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花子小姐

　　四月的海王中学迎来了新学期，各年纪重新分班后班级里多了些生面孔，自然也有些面熟的还在。不过这些都不是塔矢亮会在意的事，自从他得到职业棋士证书后，来学校的时间比棋士考试时更少了，难得来一趟自然是全心扑在学习上。
　　塔矢亮从不妄自菲薄自己的学习能力，谦虚的说辞都是说给想听的人，他总是很快就能掌握全部知识点。他握着手中的自动铅笔轻点印着习题的纸面，不由想起自己之前很喜欢找花子问学习上的事，自己其实没有任何疑惑，就只是想跟她相处得久些，他很喜欢跟她相处的时间。
　　在安静的和室内坐在她的身旁，看着她事先解题，时而露出困惑时而展现得意的模样。
　　塔矢亮苦笑着摆摆头从思绪中脱出，再看眼习题已经没了写下去的心情，放下笔眺望窗外的风景，任由心情从烦乱渐渐归为平静。

　　午休期间用过餐的国中生们总是出奇聒噪，即便是海王中学的学生也不例外。对于不常跟同学有互动的塔矢亮，他用完餐就自己拿着《诘棋集》研读，习惯性将外界隔离，直到他听到那个人名字。
　　“你这家伙也喜欢花子小姐啊！”
　　同学的高呼引起了塔矢亮的注意，他情不自禁向那些围坐一团的女生望去。
　　“诶，骗人，你也是吗？”拿着杂志的女生惊叹道，立马放下杂志跟兴趣相投的同学聊起来，“不觉得吗，她的新作超色-情的，但是完全不俗套，我能感受到她要表达的想法。”
　　“是那张吧，那张真的很棒啊。我还是在喜欢的模特那里了解到她的，完全把我喜欢的气质都呈现了。”
　　“跟你说，花子小姐国中也是在海王就读的，她算是我们的前辈了。真希望我有一天也能变得跟她一样厉害，”女生献宝般地翻了几页杂志，“这期杂志有她的访谈跟颜出哦，本人超可爱的！”
　　“真的假的，我要看我要看。”
　　“你们在看什么啊，”几个男生听到她们的声音也过去凑热闹，“唔哇，你们女生那么开放的吗，午休期间看黄图。”
　　把杂志带来的女生立即地图炮反驳，“你们男生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呢，这可是艺术。”

　　“请问，能让我看看吗？”

　　塔矢亮的出现直接给男女同学还未引发的争吵画上休止符，教室中间的女生组都无声地面面相觑，难以置信他会对杂志感兴趣。
　　整个教室里没有人不知道塔矢亮，就连新分到这个班级的学生都不例外。围棋世家的孩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职业棋士，很多围棋相关的杂志新闻都有他的身影，就连家里的长辈知道自己跟塔矢亮一个学校后都会大肆夸赞他。
　　学校里喜欢他的人很多，讨厌他的人也很多。他总是待人温文尔雅，从不跟同学起争执，但就是这种知晓退让的性格和卓越的才华让很多人感到不愉快。他们从出生开始，就会走向不同的道路，无法理解另一个社会规则就会产生反感。
　　女生犹豫了下还是把手里的杂志递给塔矢亮，望着他翻阅时的神情跟自己身边的玩伴轻声说道：“塔矢同学果然长得很好看啊。”
　　来凑热闹的男生不悦地瞥了瞥来搅局的塔矢亮就很不屑地冷啧，转身回到自己的小团体里。

　　塔矢亮在同龄人中独来独往惯了，并不在乎旁人对他的看法，而是仔细看着杂志中关于她的几页。
　　开头一页就是她的新作，是一对男女相拥的半身照。黑白色调以及高对比度让两人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鲜明，女性身体的柔软也恰到好处地处理捕捉。照片中的两位模特阖眼紧密相拥，微张的唇若即若离地跟对方的唇保持距离。仅仅是为了配合摄影师的即兴演绎，其中包含的情绪都被完好记录。
　　往后几页是关于她的介绍和访谈内容，早期的作品，以及一张她的个人照。
　　她的长发依旧用淡紫色的组纽好好扎起，细软的刘海整齐梳好，为了更能上镜还化了妆，笑容平淡自然，看起来已经习惯镜头。她身上穿的私服是他跟着一起去买的，是为了应付些正式场合特地购入，却意外很有她洒脱的风格。他不会用外表去评价一个人，她本身就已经足够好了，但她这样确实很好看，怎么样他都喜欢。

　　“塔矢同学也喜欢花子小姐吗？”女同学见塔矢亮看得投入，还是忍不住问道。
　　“喜欢。”塔矢亮直言不讳，合上杂志还给对方并道谢。
　　“真的假的，没想到塔矢同学会对摄影感兴趣呢。”她见自己跟塔矢亮突然有共同话题就立马积极互动。
　　“嗯，因为花子是我女朋友。”他从不会特地为了炫耀而告知外人自己跟谁有什么关系，但这次就是坏心眼地提醒那些发现花子的好的人，她已经是他的了。
　　闻言的众人皆陷入诡异的沉默，就连偷听这边状况的男生都发出高声的怪叫。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奇怪塔矢亮竟然跟刚刚崭露头角的摄影姐姐有关系，还是该奇怪这样的塔矢亮竟然会有女朋友。
　　正当他们还想追问，塔矢亮就已经坐回自己的位置，任凭外人猜疑。

　　放学后，塔矢亮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围棋会所，而是专程去了银座的书店。购买了与她相关的杂志后，他就随便找了家咖啡厅进去，点了杯咖啡便在角落里看起杂志。
　　花子在访谈里以花子小姐自称，看得出是完全接纳了自己的名字，已经对过往的恐惧不再在乎。塔矢亮为此由衷轻笑，但愈往下看，心情就愈如杯中咖啡那般苦涩。
　　——好想见她。
　　塔矢亮是想到就会去做的人，任何人的阻拦只要与他的想法相违背都会不顾一切地跨越，但这次他真的不敢。花子的提议他是同意了的，唐突地过去她说不定会气恼，他不想妨碍到她，更不想被她讨厌。可四个月过去，伴随着忙碌的工作和崭露头角的喜悦，接触到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她会不会已经不想再见到他了，会不会已经不喜欢他了。
　　这个伸手就能确定的答案，他竟然不敢去触碰。

　　塔矢亮回到住宅区，他径直路过家门来到北野家的门前，按理说这个时候北野明也该回来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北野就已经开着原付到家，他刚停稳就看到了站在家对面的塔矢亮，心情复杂地开口：“我说你别每次都候在那吧，找我可以直接进屋的，我妹一般回来得很早。”
　　“不了，只是跟你了解些情况罢了。”
　　“塔矢亮，我也是有自己的事要忙的，总不可能一直盯着她，你真那么紧张就自己去找她啊。”北野刻意语气嚣张地呛塔矢亮，他并不想被谁觉得跟这人关系很好。
　　“……”
　　“哈，就知道你不敢。不过我想自从你上次让我传纸条后，花子已经知道你跟我有联系了，不过她没说什么。”北野坐在原付上懒洋洋地盯着眼前拧着眉的塔矢亮，吐槽了他两下还是提供了关于花子的消息，“她最近接到的采访和工作都很多，今天特地过来请了假就走了，估计明天也不会过来。”
　　“这样啊。”塔矢亮仔细地听完后心里五味杂陈，比起自己喜欢的人的近况要从外人口中获取，他更想在她的身边跟她一同见证。
　　“我说，塔矢亮，你们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时间长了离分道扬镳就是一步之遥。所以我才觉得恋爱很麻烦啊，”北野用抱怨的语气引导着他，虽然调解好友跟他不喜欢的人的关系让他很不舒服，但他已经不想再看到花子郁郁寡欢的样子了，“你们两个，不管是谁，都得有一个去打破这样的处境，不然就彻底完了。”
　　塔矢亮不是没有猜想过这样的结局，时间长了花子可能想法上没有改变，但却很难开口说想见他。他向北野微微躬身，道：“谢谢你。”
　　“不用跟我来这套，我是看不惯花子现在的生活方式罢了。”北野摆摆手，就启动原付去停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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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两父子已成惯例的对弈。
　　“阿亮，你在迷茫。”塔矢行洋缓缓道来。
　　塔矢亮的状态很好，近期不仅夺得幼狮战的冠军，还取得进入职业棋坛后的八连胜，塔矢行洋便从今日起决定跟他“让先”对局。这是塔矢亮从小就期盼与父亲的不让子对弈，但塔矢行洋却看不到他有明显喜悦的神色。
　　塔矢行洋作为塔矢亮的父亲还是很清楚，有东西阻碍了他的前进，这一点在棋路中表现得更为直接。关于浅田家那个孩子的事，他跟明子虽不言明，但都知道阿亮跟她是出了问题。他对这事能表现地开明，却不代表他就支持，塔矢亮这个年纪更应该毫无顾忌地投身在围棋中，而不是对围棋以外的事迷惘。
　　“是的，父亲。”塔矢亮没有回避，大胆承认。
　　“那些顾虑都是身外之物，对你达成神乎其技的境界更是没有丝毫帮助，适当的时候就该化棋为刀斩断一切。”
　　“我知道的，我已经做好要斩断的觉悟了。”塔矢亮听话地垂首认同。
　　塔矢行洋满意地点头，“我支持你的做法。”

　　有了塔矢行洋的话，塔矢亮早上吃完早餐就出门了。前往花子家所在的住宅区时他还有所犹豫，不清楚这样的做法会不会被她讨厌。
　　他途经住宅区附近的公园还在秋千上坐了会儿，反复打好腹稿才起身向花子家走去。他从没想现在这样紧张，努力缓缓调节呼吸让自己保持镇定。
　　来到花子家的门前，他虽然有钥匙，但还是摁下门铃。来回几次都不见有人开门，兴许是没人在家。
　　正当他失望地想在门口等等，就听到身后传来悦耳的声音。
　　“阿亮，你怎么在这？”
　　塔矢亮当即回首，见到她时连心跳都敲起了与平时不同的频率，但发现她穿着便装出门却没有提着购物袋，极有可能是从进藤光那边回来的。他蹙着眉把这个猜测抛开，暂时不想被负面心情影响自己的决定。他撇开视线，别扭地开口：“不可以吗？”
　　光是看到塔矢亮刚才站在门口的背影，花子都快以为自己是产生了幻觉。可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站在眼前，喜悦与讶然盘踞她所有心情。好似两人这几月的分隔都不曾存在，对他的喜欢不曾减少，反而愈演愈烈。
　　“总之先进去吧。”花子绕过塔矢亮拿出钥匙，才刚插-入门锁自己的手就已经被他握住。
　　花子疑惑地看去，才注意到塔矢亮红得有些不自然的脸，但眼神还是同以前一样坚定而专注。
　　“花子，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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