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尘埃

　　上大学两个月后的某个周末，老同学们组织了一次小聚会。
　　来的大概有二十人，都是初中高中比较熟悉的同学。大家不再是统一的校服着装，而是时尚休闲的打扮。短裤、短裙、连衣裙，烫发、染发、高跟鞋。分别几个月，真是大有变化。而且竟然有好几对情侣。平时没有联系在一块的男女生，也有在一起的。
　　辛艾真是感叹时光易逝啊。高中时大家都注重学习，很多情感都压抑在心底，高考一结束，大家都放松了，都跟随着潮流，快速适应新环境，也不再畏惧面对感情，甚至都主动去迎合和追求。大家都在长大，在经历着新鲜的事情。
　　李丽丝和陆竞也来了，他们分别在省会城市的两个相距不远的大学就读。李丽丝打扮时尚，面泛红光，小跑着扑向辛艾。角落里，两个女生低声聊起来。“你……有情况。”辛艾打趣。“陆竞他刚高考完就跟我表白了，我们在一起了。”李丽丝羞涩地说。“怎么，不介意他对你的称呼啦？”“哎呀别提了，我那天是瞥了一眼他手机屏幕，就被他收起来了，原来他存的是‘三八线女神’。”李丽丝说着都要埋进辛艾肩窝里，“太丢人了。高考后我才知道的。”辛艾被逗得欢笑起来，真心替她感到高兴。
　　每一次碰到与爱情有关的事情，辛艾都免不了联想到顾辰。辛艾家所在城市有名的大学只有田大，而邻近的省会城市有名的大学很多，大多初高中同学选择了省会城市的大学。辛艾没有很多的机会与以前的同学见面，在田大里比较熟悉的人也只有顾辰。同学小聚之后，辛艾越发感受到了孤独。
　　“订婚”事件后，辛艾本来以为她和顾辰的关系总会有些变化的，要么变尴尬，要么变亲密。但是事情并没有如她想象。一开始，辛艾遇到顾辰的时候还会觉得有点尴尬，但是时间长了，谁也没有提起那天饭桌上的事情，辛艾更加确定那只是大人们的玩笑，也就渐渐淡忘了，仍然和顾辰自然地相处着，却也仅仅是自然地相处着。
　　不过后来，辛艾还挺感激这段“婚约”的。因为那几年里，偶尔有男生向她示好，她就明里暗里地表明她订婚了。遇上一次比较难缠的，还要清楚地解释未婚夫是谁。顾辰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形。
　　大学生活丰富多彩，有各种有意思的选修课、社团活动、勤工俭学、兼职家教，辛艾把日子过得还算充实，而且基本可以靠兼职负担生活费。顾辰呢，他人缘广，结交一帮同宿舍、邻近宿舍、同专业、邻近专业的小伙伴，逃课、玩网游、打扑克、打台球、出去聚餐，总之娱乐生活比辛艾要丰富得多，可是尽管如此，他却照样成绩好，年年拿奖学金，获得各种荣誉。
　　顾辰和辛艾仍然偶尔一起回家，偶尔一起吃饭，偶尔一起逛校园，和普通朋友一样。他们也许偶尔会有打招呼的时候揽一下肩膀，过马路的时候拉一下手臂，拥挤的地铁上靠得很近的情况，但除此之外再没有更亲密的接触。
　　大学生活一天天地过，转眼他们已经到了大三。辛艾的父母一直以为辛艾和顾辰的关系很亲密，虽然辛艾没有明说他们是男女朋友，但是他们似乎笃定辛艾的男朋友、甚至是他们的准女婿的人只能是顾辰，从来也不把顾辰当外人，在辛艾面前提起顾辰也总是随意而自然。对于这种情况，辛艾虽然从来没有去解释，但每次都像是不小心碰到了旧伤疤一样，很多次以为已经愈合，碰到时却还是带着隐隐的疼痛。
　　那天从总是提及顾辰的家里回到学校，辛艾到了宿舍楼前，没有急着走进宿舍。宿舍楼侧边，有一张长木椅，历经风雨，已经老旧，掩藏在楼边的大树下，少有人坐，也少有人注意。辛艾偶尔想安静地思考时，就会在回宿舍前，先来这里坐一会儿。
　　辛艾再次坐在长椅上，这张三年来坐了无数次的长椅，它也已经老了。仰头望着半空，红豆树错综复杂的树枝和叶子充斥眼眸，让人一时忘了克制与收敛翻飞的思绪。辛艾想，也许，未来顾辰会有他的女朋友，和辛艾的关系会变得淡一些，或者更淡一些，然后他结婚了，他们不再联系，而她也会遇到另一个人。他们也就这样了吧。
　　那天晚上，辛艾梦见顾辰带着一个漂亮得让辛艾羡慕的女生，来向辛艾炫耀幸福。辛艾忽然觉得好轻松，好开心，好像实现了一个很大的愿望。也许是，她终于再也不用喜欢着他，又抱着无法更进一步的遗憾了？她终于可以彻底放弃了？可是为什么，醒来时却有这么沉重的空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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