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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之劫
月圆之夜。
擎明宫。
独孤掖奇叹了口气,合上手中的书卷,起身望着窗外的圆月,怔怔出神。
“属下有事禀报!”不知何时,莫离出现在门口,眉宇间透着隐忧。
独孤掖奇依旧凝目望着天空,甚至没有转身,漠然道,“什么事?”
“公主已找到,”莫离顿了一下,语声隐隐有些悲伤,“想是因毁容受了刺激,她已精神失常,现太医们正在看诊。”
“她的病,无药可救,”独孤掖奇阴沉着脸一字一字道,神情中暗藏着深深的痛楚,默然许久才接道,“将她软禁幽鸾宫,永远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皇上,这么做对公主是不是太残忍了,她毕竟——”
“残忍?”独孤掖奇猛地回过头来盯着莫离,语声复杂道,“我若不残忍一点,只怕她会连命都没了!”
莫离微怔几秒,恍然明白独孤掖奇话里的意思,微微颔首道,“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莫离走后,独孤掖奇扶着椅臂颓然坐下,一脸的倦色。
蓦地,他余光瞥见桌椅下的角落里躺着一纸画卷,不禁心里一动,俯身缓缓捡起。
自林颖儿离开皇宫之后,独孤掖奇便下令不准任何宫女走进擎明宫,所以这幅画被扔在这里一直也无人发现。
摊开画卷,独孤掖奇立时感觉自己的呼吸仿佛停止,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幅画,那是她的笔迹,画中人正是独孤掖奇,他手持书卷静坐桌前,神情专注,想必是在他批阅奏折时林颖儿感到无聊躲在一边偷偷画的。
她一直不太会用毛笔,所以脸部的曲线画的弯弯曲曲,脸颊上许是一时失手多画了一笔,仿佛只长了半边胡子,乍看上去十分滑稽,独孤掖奇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已近三更。
月光隐隐有些冰冷,窗外,秋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独孤掖奇倚在窗口仍盯着那幅画出神,眼眸中隐隐泛出水光。
“依依,你就这么走了?这幅画——就是你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无论如何,我都要再见你一眼!”
他扬起脸再次望了眼天上的圆月,唇角凝起一丝苦笑,小心折起画纸放入怀中,转身出了宫门。
萧府。
萧庚、凌月寺方丈、洛痕、蓝峥、小葫芦等人皆神色焦虑地站在厅内,桌案上的蜡烛已快燃尽,东方渐露鱼肚白。
明佑站在冰窖入口处,隔着一道水幕,远远瞧见萧漠和辰夕正坐在冰棺内联手为颖儿运气。
冰窖内寒意刺骨,呵气成冰,寻常人仅是站在入口处都会被冻伤,而那两人已经不眠不休在冰棺内待了七天了,若不是心中还存有一线希望要救活颖儿,他们怕是早已倒下了!
“明公子,怎么样,少主还是决意不肯出来么?”待明佑一走出冰窖,云萝和青莲便焦急地拉住了他。
“我没有劝他,”明佑淡淡回道,紧蹙的眉峰微微有一丝舒展,“他们不肯出来,就说明还有希望,只要有一丝希望,颖儿就有可能活下来,就算他们不出手相救,我也会自己救!”
“你们醒醒吧,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寒剑穿胸而过,就算是神仙也救不活她了,少主和辰夕公子若是再继续下去,一定会耗尽元气吐血而亡的。”云萝噙着泪无力喊道,脸苍白的毫无血色,仅仅过了七天,她的鬓角不少青丝已变成了白发。
“颖儿——”
蓦地,一个沙哑的女声哭喊着远远传来,众人纷纷转过身,就见一名女子跌跌撞撞奔向门口,身后紧紧跟着一位青衣女子和一位牵着孩童书生装扮的儒雅男子。
“言言?”一直站在萧庚身后默不作声的南茜率先认出了来人,忍不住惊叫出声。
言言蓦地抬头,目光正与萧庚相撞,她面色平静地移开目光,疾步朝明佑走了过去。
萧庚面色一怔,动了动唇原想说话,看到言言的表情后他立时将口中的话吞了回去,当目光瞧见言言身后的男子和孩童时,他眸中划过一抹深深的痛意,但转瞬他的神色便恢复了平静。
“颖儿呢?她怎么样了?我——我是不是来晚了?”言言紧紧拉着明佑的手臂,边说着泪水突然止不住的往外流。
“她——在冰棺里!”
明佑无力的说出这几个字,但见言言脸色大变,颓然瘫坐在地,脸色瞬间苍如白纸。
“——我一听到消息就拼命往回赶,没想到——还是迟了,臭丫头,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你怎么能抛下我一个人走了——”言言喃喃自语道,伏在明少楠的怀里嘤嘤哭出声来。
“妈妈,别哭了,”突然,一个清脆的童音怯怯叫道,跟随言言而来的小小孩童上前自身后轻轻抱住了她,“你说常常梦见回家了,干妈会不会也回家了?”
言言蓦地一怔,渐渐停止了哭泣,她轻轻将孩子揽进怀里,含泪笑道,“云儿乖,你说的对,你干妈一定是回家了,等她想你干爹和我们时,她一定会回来的!”
所有人都诧然望着这对母子,面露惑然之色。
“阿弥托福,时辰快到了,各位都散去吧——”凌月寺方丈突然长长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默然念道,脸上极尽悲痛之色。
“大师,所言何意?”萧庚上前一步追问道,眉峰紧蹙。
众人皆抬眸定定望着方丈,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七日之内,若仍未有丝毫生还的迹象,就定然回天乏术了!”方丈合掌叹道。
此时,远处突然响起了一声鸡鸣,众人面色一黯,目光不约而同向地窖望去,屋内的气氛陡然变得死一般沉寂。
“我要去看看她!”言言怔怔望着地窖的入口,挣扎着起身走了过去,但被明佑迅速伸手拦住。
“冰棺外有一层结界,除了他们两人,谁都不能靠近!”
“什么玩意儿,结界?萧漠他有什么权利这么做?”言言红着眼眶怒然吼道,语声因激动而变得有些不正常,“这个男人野心勃勃,蛮横霸道,她跟着他过了几天好日子啊,如果当初你带着她跟我们一起走,天涯海角过逍遥日子,现在说不定你们孩子都有了,她又怎会遭这种——”
“你这话是何意?除了辰夕公子和独孤掖奇,难道她跟明佑公子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瓜葛?”云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愤然打断了言言的话。
言言恍然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大厅内有这么多人,不禁猝然闭上了嘴巴。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明佑的脸色微红,但他并未躲开众人的目光,微扬起脸对云萝平静道,“我猜在场喜欢她的人,应该不止你口中这几个吧,不过,我们其他所有人对他的爱,都远远及不上萧漠,如果你真的关心你的主子,最好能爱屋及乌,活着的时候你没能好好待她,现在她死了,你是不是能待她善意一些?”
云萝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各位,寺中还有事,老衲先告辞了,阿弥陀佛!”方丈轻轻摇了摇头,率先转身朝门口走去。
厅内不少人也叹息着默默跟随大师离开。
就在此时,地窖内突然传出一声轻微的声响,行至门口的几人皆停住脚步,目光随众人一起朝洞口望去,但见一人面色憔悴脚步踉跄走了出来。
“是辰夕公子——”不少人惊叫道,目光继续朝洞内望去,却迟迟不见萧漠出来。
“她怎么样了?”洛痕率先上前拦住辰夕,脱口问道。
辰夕神情呆滞,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他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许久口中才喃喃念道,“——脉搏开始跳动,再过三日,便能——醒转——”
闻言众人皆面露喜色,言言和小葫芦等人已喜极而泣。
“这,太不可思议了,看来皇后当真非同凡人,阿弥托福,善哉,善哉!”方丈一脸惊愕之色,突然双手合十就地跪下,朝天一连拜了几拜,方起身缓缓离去。
“这怎么可能?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云萝和青莲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两人对视一眼皆朝辰夕看去,却霍然发现辰夕已不知所踪。
冰窖内。
萧漠含泪紧紧握着颖儿的手,将头深深埋在她的发丝间。
在她的颈上,系着一块通体透明的玉,这玉是独孤掖奇送她的,只不过此刻这玉原本的赤红色泽已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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