资料。后面有吵吵嚷嚷的声音全部自动隔绝过滤掉，这是多年养出的本领。只是最后一个登机，并且坐在隔了一个过道的同在商务舱的这个人打乱了她的心境，甚至在瞬间腾起了火气。
　　贺涵。
　　一个耳光就打回深圳了？幸好自己没有打电话让他照顾汤圆，就该让汤圆咬死他。
　　贺涵在这里见到唐晶也是吃惊的，他根本没有行李，手里就拿了个手机，衣服是换得昨天他们一起新买的一套。
　　“我刚给你发过信息的，你没收到么？”
　　“关机了。”
　　“这么巧。你是去深圳出差？”
　　“恩。”
　　“我是去处理点事情，我还会回来的。”
　　唐晶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转头，她不保证会不会再甩一个巴掌过去。但是这次似乎没有充足必要的条件为辅。
　　“你回不回来关我什么事。再说，现在你的家，你的心，你的女人，你的工作全部在深圳，请你不要用回来这个词，不恰当。”
　　这几句你的，唐晶说的飞快，就是那么一串叽里咕噜地说过去了，隔着个过道的贺涵都没听清楚。他凑过身子去想再解释一下，拍了拍唐晶的手臂：“唐晶。”
　　“你闭嘴。我赶时间看资料。”
　　贺涵从昨天被唐晶打了一巴掌，到现在被她吼闭嘴，感觉真的是一言难尽啊。他乖乖收回手，坐那儿看着唐晶。后来觉得这么转着脖子看太累了，主动换到了后面一排去，正大光明地直视，她都没理由能说他。反正这商务舱也就他们两个人，随便坐。
　　原本只想在三个小时的航程里打个盹的贺涵，问空姐要来了纸笔。他没学过画画，但不妨碍他创作练习。画的是唐晶，只要他自己看得明白就好了。于是，各种勉强可以称之为素描，或者漫画类型的唐晶就这么惨不忍睹地被他涂鸦了出来。不像啊，一点都不像。他给自己解释说这不是在临摹啊，他现在只看得到背影，那五官全靠他储存在记忆里的提炼。他家唐晶那欧式的英挺和东方的神秘相结合的轮廓哪是他笔下可以描绘之万一。他就记得那双眼了，所以，这被他着重来画的眼在整体中就显得极不协调。
　　唐晶有两个小时没听到贺涵的任何作妖的声音了，起初还有些笔和纸摩擦的声音，后来就没了。她借着上卫生间的机会看了一眼，才发现那人睡着了。出于好奇地走过去，看到散了小桌上一桌面的小方纸，这一个个画的是什么吖！
　　唐晶捡起一张看看，再拎起另外一张，直皱眉。她拿过纸笔，往边上的空位置坐下，画贺涵她可是老手，以前还是他实习生的时候没少画过。各种倒霉、可怜样儿、训斥人、妖魔鬼怪状的贺涵是她提神醒脑的独家法宝。后来这个人进入了生活中，离得近了，反而不知道该怎么画了。
　　唐晶并没有看着他画，她趴在小桌板上，侧着身子，手快地勾勒着线条。一个方脑袋的，瞪着大眼睛凶巴巴的贺涵；一个举着手，小哭包的贺涵……她也说不清这是哪个时期的贺涵，可能是从前的，可能是现在的。画完又被她撕碎了，揉成一团，坐回自己的位置。什么时期的贺涵都已经与她无关了。
　　只是她没看到，她在随随便便画贺涵的时候，也是贺涵在偷偷摸摸看她的时候。

　　唐晶本以为一周就能搞定的事情，却整整在深圳呆了半个月。项目最终是拿下了，人也累得半死。这样的工作态度得到了客户荣盛集团的高度赞扬，还有体恤，荣盛的太子爷荣家大少要举办个酒会庆贺合作成功。唐晶无法推脱，这就是拉斐尔说的，不能退的线，不能驳的情。
　　唐晶没带礼服来，只能现买。
　　这家店是名店，荣盛的人推荐的。唐晶不挑，也懒得逛，直奔这里。
　　她一进来，便有店员热情招呼，一口一个唐小姐。她不傻，这显然是事先得了消息，说好听了是恭候，说滑溜了，那是请君入瓮。荣大少多大？年方28。钻石级小鲜肉？并不好玩。
　　唐晶呼了口气，好，那就当是放松了。她站那儿，由着店员介绍，手上提溜了四五件，堪称姹紫嫣红。等她把这一排初选出来的扔沙发上一字儿排开，正要再选的时候，试衣间的门开了。
　　什么叫冤家路窄呢？
　　试衣间里出来的是罗子君和吴大娘。店门也开了，店外进来的是贺涵和平儿。
　　唐晶右眼皮直跳，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啊！
　　紧接着，挑空的大堂，二楼栏杆处响起一个声音：“唐晶，你可来了，等你好久了！”
　　有这么熟么？唐晶抬头尴尬地笑笑。
　　那人紧接着话锋一转：“咦，这不是贺涵么？”他从楼梯上下来，迎向进门的贺涵。
　　唐晶开始两个眼皮一起跳，本来不好玩的事情似乎突然之间好玩了。她笑露出了两排贝齿，心情一下堪比深圳的大太阳，烈火如歌啊！
　　荣家大少和贺涵原是旧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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