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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雨墨辰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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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护送崔涵宇他们一行人进宫后,御林军和原先镇守皇城正门的禁军一起站岗。御林军这次负责带队的队长是个严肃古板的人,恰好碰上的禁军队长则是个话唠,两人在一起诡异的聊起来了。
      “唉,兄弟你说我是不是流年不利,你都不知道我们统领那就是一个混蛋,丢下兄弟们就跑去参加什么大考。禁军的排班问题全部丢给我们下面这些队长,简直就是领着队长的俸禄干统领的活……”禁军队长自来熟的跟御林军的领队聊天。
      对此,御林军的领队只回了一个“嗯”字就没了下文。
      吧啦吧啦说个不停的禁军队长突然住了嘴,他伸手推了推身边的御林军的领队:“你瞧,那个孩子是不是有问题?”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正在向皇城门口走来,他看起来十分狼狈,头发乱成一团,脸上灰黑一片,怀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
      御林军的领队眉头一皱,京都不是没有乞丐,只是很少罢了,但是乞丐的聚集地应该在南大街那一片经常有富人施粥的地方,而不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东大街这边达官权贵聚集的地方。
      禁军队长刚想上前询问那个孩子是不是需要帮助,就看见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皇城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一下头,那声音听得旁边的禁军队长都觉得疼。
      禁军队长快步走过去站在那个孩子面前,孩子抬头看他,圆圆的乌黑色眼眸好似一潭死水,在看见他的时候眼底挣扎过一丝希望和恳求。
      禁军队长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看着这个孩子可怜,语气温和了几分:“你是哪家的孩子?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快些起来。”
      孩子固执的跪着,躲开禁军队长企图扶他的手,他声音沙哑的说到:“雁回镇柳丰凛之子柳澄歌,状告新晋榜眼柳丰行杀害我全家二十六条人命,请陛下做主!”
      禁军队长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意识到事情不对,他看着孩子的眼睛说到:“雁回镇是边境重镇,隶属凤溯城,你若是真有冤情,直接上诉凤溯城的知府便是,何故千里迢迢赶来京都?”
      孩子毫不畏惧的看着他,说到:“知州?那群昏官早就和柳丰行串通一气,我又如何能申冤?”
      御林军的领队也走了过来,正好听见这句话,他和禁军队长对视一眼,两人都意识到事情不妙。乾国此次大考本来就倍受争议,各国都施加压力不说,连国内许多人都持反对意见。这时候要是在出了一件新晋榜眼是杀人犯的事情,那可真是麻烦了。
      禁军队长一把将孩子拽起来,点了他的哑穴不让他出声,对着御林军领队说到:“你先看着这个孩子,别让他跑了,也别声张,我先进宫禀报。”
      御林军领队皱眉说到:“现在陛下正在里面开宴,你此时去……”
      “难道要等春宴结束再去?这样扣留着这个孩子也不是办法,我先去禀报,怎样处理由陛下定夺。我总觉得这事情不好处理,你千万看住这个孩子,别让他跑了。”禁军队长打断了御林军领队的话说到。他将孩子交给御林军领队之后,就进宫了。
      御林军领队带着孩子进了皇城正门,站岗的人都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但碍于对领队那张生人勿近的脸的恐惧,都没敢上前询问。
      另一边,清辞莞的正殿中只剩下沈景琛和百解以及一边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李靖江,殿中的其他人刚刚都出去参加外面的春宴,午间的宴席也设在外面,此时离开席还有半个时辰,不急着过去。
      沈景琛是不想出去,外面的那些人都在互相结交试探,他去了反而让他们不自在。而百解则是被强行留下的,因为此人对外面开得正盛的各色鲜花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一放出去就打算辣手摧花,不仅丢人,难免还会让言官参上一本,平白增加沈景琛的工作量。
      此时两人正在下棋,沈景琛气定神闲的看着一本书等着百解落子,百解摸着下巴看着棋盘低头沉思。
      就在这时,外面禀报禁军队长求见。
      百解高兴的把棋子一扔,有人来说明沈景琛有事情要干了,没空陪他下棋了。
      沈景琛回头看了他一眼,百解脸上的笑容一顿,默默的把自己丢的棋子捡了回来。
      禁军队长进来后把情况简单的和沈景琛说了一下,沈景琛沉思了一会,吩咐他不要声张,先把那孩子看住了。然后就让禁军队长退下了。
      百解用手指敲击着桌面,他知道禁军队长说的多半是真的,那个孩子状告的柳丰行就是今天他用法器测出解封了宝物又令宝物沾血的人。百解想了一下,他那些散落在凡间的宝物中能损害人命的还真不少,如果不尽快弄清柳丰行手里的是什么,他很难安心。
      百解对沈景琛说到:“等会午宴我也觉得无聊,要不我去看看那个孩子?”
      沈景琛想到这个家伙待会的确就是去凑个人数,应该是挺无聊的,也就同意了。
      百解去到皇城门口的时候,就看见那个孩子被禁军的两个人围着,坐在皇城下的一片阴凉的地方,那个孩子抱膝坐在地上,缩成一团,看着很是可怜。
      百解向两人说明来意,一人去禀报禁军队长后,也就让百解接近孩子了。
      百解在孩子面前蹲下,试着和他交流,一个禁军说到:“这个孩子被队长点了哑穴,说不了话。刚刚队长给他解开后他大喊大叫,于是又给他点上了。”
      百解微微皱眉,他示意禁军给孩子把哑穴解开,禁军犹豫了一下,也就照做了。
      穴道刚刚解开,孩子张嘴想要说话,但是他本来嗓子就有些沙哑,再加上刚刚折腾一番,现在一想说话喉咙就钻心的疼。
      百解也不嫌弃他一身的灰,俯身把他抱起来。孩子的身子顿时僵住了,但是百解的动作很温柔,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很好闻,他有点舍不得推开。
      百解回头让禁军去告诉他们队长一声,孩子他带走了,就抱着孩子往宫里走去。
      一路上孩子小心翼翼的打量周围,乾国宫中的景色很好,青树翠蔓,错落有致,各色花朵盛开一片,雕梁画栋的宫殿座落其间。有许多孩子以前都没有见过的东西,他好奇的看着。
      忽然,百解的脚步停下了,孩子看见他们来到一座宫殿前,他的喉咙在路上已经恢复了一些,他张口念出宫殿牌匾上的字:“未,未央殿。这里,这里是陛下住的地方吗?我,我可以,可以见到他吗?”
      百解闻言问到:“你要见他做什么?”
      孩子的眼神暗淡了下来,那双大大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恨意和坚定,他说到:“我要为我的家人申冤报仇。”
      百解抱着他进入未央殿中,吩咐宫女去准备沐浴的热水,然后对孩子说到:“你要见陛下也行,但你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见人,乖,等你洗完澡我带你去见他。”
      而另一边,午宴已经开席。
      这里是仿照古书中所说的“流觞曲水”建造,蜿蜒的水渠绕过每一处席位,源头处引了清辞莞中的那一汪清澈的池水,流经各处后又流回池塘中。
      有乐师蒙着眼在一旁奏乐,乐声开始时,取一白玉的雕花杯子盛半杯清酒在引水处放下。
      乐声起,白玉杯也随水漂流,每人席位后都坐着一个侍酒的宫女,当乐声停止时,杯子漂到谁那里,宫女就将杯子截住。
      若谁有幸在乐声停止时得到杯子,就要展示一项才艺。
      原本是要吟诗作对的,但是沈景琛看见自家舅舅在听见要吟诗作对时一脸绝望。想了想,乾国还真丢不起这个脸。于是沈景琛就把规则改了,让他们选一项自己擅长的展示就好。
      不止章晟彧松了口气,在座的有些人也松了口气,他们有人是匠师医者出身,诗词歌赋会,但并不擅长。而那些正准备用“不胜酒力”当借口撤的武将也安心的坐了下来。
      游戏正式开始,乐师用古琴弹奏一曲,正在乐声高潮处戛然而止,而那个杯子,正好漂到了柳丰行面前。
      柳丰行也从容的接过宫女递给他的白玉杯,将清酒倒出,用自己的杯子将酒饮下。
      就在这时崔涵宇出声了:“柳榜眼肯定是要作诗了,只不过这诗可否交由我来定个题目?我曾带兵出征西北,却从未去过南方。听闻柳榜眼家乡在南边的凤溯城,我心下好奇,不知柳榜眼可否以故乡为题作诗一首?”
      崔涵宇笑的温和无害,让人一时不好拒绝。柳丰行沉思了片刻,便拱手说到:“既然国公爷如此说,臣下领命便是。”
      于是宫人奉上笔墨纸砚,柳丰行取了纸,从怀中掏出一个长方形盒子,里面装着一支毛笔。
      文人大多有此习惯,人们也并不觉得奇怪。但是沈景琛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因为这支笔真的太符合百解的审美了。
      百解喜欢华丽的东西,但是光是华丽却不行,对这些东西的切割打磨以及造型,百解是很挑剔的。这些东西必须是华而不俗,要么璀璨夺目,线条流畅自然,颜色搭配可多但不可以把两个相冲的颜色配在一起。要么低调朴实,光华内敛,但用料必须上乘,对花纹边饰的要求更高。
      柳丰行的那支笔通体呈现出一种墨玉的光泽,笔身上有雕刻精致的暗纹,笔尖是乳白色的,蘸墨书写时行云流水般顺畅,笔的末端系着一串翠玉的小珠圈,美中不足的是有几颗小珠子已经成为了鲜红色。
      不一会儿,柳丰行就完成了,他的文章写的极好,既赞美了故土的独特风景人情,又点出那里地处边防的重要性,顺便夸了乾帝治国有方。
      顾汀凡接过传阅的文章,笑着说柳丰行真是才华横溢,自己自愧不如,然后一堆人推杯换盏的相互客套夸奖着。
      沈景琛状似不经意的问到:“柳卿文中的故土如此之美,怎么只见景却不见人呢?朕听闻南部水乡温婉,多有大才流连忘返,那里书香门第的人家不少,想必柳卿定是出身在书香世家吧?”
      柳丰行恭敬作答:“不瞒陛下,臣下家中确是书香传世。臣下的胞兄不日前满门不幸去世,臣思乡却不敢思人,一旦思人,心中凄苦难耐,入目景色也是凄凉万分。怕因此坏了陛下和诸位大人的兴致,顾不敢言说。”
      柳丰行说话时语调哽咽,崔涵宇立马起身说到:“是崔某唐突了,望柳榜眼切莫介怀,先自罚三杯。”
      崔涵宇动作豪爽大方,再加上他的身份,倒也没人敢怪他唐突。沈景琛这时也开口说到:“柳卿悲伤是人之常情,难为柳卿如此还能做出这般文章,朕甚是佩服。”
      崔涵宇知道他们关于这个话题肯定继续不下去了,也就作罢,问多了反而令人起疑。沈景琛也趁李靖江帮他倒酒时小声吩咐人把安排撤了,乐师随性的弹奏就好,不必故意停止了。
      宴会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才散,结束后崔涵宇单独见了沈景琛。
      “那个柳丰行确实奇怪,我听顾公子(顾汀凡)说他文章写的好,却从不参与他们一起口头作诗。今天叫他做诗也古怪,哪有死了亲人还写诗写的欢乐至极的,他那套说辞简直是睁眼说瞎话。可惜我们现在要礼贤下士,又没有证据,不信都要装作信了。”崔涵宇坐在椅子上说到。
      沈景琛淡淡抿了一口茶说到:“‘鹏乘高飞九万里,兴尽一览清辞春。’明明真高兴,却偏偏要说自己是故作欢笑,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崔涵宇代入自身想了一下,完全不能感同身受。他就只有一个咿呀学语的幼弟,他根本不敢想要是自家弟弟出事,他还能硬装着笑出来。
      沈景琛缓缓说到:“因为柳丰行是真的高兴,他急于表现自己的才华,压根没有想到朕会问起他的家人。满门遭遇不幸是大案,他不敢隐瞒,又怕被人说他狼心狗肺,胞兄满门不幸他却兴高采烈。于是就编了这么一个借口,如此一来,他反倒是很识大体了。”
      崔涵宇说到:“那这么说,皇城门口的那个孩子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了?”
      沈景琛摇了摇头:“未必,柳丰行能杀人后逃过地方官员的调查,并且还能在参加大考时发挥良好,这么一想,不觉得后背生寒吗?”
      崔涵宇顿时一个哆嗦,他头又疼了,原以为折腾完大考就能休息一段时间了,想不到现在又折腾出一个柳丰行。
      沈景琛站起来说到:“别急着下结论,先去看看那个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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