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看了那一眼

　　两天后，京大外一家私房菜馆二楼临街的包厢内。叶绮宿舍三个，程子安叫上了李阳新，一共五个人。
　　饭局过半，气氛热络起来，话题也开始往两位主角身上引。
　　黄英：“唉，你们什么时候就在一起的，谁先告的白？”
　　李阳新立即附和道，“对呀对呀，你们两个看着都该是特别多人主动追的那种类型，到底谁先喜欢的谁？”
　　程子安直接坦言道：“高三上学期，我先喜欢她。”
　　李阳新起哄，“看不出来呀，你平时那么冷冰冰的。”
　　黄英追问，“那你说说，你喜欢我们叶绮那些地方？性格好？还是长得漂亮？”
　　程子安端起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小口，“因为是她，所以喜欢。”
　　“哦？”别人没来得及接话，叶绮倒先问道，“可我们在高三之前还都是只知道对方名字普通同学哦。”其实她一直不知道程子安究竟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她只记得程子安说喜欢她很久了，可他们确实在那之前连话也没有说过。
　　找个机会得问一问。
　　“恩，早就喜欢了，你不知道而已。”
　　黄英夸张地搓着手臂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道，“不行了，这也太浪漫了吧。我不要听了，我们还是喝酒吧喝酒。”说着站起来拿起酒杯，“就祝你们两个人长长久久，我们在座的单身狗能早日找到那个对的人，干杯。”
　　剩余四人也站起，五人碰杯，把手中的啤酒或橙汁一饮而尽。
　　晚上，宿舍。
　　叶绮洗完澡，打开台灯，准备写今天高数课布置下的课堂作业，拿起笔，想了想，又拿起手机，给程子安发了条微信消息：
　　【说实话，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消息很快回过来。
　　【在你夸我是人间绝色的时候。】
　　这答案着实出乎叶绮的意料，叶绮拿着手机，脑袋里好好的回想了一番，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还被程子安知道了。自己确实从开学时就注意到了班上有这么一位长相气质都极好的男生，但欣赏和赞美一直都摆在心里，并未宣之于口。
　　叶绮：【我不记得说过这样的话。】
　　程子安：【那现在呢？】
　　叶绮想了想，回道：【虽然我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但我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程子安觉得有烟花在他的心里眼里绽开，他的叶绮，直白认真地能够轻易地触动到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程子安：【我爱你。】
　　叶绮看见这消息，眉脚一跳，继而整个人都被前所未有的温柔包围。
　　叶绮一字一句，郑重地回道，【我也爱你，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你。】
　　程子安看着微信聊天界面里提示对方正在输入，什么都没有想，但当叶绮的回答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程子安觉得像是，平安夜的晚上，自己在床边挂了一只长筒袜，想着也许一早醒来真的能得到一根棒棒糖或者是他最近想要的飞机模型。睁开眼一看，却发现红衣服白胡子的圣诞老人就在床边等着他，笑眯眯地告诉他，以后可以每天许一个愿望，每天都能得到礼物。
　　程子安按捺下此刻心中汹涌的心情，回到：【恩。晚安。】
　　晚安，我的叶绮，我的，宝贝。
　　也许有些东西，可以开始打算了。

　　时间就这么到了一月，京大这座百年名校在沉睡中慢慢醒来，才恍然发觉，今年的第一场雪已经悄悄下了整夜。
　　京大校内公寓。
　　叶绮一边往客厅里走，一边把帽子围巾摘下，放在一旁，抬起手，用手使劲搓了几下脸蛋，然后将手放在脸上取暖。
　　叶绮：“你看见了吗？外面下雪了。”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叶绮见过的下雪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而且，南方的雪总是温柔和缓的，与今天叶绮看见的有天壤之别。
　　叶绮其实有些激动。
　　“看见了，下的很大。”程子安说着把叶绮拉到客厅窗户前，指了指窗台一侧。
　　叶绮看过去，赫然是一只冰雪可爱，新鲜出炉的小雪人。
　　“你捏的？”叶绮手指触上窗户，脸也贴近玻璃，仔细地看起来。
　　“恩。”程子安站在叶绮身后，同她一起弯腰往那儿看，从后面看去，像是把人拥进了怀里。
　　“刚刚捏的？”叶绮突然转过头，问道。
　　“恩。”程子安不明所以。
　　叶绮却突然整个人转过来，从身旁抓起程子安的手放到眼前，果然整个红通通的。
　　把另一只手也抓起，一起放到手里，来回摩擦着。
　　“你就光着手去捏雪人？”
　　程子安畏冷，可他自己偏偏不这么觉得，偶尔的一通乱来让叶绮很是头疼。
　　“忘了，就捏了两分钟。”
　　“以后不能这样了。”
　　“恩。”

　　叶绮今天来是和程子安一起期末复习的，虽然平时她来得也并不少。
　　临近期末，京大的学习氛围一下子紧张起来，特别是大一的新生，心里十分忐忑。而那些高年级的学长学姐，虽然已经摸透了大学老师的套路，这最后的复习时间也到底是不敢随便玩过去的。
　　大学本科的课程，涉猎广泛，科目众多。一个学期好几门不同的课程，要想完全消化着实有一定的难度，但若是仅仅为了应付考试，即便是想要拿到比较好的分数，也不会太困难。
　　临床医学和计算机，这两个专业第一学期除了高等数学和大学英语这些全部大一学生都有的必修课以外，其他的完全不同。
　　两个人期末复习的状况也很不同。
　　叶绮有很多东西要背，而程子安对于大一的基础课程早已掌握，说是复习，他其实只是陪着叶绮一起，在旁边看自己的书而已。
　　两人都是学霸，也都是能静得下心的人，窗外皑皑白雪，屋内温暖如春，整间屋子一上午只有两人翻动书页的声音间或响起，一眼看过去，倒教人觉得读书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
　　几个小时悄然过去，叶绮停下手中的笔，把书合上，仰起头伸了个懒腰。
　　拿起旁边放着的手机看一眼，叶绮道，“该吃饭了，今天吃意大利面吧。”
　　“好，还做上次的虾仁肉酱面吗？”
　　“你喜欢？那就做那个。”
　　“多放些虾仁吧。”
　　“好。”
　　意大利面做得很快，程子安负责煮面和挑虾线，叶绮就准备肉酱，两人配合，不过二十几分钟，意面就做好了。
　　“江辞学长最近都不在吗？”叶绮用筷子卷起面，尝了一口。
　　“恩，他找到投资人了，那边找他去谈合同的事，要去好几天。”
　　“大三就开始自己创业了，江辞学长很厉害啊。”
　　“恩。”
　　“你呢？也会想要自己创业吗？感觉会很累。”
　　“还没想好。”
　　“也是，还早呢。对了，听说今年的ACM决赛在法国举行，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只说是四月份，具体的日子还没定。”
　　“到时候，我一定守在电脑前给你加油。”
　　“好。”

　　接下来的整个考试期，叶绮天天和程子安待在一起复习，考试一完，也就到了放假回家的日子了。

　　离除夕还有一周，叶绮和程子安两人牵着手在一中校园里晃荡，叶绮、程子安、李欣然和陆深四人约好晚上聚一聚，叶绮觉得无事，突然想来一中看一看，于是拉着程子安早早出发，在饭点之前现在一中逛一圈。
　　这个时间一中校园里已经看不见人了，叶绮和程子安两人也是求了半天，门卫大叔才勉强放他们进来，并且一再叮嘱，让他们别逗留太久。
　　两人就随意地走着，四处张望，到了告示栏，叶绮拉着程子安过去，隔着剥离，去年的高考录取名单还赫然贴在那里，紧挨着的，是这次高三期末考试的年纪排名。
　　叶绮伸出食指，隔着玻璃点在那张红榜上，“考完了试就没再来过了，我们的名字居然在这儿贴了半年。而且，我们的名字中间隔着班长呢。”叶绮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笑了起来。
　　程子安抓住叶绮的手从玻璃上拿下来，用拇指指腹把叶绮食指指尖沾到的一点儿灰尘抹掉。
　　“你看见群里的消息了吗？班长组织了同学聚会，问谁要去？”
　　两人离开宣传栏，继续顺着花坛往里走。
　　“看见了。”
　　“你要去吗？其实我不太想去。”
　　“那就不去。”
　　叶绮开起玩笑，“我不去没什么，可你要是不去，很多人会伤心的。”
　　“那就是他们的事了，他们没本事请到你。”
　　“你这样说话有点欠揍唉。”

　　两人踏上楼梯，走到三楼走廊尽头的教室，高三一班的班牌仍是他们在时的那一个，高下面的那个大黑点仍旧在那里，也没人抹掉。
　　“他们可真懒啊。”叶绮看见，感叹道。
　　“我们也一样，那黑点不是陪了我们三年？”程子安拉着叶绮走进教室。
　　刚才在外面看着没有感觉，如今进到里面一看，才一下子认识到：这不再是他们的“高三一班”了。
　　虽然教室后墙上甚至还有几张他们的成绩单贴着没被撕下来，教室角落摆放的小黑板上倒计时还停在高考前四天，那是班长陈言的笔迹。可不管是那黑板角落框起得陌生的值日生名字，还是一眼看上去没有改变的书桌座椅，都散发出一股别样的气味，告诉眼前人，它们已经有了新的主人。
　　叶绮那种淡淡缅怀的心情一下子消失了，没有什么东西会一直维持着记忆里的模样，就为了让谁能够在想起来时感叹一句，“还像以前一样啊。”
　　没什么会像以前一样。
　　纵然不舍，可是没有遗憾，她已经把最重要的东西留在身边了。
　　“走吗？他们应该快到了。”程子安问道。
　　叶绮握紧程子安的手，笑着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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