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剑三]花哥的自我修养

　　“……真的是因为无争山庄威名太盛吗？”
　　这个问题，以李枕砚看来，还真的有可能。毕竟他当时认真思考过对上无争山庄的后果……当然最后放弃了。
　　但是那边的人当然也不知道他心里面如何作想，依旧还在继续说着。然而真假，却也只能自己去辨。
　　“当然不是！能让薛衣人不敢一撄其锋…自是他们暗地里已经交过手了！那传闻不通武艺的原东园以寥寥几招就逼退了薛衣人，令其立下誓言。否则当年薛衣人锋芒正利，正是志得意满之际，怎么可能不来挑战一番无争山庄！一个剑客，无论是求名，还是求境界，挑战无争山庄的庄主，岂非是最好的办法？”
　　连李枕砚，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说法，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
　　“若是无争山庄，真正‘无争’的，却是这位原老庄主。他年轻时也年少轻狂，闯荡过江湖，留下偌大名声的。但是外间人可曾知道分毫？莫说是知道这个，便是他是否身怀武功，都是不知道的。”
　　“你知道这些吗？”听到这里，李枕砚侧过头问道。反正，就是原东园曾经再如何厉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都是不可能听说过的。
　　“不曾。”原随云回答道，情绪有些复杂。原东园从来没有同他说过过往，他又怎么可能知道。
　　那边的人也在催促，然而那个人却只是卖关子，并没有说到底是当年的哪个人物，最后被催得不行了他才笑着道：“你们可以尽情猜测，若是说透了，就没意思了。”说着，他转了话题：“无争山庄数代皆出英才，便是如今的少庄主，也是不差的。”
　　原随云如今的名声也只在太原附近，若说传扬得天下皆知，却是没有的。
　　然后他便说起了原随云，原随云如今年岁尚小，能说的也不多。
　　大抵不过是些老生常谈。原随云天资聪颖，是个神童，数任先生皆教无可教，惭愧请退……然而说及此事，就也难免会叹息一声：“然而便再是天纵之资，也只留叹惋，他三岁时便已双目失明，实在可惜——”
　　他的话就被人接上：“不过是个瞎子罢了，再是聪明又能有什么用。”
　　“无争山庄三百年威名，怕要就此落寞。”
　　“一个瞎子能有什么用——”
　　“说起来这个无争山庄少庄主，路上我倒听说了，这小瞎子是找了个大瞎子做先生？也倒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两个人配得很，瞎子教瞎子——”
　　这样的话，就已经带了侮辱了。李枕砚能够感觉到，原随云已经气得浑身发抖，然而他居然真的忍住了。虽然他已经快忍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起瞎子，刚刚进门来的，是不是有个瞎子？”他们肆意笑闹，仿佛以此为乐事。
　　话音一落，那桌上的人，就往李枕砚这边看来。而最开始提起无争山庄的那个人，他如今微弱的劝诫，在这样的笑闹里，也都无关紧要了。
　　李枕砚面色如常，拍了拍原随云的肩膀：“莫要生气，交给我。”
　　看了两眼李枕砚，他们转回头，便听得其中一个压低了声音：“那瞎子长得倒是一副小白脸……啊！”他突然扑倒在了桌上，脸全然的扑进了桌上的饭菜里，碗碟落地，清脆作响，吸引了客栈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时之间众人惊惶，然后又听得几声惊叫，客栈里乱成一团。
　　“吴兄？吴兄你怎么了？！”
　　“张兄钱弟……你们——啊啊啊啊啊啊啊！”
　　“血——啊！死人了！死人了！！快跑！”然后客栈里面的人争先恐后的往外面跑。脚步声责骂声惊叫声招呼声，碗碟碎裂筷子落地的声音，一时不绝于耳。
　　“走吧。”李枕砚并没有被这种乱局所惊扰，风轻云淡道：“这里应当是不能吃饭的了，换个地方吧。”
　　原随云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他侧耳听了听那边的声音，唇角微泛起一丝弧度，又很快消失，也跟着站了起来：“那走吧。”
　　“门口的小子站住！是你害了我兄弟？！”那人浑身是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枕砚，眼仁发红，似乎将要失去理智变得癫狂。然而到底尚存了一丝理智，让他没有冲过来。
　　李枕砚脚步都没有顿一下，就像是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能使他失去一身温雅淡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因着李枕砚的充耳不闻，质问的人再一次陷入癫狂。
　　然后听得掌柜愁苦而小心翼翼的声音：“这几个还有气，大侠你看是不是送去医馆看一看，兴许还能救得一命。”江湖人就是这样喜欢一言不合的动手，要是死了几个或者真的在客栈里发疯，他这生意怕是不好做了。
　　那人濒临崩溃的神智被拉了回来，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挨个探了探气息，脸上慢慢有了欣喜之色，然而很快又转换神色，眼神凶恶的盯着掌柜，掌柜的吓得说不出话，又很快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这……我这就喊人，让，让他们，帮忙把，把人……送，送到医馆去……”
　　里间的事也与已经离开的两人没什么关系了。
　　走得远了些，原随云才问道：“你做了什么？”他虽然已经猜到，但是却还是想要从李枕砚口中得知具体事情，他笑了起来，竟是好看的很，明朗而清润，带着少年蓬勃的生机。
　　李枕砚道：“没做什么，小惩大诫而已。”事实上，他也并没有要几人的命。手段算是很轻了。至少比之他曾经，已经和善了太多。一个恶人若觉得被冒犯了，不见鲜血是绝不能平息的。
　　“小惩大诫？”原随云问的时候语气中带了笑意。他似乎料定，绝不会是这样简单的。
　　李枕砚微挑了眉道：“自然如此。只是行走江湖，不知‘祸从口出’的道理，我了给了一些小小的教训罢了。”虽然原随云跟花满楼心性绝然不同，但是他到底只是个孩子，有些事情也不必说得那么清楚。
　　“小小的教训？怕是没那么简单吧……先生，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做一个先生？而你，又真的适合做个先生教导别人吗？”原随云道，没有等到李枕砚的回答，他便自己又说了起来：“更何况，你没有发现你自己说话做事根本不一吗，方才还说非一个世界不当计较，现下又发火动起手来，你难道不觉得矛盾？还是你早已经习惯了那样口头上说说，实际上做的却是与自己说的截然不同的事？”他这话就差指着李枕砚的鼻子，说他虚伪做作，两面三刀，道貌岸然了。终于占得一次上风，原随云显得有些得意。
　　李枕砚没有说话，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在听吗？”原随云的声音陡然阴沉下来。
　　“在。”没有再感觉到那种仿佛如芒在背一般的目光，李枕砚便将这道微不足道的目光放了下去，不再深究，转而回答了原随云的话：“这个问题……”他轻笑一声：“我说无需同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计较，你以为这所谓的‘一个世界’的界线在哪里？”
　　至于原随云质疑他不适合做个教导者一点，他并不否认。因为他确实不适合。无论是辞花的那些弟子，还是曾经的桑叶，其实他除了给他们提供一个遮蔽之处外，基本上都算作半放养的状态。他们长成什么样子，那都是他无法控制的。而原随云也只是因为他算有求于原东园，因而多用了一些心思，却也只是一点。
　　“怎么说？”
　　“我对于不通武艺，手无寸铁的百姓，总是要多些容忍的。”然而会武功的呢？李枕砚并没有说。
　　原随云嗤笑。
　　“那样会显得特别低劣，人若没有底线，如牲畜无异。”李枕砚又道。
　　原随云讽刺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当然能够看出，李枕砚绝不是一个好人。既然不是一个好人，他自己心里面也承认，却还遵守着一个看似好人的界线，这让原随云觉得很虚伪。所以虽然李枕砚这样说了，原随云却并没有想同李枕砚一样，去遵循这条原则。
　　“这并不是警示。你若当是，也无碍。”李枕砚似乎察觉到原随云的僵硬，他思索了一会儿，才道：“这不过是我行事的标准。你日后如何，是你自己的事，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就做什么样的事。无论是美名盛誉还是恶名唾骂，总之，也都是你自己所求，你觉得你可以承担后果，那就去做。”所以说，李枕砚真的不适合教导人，像他这样子的，约莫叫做“毁人不倦”。索性原随云本身也不大白，毁也不会毁到哪里去了。
　　原随云没有说话。他似乎是听进去了，又好像没有。
　　那道目光似乎又若有若无的出现了，然而还未吸引李枕砚注意力，就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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