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看了那一眼

　　晚上八点，三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宿舍了。
　　从小黑屋出来，京大图书馆就在边上，此时的京大图书馆灯火通明，图书馆前路灯洒下暖黄色的光，橙黄的银杏叶落了一地，有许多学生进进出出。
　　手机响起，程子安拿出接通，
　　叶绮：“今天的事情完了吗？”
　　程子安：“恩。”
　　身边一起走着的苏怡听闻这一声，诧异地抬头看向程子安，程子安的脸半隐在黑暗中，明明暗暗间，只有微微牵起的唇角看得真切，即便只有这样，那周身萦绕的温柔却让苏怡心底一颤，随后眼底一暗，狼狈地偏过头去，目光所及的高处，几只飞蛾久久的绕着那灯光不肯离去，即便毫无停留之处，也奋力扇动翅膀，只为能与那温暖接近一点儿，能停留的更久一点儿。
　　会不会是妈妈呢？苏怡想着。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
　　程子安的通话没有持续多久，如果是女朋友的话，不会这样吧，苏怡想着，努力装作随意地开口，“学弟，你妈妈的电话吗？”
　　程子安一心想着快点儿见到叶绮，没意识到这话问的有些奇怪，只笑着答道，“不是，是女朋友。”
　　苏怡好像听见自己悬着的心急速下坠的声音，和刚刚一样的笑容，与平时完全不同，却只对着那个特殊的人。
　　苏怡挤出一个笑容，她知道这笑容很假，但对方大概不会发现，“就有女朋友了？来大学认识的？”
　　“不是。我们是高中同学。”程子安停下，道，“学长，学姐，我还有些事情，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
　　苏怡道，“好。”
　　那学长也点了点头。
　　程子安越走越远，一下子就在拐角不见了，走得比刚刚快了许多，与平时他给人的印象不同，是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情深。
　　苏怡裹紧身上的大衣，微微弓起了背，她觉得有些冷了。
　　“学长，我们快些走吧。”
　　“恩。”

　　京大理学楼门口，叶绮背着书包，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酒红色的羊绒围巾被拉到了鼻子上面，可叶绮还是冷得不停眨眼睛，双脚在地上不停踏着。
　　叶绮没有带眼睛，可是程子安在夜幕中走来的身影，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跑上前去，叶绮把围巾扒拉下来一点儿，把嘴巴露出来，“今天一直在训练吗？”
　　“没有，”程子安拉着叶绮递过来的手，放进自己口袋里，“下午去的。”
　　叶绮道，“一直到现在？吃饭了吗？”
　　程子安道，“没，一开始写代码就停不下来了。”
　　“那你有什么想吃的？”
　　“……热的东西吧，其实我现在不太饿。”
　　“去喝粥吧，不饿也要吃一点。”
　　“恩。”
　　京大西门外一家粥店。这个时间店里没什么人。两人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贴在墙上的菜单。
　　店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人，原本正坐在一边看着手机，见有人来了，招呼道，“两位吃些什么？”
　　叶绮道，“要两碗蔬菜肉丝粥。再加两个煎蛋”
　　店主道，“好嘞，马上就好，你们稍等一会儿。”
　　不一会儿，店主就把粥和鸡蛋端了上来，粥用青花纹的大海碗装着，煎蛋用白底的盘子装着。
　　粥有些烫，叶绮用筷子把其中一只煎蛋的蛋黄和蛋白分开，然后把蛋白夹进自己的碗里。程子安就把那剩下的蛋黄夹过来，一口吃完，然后喝了一口粥，又去弄另一个煎蛋。
　　“还要吗？”程子安问。
　　“不要了，”叶绮咬着煎蛋边，含混地说道。
　　一碗温热的粥喝完，热意从胃部开始慢慢散发出来，暖了全身。
　　两个吃完结账，牵着手慢慢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我不打算住宿舍了。”程子安道，说话时带出一大片白气，又忽的消散。
　　“不住宿舍，是有什么原因吗？”
　　“恩，住在宿舍不太方便。”
　　“是和室友相处得不太好吗？”
　　程子安握着叶绮的手紧了紧，笑道，“没什么，只是相看两生厌，还是别低头不见抬头见得好。”
　　“恩，那找到房子了吗？”
　　“找到了，就在校内。我打算这个周末搬过去。”
　　“好啊，那我帮你，你带我去认认路。”
　　“恩。”

　　到了周末，一大早，叶绮就跑到了程子安宿舍楼下，程子安东西不多，除了来时带的一个行李箱，只需要再把书带过去，宿舍单人床的被子太小，就不带走了。
　　“你看，”叶绮把自己借来的搬运车给程子安看，“我找我们宿管阿姨借的。”
　　“恩，帮了大忙了。”
　　程子安把搬运车拉开，把两个大箱子叠着摆好，“我们走吧。”
　　江辞租的房子就在京大校内一栋家属楼里，程子安之前已经和江辞打好了招呼，钥匙江辞也已经给他了，于是很顺利地两人找到地方，进了房子。
　　房子是一间普通的两居室，程子安的房间是比较小的那一个。打开门一看，果然像江辞说过的那样，只是把房间腾出来了，其他的一概没管。
　　两人便一起把房间里清扫了一番，然后程子安将东西拿出来摆好，被子是程子安之前在网上买好的，被江辞放在衣柜里，程子安把被子拿出来，两人一起铺好床，这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活动了一番停下来，叶绮觉得有些饿了。其实叶绮也挺想在外租个房子的，确切来说，是想租个厨房，现在就有个厨房摆在眼前，叶绮不免动了心思。
　　“程子安，你问问学长，我们可不可以用一下厨房。我想自己做饭吃。”
　　程子安打了电话，江辞很爽快地同意了，“以后这就是我们一起住的地方了，这些公共区域可以随意使用。”
　　于是叶绮一脸兴奋地拉着程子安去了附近的菜市场，叶绮其实有很多想吃的，但考虑到现实的情况，叶绮还是极其艰难地选择做几个好吃又简单的菜。
　　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能来蹭厨房，这样一想，那一些些的惆怅也没有了。
　　叶绮兴高采烈地在厨房摆弄，程子安就站在一边看着，想要帮忙，但不知道应该要做什么。
　　“你去做你的事情吧，我就做几个菜，很快的，不用帮忙。”叶绮拿着刀，在洗好的鸡翅上划了几刀。
　　“我没什么事情要干，就在这看着你。”程子安把毛衣衣袖挽起一点儿，“我可以做饭，这个我会。”
　　“好啊。”叶绮答应，把改好刀的鸡翅放到碗里，又加上盐、酱油和料酒腌上。
　　过了一会儿，程子安拿着个量米桶，问，“这个，我们要放多少米？”
　　“恩，”叶绮回头看了那量米桶一眼，“一桶半吧。水的话，稍稍淹过表面一个指节就行。”
　　程子安得了确切的指示，接下来的事情就做得顺利无比，当电饭锅“嘀”的一声响起时，程子安居然觉得有些小小的骄傲感。
　　“我做好了哦。”程子安对叶绮说。
　　“恩，”叶绮往那儿看了一眼，“你很厉害了，我教了叶端几次，他还总是会把饭煮成粥呢。”
　　莫名躺枪的叶端，这才刚插上电呢，你就知道最后出来的成品是饭是粥？能不能吃还两说呢？可惜叶端并不在这，不能为自己辩解。
　　程子安心情很好，挨到叶绮身边，看着她切菜，开火。叶绮去拿碗，他就拿起锅铲在锅里拨弄几下，等叶绮过来了，就赶紧放下。
　　“怎么，你对这个有兴趣。”叶绮把炒好的青菜盛到碗里，拿个盘子倒扣在上面保温。
　　“没有。”程子安拿着碗放到了餐桌，“我只是喜欢看着你。”
　　程子安现在说起这种话来完全不需要思考，叶绮觉得自己快要被后来居上了。
　　总共三菜一汤，清炒小白菜，肉末茄子和烧鸡翅，加上一个简单的西红柿蛋汤，叶绮听程子安说江辞一会儿可能会回来，就先留出了一份，程子安虽然没说什么，可叶绮觉得他有些不高兴。
　　两人在餐桌的一边挨着坐下，像是一种默契，他们两个人一起吃饭，不喜欢对面坐着，更喜欢在同一边挨在一起坐着，当然，也许是谁第一次这样做了，另一个便记在了心里，就自然而然成了两个人共同的习惯。
　　程子安夹起一个鸡翅放到叶绮碗里，然后自己也没夹菜，先吃了一口大白米饭。
　　叶绮放下筷子，捧着程子安的脸转向自己，什么也不做，就那么笑着看着。程子安不明所以，但也不挣开，就这样让叶绮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叶绮才咂咂嘴，像是终于品评完一件艺术品一样，道，“程子安，你长得真漂亮。”
　　叶绮当然说得不是假话，恰到好处的眉眼，白玉一样的皮肤和浓黑的发，怎么看怎么好看，越看越觉得好看。
　　却还是为了哄他。
　　叶绮在程子安唇上亲了一口，放开手，也和程子安一样，夹了个鸡翅放在他碗里，然后又指着青菜，“这个吃不吃？”程子安点头，叶绮就夹到他碗里，又指了指茄子，“这个呢？”
　　程子安停顿了一下，点头，“不能挑食，就吃一点，尝尝好吗？”程子安哪有不点头的道理。叶绮就夹了一点放在边上一点的地方。
　　“好了，吃饭吧。”
　　“恩。”
　　两人吃完饭，收拾好碗筷料理台。
　　叶绮坐在沙发上，靠着程子安的肩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好像吃得有点多。”
　　然后慢慢闭上眼睛，“我有点困了。”
　　“那你起来，先在房间里走两步，消化一下，然后去休息。”这么说着，程子安却一动没动。
　　“我现在就困了。”叶绮闭着眼，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
　　程子安没法儿，“那就去房间里睡吧，这样睡会冷的。”
　　“恩。”叶绮嘴里应着，可身体却一动不动的。
　　程子安便站起来，把人抱到了房间，盖上被子。
　　正要走开时，叶绮拽住他的手，“你陪我睡个午觉吧。”
　　程子安顿了一会儿，然后应道，“恩。”脱了鞋，仰面躺到叶绮身边，叶绮侧身对着程子安躺着，手摸索着去牵程子安的，程子安感觉到，把叶绮的手攥住，叶绮再把脑袋往程子安肩膀颈窝的方向移了移，然后便不再动了。
　　程子安感受到若有若无的清浅呼吸洒在自己脖颈一侧的皮肤上，温暖的冬日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脸上，程子安也觉得眼皮沉重起来，渐渐地睡着了。
　　醒来，程子安听见了有人叩门的声音，一看，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把叶绮抱在了怀里，而叶绮的脸，不知因为缺氧还是怎么的，红扑扑的。程子安把叶绮落在眼前的头发捋到而后，正打算轻轻起身，叶绮就睁开了眼睛，闭了闭眼，先一步坐起，“有人？”
　　“恩，应该是江辞回来了。”程子安下床去开门。
　　叶绮揉了揉眼睛跟在后面。
　　所以，江辞第一眼看到的画面就是：程子安在前把门开了个一人宽的缝，一个散着头发，脸还红着的女生在男生肩膀处露出一个脑袋。
　　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一秒钟过后，江辞反应过来，“啊，有人在呢？我就敲门看看有没有人在？那个，我们去客厅坐坐？”
　　程子安回头看了看叶绮，见她点头，便把门打开，两人一起出来了。
　　三人在客厅坐下。
　　其实江辞也没什么想说的，可对面一对小情侣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对，小情侣，江辞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比程子安大了两岁，却还是光棍一条，忽然就有些惆怅了。
　　那就随便问问吧，江辞道，“这是，女朋友？”
　　“恩。”程子安表情淡淡地应道。
　　江辞又问：“我们学校的？”
　　这下叶绮自己回答了，“学长好，我是医学院大一的新生。和程子安是高中同学，哦，确切地说，是同桌。”叶绮淡淡笑着。
　　对不起，虽然你是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可是为什么要强调同桌这个词。
　　江辞看着叶绮清澈，含着笑意的眼睛，把自己腹诽咽下去。
　　清了清嗓子，江辞决定离开现场，“啊，原来是学妹呀，那你们随意，我还有些事，回房间了。”
　　叶绮应道，“好。”
　　两人又相互靠着坐了一会儿。
　　看着墙上时钟指向两点半，叶绮问道，“你们今天还训练吗？”
　　“恩。”
　　“那我陪你过去。”叶绮把程子安拉起来。
　　去计算机学院的路上。
　　“对了，我室友说想见见你，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吧。”
　　“好。”
　　“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随你挑。”
　　“那我哪天想好了就叫你。”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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