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一颗小心心

　　许我第八颗心

　　请他吃饭？许昕以为自己听错了。
　　心情隐隐欢欣起来。

　　见她没及时走上，林若白停下，看她原地怔忪的模样，“差点忘记，许大夫哪有空请我吃饭。”

　　许昕不明白他为何出此言论。
　　因他的一句话轻易开心，又因他的一句话重新跌落谷底。
　　压下眼底升起的雾气，假装听不出他的讥诮。许昕扬起脸，勉强笑了笑：“林教授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请客吃饭是应该的。”

　　林若白没搭理她，电梯来了，率先步入，许昕随后走进，立在他身旁。

　　气压很低，空气仿佛凝固住。林若白全程冷着脸，许昕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人之间像隔着一条跨不过去的鸿沟，静默站在各自岸边。

　　出了电梯，许昕不敢跟他保持太过于紧密的距离，远远地跟在他身后。

　　林若白早就上了车，静静坐在车里看着她。
　　还是和以前一样，爱演戏。假装淡定从容无比自然的样子走过来。
　　在上车之前，特意观察了一下周围有没有同事发现，以最快的速度拉开门钻进车里坐好。

　　怕被他发现自己的小心思，许昕故意撩了下落在脸侧的头发，“去哪里吃？”
　　耳边没有人回应，侧头，眼里带着询问，发现林若白看着她，“我比你更不希望被人误会。”
　　换言之就是，他们之间绝无可能。
　　原来他都看进眼里了。

　　“那就好。”她垂眸。

　　林若白不再说话，目视前方，发动车子，许昕没注意他紧绷的下颌线条。
　　过了半秒，她听到他轻声吐出两个字：“你挑地方。”
　　许昕眼睫一颤，她不会再自作多情的以为这话隐藏另外一层意思。

　　既然林若白说让她挑地方，许昕也就不客气了，拿出手机查看附近的餐饮店。
　　吃的最多的是离这儿不远的大学城，无论是A大还是医科大，许昕都不想去。
　　手指划了几下，琳琅满目的餐馆小吃，她却没什么胃口，也没什么主意。
　　她抬起头望了望车窗外快速闪过的街景，眼前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
　　自从林若白回来，她总是产生这样的错觉。
　　这熟悉却又陌生的错觉。

　　“吃什么呢？”她嘟囔着。
　　依旧没人回答。
　　她扭过头去看林若白，嘴边的话还没来得及跳出，听到林若白头也不回道：“去A大吧。”

　　许昕怔了怔。她记得A大后面有一条美食街，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了。
　　“上次逛街路过母校，发现变化好大，通了一条新地铁，门口的大排档也没了。”

　　林若白没想到她回去看过，因为前不久他也去那里吃过饭。
　　他略微侧了侧头，没有接她的腔。

　　许昕本来想说“满怀念A大那条黑暗料理街的”，看到他冷淡的表情，又怕勾起往事什么的，只好默默地吞回去。
　　想了想，她把视线移回手机，“还是不去那边吃了吧，这个点学生最多，现在过去肯定会堵车。”

　　“嗯。”林若白可有可无地应了声。
　　许昕划了几下手机，很认真地研究了一会儿，然后惊异的咦了一声，“银山路那家龙虾馆还在啊。”

　　这家龙虾馆以前是他们这些学生群体眼里的“网红店”，因为价格平民，环境优雅，味道也极不错，吸引了许多小情侣。
　　她和林若白也去过几次。

　　林若白把车停在街对面一条巷子里，解开安全带下车，等许昕也下了车，锁了门，然后头也不回往前走。
　　许昕跟着他后面。

　　这条路上有些暗，路灯淡幽，前面刚下过雨，视线很不好，许昕不小心踩到坑洼，水溅到裤脚和鞋子，顺着鞋子缝隙漏进脚里。

　　林若白在前面停下，转头看她低着头往包里翻纸巾，因为光线不好，翻半天翻不到。
　　他走回来，拿着手机，点开自带电筒光，一言不发帮她举着。
　　终于看清楚了，许昕找到了塞在角落里的纸巾，抽出一张，朝林若白笑了笑，有些歉意的道：“不小心踩到水坑了。”
　　然后低下头擦鞋子和裤脚，里面的水蹭进去了，也不可能脱了鞋子，这太不雅观，就只能算了。

　　擦完，许昕把纸巾捏在手心，“走吧。”
　　见林若白没动静，手机电筒光也没关，正奇怪，却听他说：“你走前面。”
　　许昕并不知他这么说的用意，但还是乖乖照做，发现前面的路被林若白照亮了。
　　她心里登时一暖，转过头，看到他若无其事，面无表情拿着手机走在身后，为她照亮前路。
　　视线一触，许昕对他盈然一笑：“谢谢。”
　　这笑真诚甜美，林若白微微有些恍神。
　　他抿了抿唇，算是回应了。

　　许昕本想退回去和他并肩，想了想，也许像现在这样，他们谁都看不见谁的表情，是最好的状态。
　　于是默默回过头，继续笔直朝前走。
　　而眼前的路，也因为有了身后的光，更加清晰，再也不会因为看不清而踩到水坑。

　　她忽然感到眼眶酸涩。
　　一个人独自出发，比不过有人陪伴在身边的温暖。
　　可是林若白你知道吗？
　　不是我不愿意，是我不可以呀。

　　走到马路上，路灯逛光下，林若白收起手机。
　　许昕走路飘得很，也不看路，昂着个头，牛仔裤包裹下身材凹凸有致。

　　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林若白轻轻皱眉，伸手将她一把拉回身边，低沉的声音降落：“走人行道。”

　　许昕抬起头的目光夹杂着茫然，扭了扭被他拽着的小臂，“班长，这儿没车哦，人行道在那么远，我才不要走过去，累死个人。”

　　她拖着调调，说到“那么远”几个字的时候特意拉长着音调，“班长”这个词眼被她叫得异常顺口。
　　林若白低头看着她，眸光暗了暗，跟着喉结轻滚。
　　许昕保持着仰头的姿势，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他脖子中央那颗轮廓明显的白皙犀利的喉结上，不由地舔了舔唇。
　　这人的喉结看上去还是这么美味诱人啊。

　　盯得时间太久了。等她收回遐思的时候已经晚了，被林若白逮了个正着。
　　许昕始料未及接上他低垂的眼眸。他看人的时候有一种天然的沉浸感和审视感，会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一种被看透的心虚感。

　　像是熟悉的感觉回归体内，许昕几乎想都不想地转了转眼珠，然后揉了揉肚子，“饿死了，别管斑马线不斑马线的了，趁现在没车过来，快走了。”
　　走了几步，她停下，转头看到林若白站在原地，几许光洒落，眸光晦深。

　　许昕走回来，叹了口气，“林教授，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说完，她抬头望了望天空，已经黑了，不管了，她也不管林若白愿意不愿意，强行拉着他过马路，嘴里喋喋不休念着：“没关系的，你不用怕，现在这边这么空旷……”

　　“许昕。”她的话被林若白冷静的声音打断。
　　这会儿已经到了街对面，龙虾馆就在眼前，他们站在路灯下。

　　许昕扬起脸，一脸困惑看着他，“什么？”
　　“你是真的没有心吗？”这样的质问，配合他一脸面无表情，怪异的很。

　　她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的林若白，上大学那会儿，他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他有时候郁郁寡欢或者生气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印象中，林若白从来不会凶人，也不发脾气，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以前，只要他一不高兴了，许昕便能比任何人都能敏锐地察觉到，害怕他不高兴，不舍得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生着闷气，她老是变着法子逗他哄他。

　　她呆呆望着林若白。
　　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灯光下，她分明看到他黑眸下涌动的情绪，宛如风平浪静的海面之下肆虐。

　　她张了张嘴，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话一出口，发现嗓音半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若白牢牢盯着她：“你说是什么意思？”

　　“我哪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心里的委屈是这五年来积聚到了顶点，但她觉得还能忍着，尽力平复波动的声音，柔柔开口，“我知道你很生气，五年前的事了，分手也已经分了，你如果要的只是一句道歉，我可以……”

　　“你以为我要的只是一句道歉？”后面的话再一次被他打断，许昕诧异抬头，那涌动在眼里的情绪像肆虐的狂风骤雨开始吞噬他所有的理智。
　　一如分手那天。

　　许昕至今都还记得，他那伤心、绝望，最后彻底冷下来的眼神。
　　这几年在梦中，不断折磨她。

　　“那你要什么？”许昕嗫嚅着嘴唇，喃喃的问。

　　“我要，”他冷笑，走前一步，单手捏起她的下巴，挑高，逼迫她看着自己，一字一顿道。

　　“把这五年失去的，全部，从你身上讨回来。”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