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尘烟

作者:伊宇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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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4 章


      清晨的阳光泛着红潮,蓝若尘拉着灰色的AMS的箱包,走在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蜿蜒小路,看着远处朝阳半遮半掩的光晕,忍不住停下脚步,突然感觉远处的朝阳很像自己,一直半遮半掩的生活在这里,找不到一丝自由的感觉,在父亲面前遮遮掩掩的日子,对他而言,是他一辈子都想逃离的生活和感受。
      而现在,他终于得到了解脱。
      他背对初阳,转身看了一眼二十多年的老房子,依旧笔直挺立,曾经以为是休憩的港湾,如今却变成了牢笼。
      蓝若尘微笑着挥了挥手,彷佛在对房子和房子里的人说了声“再见”。
      站在窗边的蓝明全亲眼目睹了若尘从离开家到向他们挥手的场景,他能理解儿子百般交杂的心情,他知道,儿子的心底,最终还是有这么个父亲,只是他还难以接受自己现在带给他的生活罢了。
      看着儿子头也不回的坚决,蓝明全竟觉得刺眼,他摘下眼镜,按了按眼角,酸疼的眼角竟觉湿润,蓝明全知道那是不舍儿子离开的泪。
      “明全”一个孱弱的女声响在蓝家空阔的房子里,房里竟有淡淡的回音。
      蓝明全扭头淡淡的说:“你起来了?”说完站起身走进盥洗室,准备梳洗自己略显泪痕的脸。
      今天我终于迎来了一周的休息日,早晨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下家里狼狈不堪的垃圾,抱着垃圾桶走出大门,看见门口的蓝若尘,他坐在灰色的大箱包上,冲我招手微笑,阳光斜洒在他额前的刘海上,他的刘海上像涂了一层金黄,我顿时被这样的画面呆滞。他拉着灰色的箱子朝我走来。
      我看了看蓝若尘手里的箱子,转而看向蓝若尘:“你要走?”
      蓝若尘摇头笑道:“不是,只是暂时离开自以为是的港湾罢了。”
      我笑着问:“那你现在找好住的地方了吗?”
      蓝若尘笑着伸手拍了拍我前额:“当然,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我奇怪的问:“什么?你找我就是想告诉我这些吗?”
      蓝若尘摇头道:“不止。”然后他往四周看了看,边看边说:“那个,我请你吃个饭吧,附近有没有饭店?”
      我点头道:“有,往前走有个馄饨摊,路边摊的东西,吃得惯吗?”
      蓝若尘失笑道:“当然,我可是吃路边摊长大的。”
      我不好意思的指了指我怀里的垃圾桶,也指了指他的手拉箱:“我们总不能一个抱着垃圾桶,一个拉着箱子去吧。”
      蓝若尘想了想:“那要不先帮你把垃圾倒了吧。”
      我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是说要不我们先把东西放我家。”
      蓝若尘笑着说:“如此说的话,那甚好。”
      我笑着从兜里拿出家门钥匙:“跟我来。”
      蓝氏集团,蓝明全坐在黑色皮椅上,手里翻着蓝色文档,眼睛扫了眼在座的工作人员:“人都到齐没?”
      蓝明全身边的秘书连忙低声说:“人已全部到齐了。”
      蓝明全满意的点头道:“很好。”
      蓝明全身旁的秘书,转身打开电脑里的app,一束光照亮了墙壁上的屏幕,大家聚精会神的看着。
      “老板,下两份馄饨,再加两根油条。”蓝若尘轻车熟路的拉开凳子就坐,熟悉的这里彷佛是他经常来的地方。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靠自己修长白皙的双手,捏出的馄饨小巧精致,皮薄馅大。听见蓝若尘的声音,他头也不抬的站起身,边掀锅盖边说:“好嘞。”
      蓝若尘冲我努努嘴:“来坐啊。”
      我笑着走到他对面,拉开凳子坐下:“看来以前你没少吃地摊啊。”
      蓝若尘笑着回:“那可不,我可是吃地摊饭长大的。”
      我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说吧,这么早来找我,不会是只想吃个早饭吧?”
      “两根油条好嘞,你们先吃着。” 老板把油条端到我们的桌子上。
      蓝若尘伸手拿出一根竹筷递给我:“趁热吃。”
      我伸手接过,夹起油条,轻轻咬了一口,金黄色的油条很脆很香的味,我吃的津津有味。
      “过几天我要去疗养院看妈妈,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去。”蓝若尘咬了一大口油条,看我的眼神多了分祈求的神色。
      我停止咀嚼油条的嘴,惊讶的问:“我?”
      蓝若尘点头笑道:“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为难,你要是不想去,我也不会勉强。”
      我拿起桌上的小卷的卫生纸,扯下一小块,擦掉嘴上的油迹。
      “两碗馄饨出锅咯。”老板的吆喝声打断了这场尴尬的平静,蓝若尘看了看我,轻轻的咳嗽一声。馄饨冒出的热气和蓝若尘的轻咳声,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平静的笑了笑:“好,不过你要提前给我说,我需要提前请假。”
      不知道是馄饨的热气所致,还是头顶的朝阳所染,蓝若尘的脸上微微泛红,蓝若尘笑着往嘴里塞了一口馄饨,眼神中蔓延出一股熟悉的感动。
      吃完饭,我和蓝若尘回去拿东西。
      蓝若尘推着他灰色的箱包,笑着对我说:“谢谢你,婷烟,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答应我。”
      我笑着挑起眉问:“你就没想过,我会拒绝?”
      蓝若尘拉着行李的手停下来,看着我说:“也想过,各种设想都想过,所以我现在特别开心。”
      我接着问道:“那你现在去哪里呢?”
      蓝若尘看了看行李:“我找到工作了,是新开发区的明意集团,因为公司距离家比较远,所以我向公司申请了住宿。”
      我忍不住吸了口气:“明意集团,新开发区,那么远。”
      蓝若尘低头强笑:“是啊,所以我才想看看想见的人。”说完他抬起头看了看我。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好了,我该走了。”蓝若尘抬起手腕看了眼表,转而看向我:“过两天我给你打电话。”
      我笑着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送走蓝若尘后,我才想起我收拾的垃圾还没有倒,赶忙走进屋,抱起垃圾桶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叫我,我刚扭头,就被人挽起胳膊,拉着走,我大叫道:“哎,莫芸,莫芸,你干嘛?”
      莫芸笑着问我:“快说,你大早上的不在家,干嘛去了?”
      我斜着眼说:“大早上不在家有什么可稀奇的?”
      莫芸看着我怀里的垃圾桶:“拜托,这很不正常的好吗?那你告诉我,你刚干吗去了,让我听听是不是正常。”
      我笑着伸手敲了敲莫芸的头:“跑步去了。”
      莫芸睁大眼说:“就你?你还早上起来跑步?笑死我吧。”
      我白了莫芸一眼:“怎么?我早上跑步怎么了?”
      莫芸装作一脸沉思的表情:“要知道,当年住校生活,每天早上都是我帮你打卡的跑步,你忘了?”
      我停下脚步:“哦,这么说你大早上的来找我,不会是想找我跑步的吧。”
      “当然不是,我知道你今天休息,所以特意找你去HAPPY的。”莫芸一脸骄傲的冲我笑。
      走到垃圾场,我把桶里的垃圾往上面倒,顿时我看见家里的残纸在上面飘荡着,如同游魂般。
      我转头对莫芸说:“真后悔去你哥那上班。”
      “哈哈”莫芸嘲笑道:“后悔也晚了。”
      看着莫芸孩子般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摇头浅笑,对于莫芸有羡慕,有无奈,也有真心。我想这才是用心去对待朋友的感觉吧。”
      街上,人潮熙攘,夕阳降至的天空,染红了一栋高大上的大楼,大楼中间四个大字,明朗如润,蓝若尘站在楼下抬头仰望,嘴里呢喃道:“明意集团。”
      蓝若尘整了整衣服,大步走进这幢大楼。他来到二楼,门口的保安叫住他:“您好,后勤部的徐经理今天出差,他交代过让我把这份资料交给你。”
      蓝若尘打开包裹,看见里面放着一张公司配的手机卡,工作证和员工出入证。还有员工宿舍的钥匙,他转身对保安说了声谢谢,拉着行李往公司后面的员工宿舍楼走去。
      坐在员工宿舍的床上,他拿起手机拨通经常打却不署名的电话:“喂,她还好吗?”
      对方回应道:“是若尘吧?”
      蓝若尘笑着说:“你好,章阿姨。”
      对方握着手机的手收紧:“她很好,她也很想你。”
      蓝若尘双眼泛泪:“好,我后天可以去看她吗?”
      “可以,你后天早点过来吧,我有话要问你。”
      “好的。”说完蓝若尘点头说了声“再见”便结束掉通话。挂断电话的蓝若尘一直坐在床上深思,他拿起手机打开通话记录,找到刚刚拨通的电话,他点击电话旁边的信息,屏幕上的一串数字转换成空白的文档,手机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上面写道:“阿姨,明天我们先见一面吧,在我们经常见面的咖啡厅。”
      十分钟后,对方回了两个字“好的”。
      第二天,蓝若尘换了一身白色休闲装,他推开咖啡厅的大门,看见坐在第三排靠窗户的中年女人,他对旁边的服务员说:“找人”后,直接走到中年女人旁边,他笑着打招呼:“章阿姨好。”
      蓝若尘口中的章阿姨叫章丽,是辰风疗养院的院长,也是蓝若尘妈妈的好朋友之一。她站起身:“若尘,你来了。”
      蓝若尘点头微笑:“阿姨,这么长时间没见,您还是老样子呢。”
      章丽笑着说:“你啊,嘴巴还是那么甜。”
      蓝若尘笑着说:“我只会实话实说。”
      章丽叫来服务员:“服务员,这里要一杯拿铁,一杯抹茶吧。”
      蓝若尘伸手阻挡道:“不,我也要拿铁。”
      章丽笑着说:“好,那两杯拿铁吧。”待服务员离开后,章丽笑着问:“你小子以前不是最喜欢喝抹茶吗?”
      蓝若尘摇头,脸上一丝苦笑:“阿姨,人的年龄会增,性格会变,口味也一样,这就是所谓的“成长”吧。”
      章丽笑着问:“昨天你给我打电话是个陌生号,怎么?你换号了?”
      蓝若尘叹了口气:“我离开爸爸家了。”
      章丽惊讶的问:“什么?那你能去哪里?”
      蓝若尘双手放在桌子上:“我……找到工作了,在新开发区那,公司距离家比较远,就索性搬出去了。”
      章丽“哦”一声,接着问:“你爸爸同意吗?”
      蓝若尘抬眼看了看外面:“他不同意也没办法,他总不能强留吧。”
      章丽若有所思道:“也对,毕竟儿子大了,也该自己选择了。”
      “您好,打扰一下,两杯拿铁。”服务员清秀的手端起咖啡杯,轻轻的放在桌子上,便转身离开。
      章丽皱起眉:“唉,这人生就是这样,该成长的终会长成陌生的模样,该走的强留不得,起起落落,也为难你这孩子自己做的这个选择了。”
      蓝若尘笑着抿嘴:“阿姨,如果说,该成长的终会长成陌生的模样,那于我而言,它只是教会了我现实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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