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

　　Part30

　　“知道为什么你名叫烬吗？”有人半蹲下身把他抱在怀里，面容模糊，语气带着悲悯，“大火之后，只余灰烬。你是毁灭的终结，是被抛弃的啊。”

　　“你是怪物！你根本就不在意他们的死活吧。什么朋友？你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跟你做朋友真是我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这些人跟你没什么关系吧，你其实根本就不在乎。我没说错吧，你什么都不在乎……”

　　“人是很复杂的，有时候完全分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因为撒谎是很简单的。但是我们还是要勇敢一些，不然会错过不该错过的人，与这个相比，就算经历再多背叛也是无所谓的，阁下，这就是我的想法。”

　　“人有很多很多不好的时候，但我们坚持，一直坚持，就是为了能等到，好的时候。就算耗尽一生，也没有关系，我想看看光明。”

　　“你来驯养我吧。阁下。”

　　“我知道我被利用了，但那又怎样呢，我做到了我想做的，承担了我该承担的，尽力做了我该尽力的，我没有遗憾。这就够了。只要他们没有影响到我，我为什么要去管？阁下，你也是一样的想法吧。”

　　……

　　很多人在说话，悲切的，愤怒的，洒脱的，热忱的……可都无法触动他，如同一个旁观者，游走在世上，在夹缝和夹缝中擦肩而过，他不会停留，伴着如附骨之蛆的痛楚，一直一直，肩负着某样东西走下去，找寻一个可以停下的地方……

　　真痛啊……

　　雪言烬眼睛微睁，目光涣散，显然还未清醒，在床上跪坐着，浑身无力。炎祈坐在床沿上，让他靠着。犬齿咬破脆弱的颈部皮肤，血珠争先恐后流了出来。

　　炎祈眉毛微微动了动，并不做声。随着牙齿咬合的力道加大，被咬的那块肉痛感起初很剧烈现在已经是火辣辣的，麻木的感触中又带有几丝锐痛。

　　雪言烬趴伏在他背上，脑袋贴近他的脖颈，微微起伏着的胸膛和脖颈上真切的疼痛标明他还有是鲜活的生命。

　　炎祈感觉自己是疯了，不然为什么被人咬了还不反抗？甚至还得摆好姿势让他咬得更方便舒服些，难不成自己的隐藏属性是M他冥思苦想，当初无意中谈到的测隐藏SM程度的帖子是什么内容来着？

　　回想间他感觉到肩头一沉。

　　“啊，什么情况？”雪言烬双手支在炎祈肩膀上，撑起身体。他好不容易睁开眼，脑子里神经突突地跳着，“头好重。”他又低头靠着前面那人的背，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虚弱。

　　味道不对，他说话时舌头舔了舔牙齿，咂摸两下，品味出一点血腥味，“我怎么……”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抬头就看到某处的血肉模糊，齿痕清晰可见，血还未干涸，红的刺目。雪言烬有些瞠目结舌，竟连身上的不适也忽略过去了。

　　我是属狗的吗？以前没这样过啊。

　　什么时候学会咬人的？还咬脖子？

　　他怎么不躲一下？

　　话说这血味道也不是很差哎……

　　一瞬间思绪芜杂的后果就是，完全没过脑子的，少年凑过去嗅了嗅，而后，下意识一舔……

　　正要转头开口说明情况的炎祈：“……！！”

　　柔软而有些粗糙的舌面擦过一点伤口，濡湿的，原本火辣辣的地方好像更热了，像被蚂蚁爬过似的麻痒。他身形一滞，脸上神情差点裂开。

　　雪言烬戳了戳他的背，发现这人貌似浑身肌肉僵硬了。

　　“额……不好意思，病犯了。”少年苦恼的吐吐舌头，眼底有一些笑意。炎祈背对着他，什么都看不到。

　　更加让炎祈无法动弹的事发生了，少年从背后环住他的脖子，脑袋枕在肩上一歪，“有药吗？作为歉意，我给你上药吧。”

　　说话吐出的热气洒在他脖子上，某人已经直挺挺僵成了一块木头，他感觉脸都是木的。那块敏感的皮肤酥麻酥麻的，想挪开又动不了。

　　“不用了，我自己处理就好。”他木然道。却在少年伸手时条件反射般的从空间纽中拿出药剂放在他手心。

　　炎祈：“……”

　　“别客气啦，都认识这么久了。”雪言烬拍拍他的肩，安慰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并不是客气话，而且我们认识也不算久……

　　他无言。

　　愈合喷雾很有效，伤口并不大，很快就止了血。雪言烬执着湿巾把他皮肤上沾染的血迹一点点擦干净，动作轻柔。

　　“幸好没有咬到动脉。”雪言烬庆幸着，轻声问，“疼吗？”

　　齿痕已淡化不少，但在白皙的皮肤上十分醒目，他却莫名觉得很顺眼。

　　“还好。”炎祈摆弄着光脑，信号已经恢复，各色新闻标题映在他眼中，不过看进去多少只有本人知道了。

　　“你不治疗一下吗？”他看向把药剂还过来的人，视线下移，因为之前的动作过猛有不少擦伤，渗出的血干涸成暗色，在指尖上很碍眼。

　　“这些药对我没用。”他干脆利落的回答，轻描淡写，“受伤了我只能靠自愈。”

　　炎祈显得非常惊讶，猛的扭过头来看他。

　　“没骗你，”他眨了眨眼睛，语气很无辜。“没办法，体质天生的，我也不想这样。”

　　那受伤了，就只能忍着吗？不会疼吗？伤势重的话，就只能等死了吗？……他突然想问，话到嘴边终是未说出口。

　　“话说你曾经问我。你可不可以信任我。现在我可以给你答案了，当然能。为了表示同等的诚意，我就告诉你我的弱点吧，你现在也知道了。”

　　他好像笑了起来，眼眸弯成月牙状。

　　“想要杀我，很简单。嗯，不过有一点你要注意。如果要动手，就利落一点，我怕疼。”他一板一眼说，像个稚气的小孩子，把什么都看得很认真。

　　“很怕很怕。”他垂下头，像是在自语。“想要报复我的话，只要让我疼就够了。”

　　炎祈愣怔，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他对此很是猝不及防，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沉默在房间内蔓延开。他试探着伸出手。动作生疏地拍了拍他的背，安抚似的。

　　“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你受伤。”他最终说出了这么句话。

　　“一定。”像是誓言一样，一遍遍回响。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遥远的据此许多光年之外，好友此时和自己一样，需要疗伤。

　　方程倒抽了口冷气，不住的求饶：“哥，哥你轻点。”他上衣大敞着，胸膛和小腹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那是已经处理好的伤口。右臂上，大片被烧灼的伤痕，血肉翻卷，颇为骇人。

　　镇痛剂一早就打入了，但是量不多，只能让方程不至于痛昏过去。毕竟是靠手速生存的机师，镇痛剂使用过多或太过频繁，会降低机师关节灵敏度和感知的，而在战场上，哪怕只比敌人慢了0.01秒，都有可能会丧命。

　　方熠沉默地再次放轻了手上的力道，为他处理的伤势。

　　男人眸色深沉，如万古不化的坚冰，让见之者颤抖。一身的迫人气势。而方程却是毫无惧色，顶着因疼痛布满汗水的灿烂笑脸，还因牵扯到脸上的伤处而无声的呲牙咧嘴，“没事啦，大哥，这伤很快就能好。而且我还可以在家养伤翘几天课。”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就让自家大哥压抑不住爆发了。

　　“你让我省点心吧，”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在大街上被人追杀很值得高兴吗？你就不知道躲躲，他们冲着你来的，不会做多余的事。”

　　事发时方程本可以轻易逃脱，但顾忌到普通人，就开着家用悬浮车和地面机甲缠斗一会儿，把敌人引到了开阔无人的地方，才敢换机甲进行对战。纵使实力强大，先前没用武器，在围攻下也讨不了好。最后拼着一口气，打退敌方，硬撑着赶到自家大哥的公寓门口，等着被捡。

　　方程依旧笑嘻嘻的，“防止万一嘛，不然他们对普通人出手，死伤会很惨重的。在那里对战有误伤也不好呀。”

　　“不过，大哥，查出来是谁动的手了吗？”他正色问。

　　“不知道，派了人去查，那批人看不出身份。”方熠细细将这条不幸遇险的胳膊缠上绷带，打了个利落的结。“手这两天不准动。”

　　“谁都有可能吧。”他颇有些无奈，方家长子和他父亲一样，出了名的不擅长算计之类的事，就仗着战场上的硬本事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位置。

　　纵然吃过很多哑巴亏，长了点心眼，也不爱算计，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是敬谢不敏。

　　倒是方程，虽还稚嫩却意外的有些天赋和机敏，被方老家主悉心栽培着，不然方家指不定哪天在耿直父子组手上被玩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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