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古代玛丽苏

作者:枣也不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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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正始十五年,十二月初九】

      姑苏下起了雪,飘飘扬扬带着江南固有的温柔。

      “下雪了,又快过年了。一晃都过去了两个年了。”

      褚徵一身青色冬裙,立在船头,伸出手接那漫天的雪花,仿佛也不觉得冷。雪落在她如玉般的手上,竟看不出半分差别。

      红意拿来袍子替她披上。她一向体寒,受不得冷,又撑起了油纸伞,避免雪花落在她头上,打湿了发后头疼。

      “可不是,从北上到一路向下到了这儿,咱们都出来两年多了。”

      “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褚徵收回了手,拢在袖中,悠悠说着。

      视野之下是白雪与淮河流淌着的清水,以及小小木舟,孤身坐在船头穿着蓑衣的老朽,拎着一根鱼竿,颇有几分姜太公钓鱼的模样,怡然自得,而不在意得或不得。

      褚徵忽然有感,扭着头对红意说道。

      “姑苏是个好地方,咱们便在姑苏停一停吧。也不急着往下去了。”

      她果然还是喜欢温柔些的地方。大漠孤烟,戈壁雪山,长河落日,似乎都比不上姑苏的一场雪。褚徵微微扬唇,轻轻笑了起来。

      岁月忽而回转,多年前,故事开始时,也是同样的雪。

      下在雍京。

      原来啊,一切都只是她以为的缘。什么都是预谋已久,雪也好,缘也好。

      【建元二十四年,十二月十四】

      雍京下起了这年的第一场雪,细雪自昨夜便悄无声息的洒了一夜,清晨醒来便见着大地一片白茫茫的模样。早起的人用手捂着嘴打出一个哈欠,从指缝间露出的热气凝成固有的样子,下雪了天气也是真的冷,拢了拢身上的旧袄子,皱着眉祈祷着能平安度过这个寒冬。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有在寒冬腊月里被北风卷的哀声连连的人,也有根本不知春夏秋冬的人。

      赵国公府里的一个小院子,便是不识春冬。

      地龙自入冬以来便没有停过,因小院子的主人十二分的怕冷,更是添了好些的平常人难得一见的贡品瑞炭燃着。不用说房间内是那般温暖如春,便是站在屋子门前都能感受一二分热意。这小院子的主人,是褚家嫡女,母亲是今上嫡姐明德长公主,父亲是赵国公,褚徵自出生便被封为郡主,更赐了十分殊荣,以“恒珍”为封号。

      “这儿我来,郡主可是快醒了,快些去温些清水。”穿浅黄衣衫的婢女,脚步轻快的走到守门浅蓝裙子的女子前,低声吩咐。那浅蓝裙的婢女低头称是,生怕扰了屋内人歇息,步子放得格外的轻。

      不过片刻,便听见房间里传出一声娇柔的唤。浅绿衣衫婢女将门推开一个缝,果见那锦被里的人已立直了腰。她忙侧着身挤了进去,动作小心非常,不从外带进来一丝冷气。将拢在袖里的手炉放在一旁,用已被暖和的手去扶榻上的人。

      那小人儿还眯着眼,撅着红润的嘴,一副未曾睡醒的模样,从被窝里拿出她那双小小的白皙的手,一面揉眼睛一面问:“平香,几时了……”

      平香替她按了按被掀起的被角,轻柔得回:“快巳时了,郡主可要醒一醒觉?”

      “巳时了啊……”小脑袋像个旋转的陀螺一般的摇着“不了,洗漱吧,阿娘昨日说了同我要入宫的。”

      平香点头称是,听到叩门声,快步走到门口从门外侍儿手中拿过洗漱用具与清水,侍奉着她用齿木与盐刷了牙,又亲手拿了帕,轻轻地将她脸擦了干净。一番折腾下来,总归是清醒了。平香替她拿出了衣裙供她挑选,她看了好几眼,偏爱其中的两条裙子,一条白梅缀米色珍珠滚银边的蔚蓝百褶裙与一条芙蓉滚金边绯红月华裙。

      正是左手一条,右手一件犹犹豫豫的时候,房门被轻推开。进来的是一位身材高挑,风姿动人的女子,高髻云鬓,插着一根紫血玉镶红宝珠刻着凌波飞燕长钗,斜戴的金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动,恍若神仙妃子。小人儿听见声音抬起头去看,眼睛一亮,站起身来,娇声唤道:“阿娘,阿娘”

      来人便是褚徵的母亲,明德长公主。

      长公主好看的眉轻轻一挑,浅笑着打趣:“岁岁竟是起来了。”

      “阿娘,快来帮我选一选!”褚徵也不回她的打趣,心里只急着让这两条裙子分出胜负。

      长公主笑着应她,走近几步坐到了榻上,看着两条裙子很是认真的说:“娘的岁岁生的好看,穿什么都好看。”褚徵巴掌大的脸上黛眉微微蹙起,就想要开口。知女莫若母,女人转头看着她,打断她想要开口说的话,脸上布满了笑意:“不过嘛,今日你阿婆寿辰,穿些红的去亮亮眼,她准高兴。”

      褚徵一想也是,喜庆的日子里穿些红的艳的,更喜庆。

      “来,阿娘给你穿上。”长公主从平香手中拿过小裙子,喊了一句褚徵,便动手替她折腾起来。

      小女孩儿年纪虽小,却十分爱美,折腾来折腾去便过了一个时辰。长公主瞧着总算好了,舒了一口气,轻轻地捏了一捏她的小脸蛋,无奈的笑着:“娇气包,再磨蹭一会儿你阿婆都要说你了。”

      “阿娘莫要捏我,才不会呢,阿婆最疼我了,再说啦我是阿婆的外孙女,我漂漂亮亮的阿婆更有面子。”

      褚徵嘟着嘴,想了一想一本正经的说。

      长公主听着她的童言童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女儿的小脸,稚气未脱却已是百般惹人心疼,可见的是未来的倾城之色,虽说自古以来容颜太盛的女子都不得善终,但她贺曦的女儿是天下顶尊贵的女孩,即便是长了十二分的颜色,也一定是护得住且会有一个锦绣得令人羡艳的人生。见女儿看了过来,也不再想,替女儿系好了青凤裘的结,顺着她说:“是是是,最疼你了,咱们走吧,待会儿真要迟了。”

      说完往她袖中塞了个翡翠纹八宝手炉,亲自抱起她往外头走去,又将一顶兔毛小帽给她戴上,雪白的小帽,白皙的小脸,樱红的唇,衬的小人儿可爱非常。

      赵国公府雕梁绣户,碧瓦朱檐,人围着绕一圈都要小一个时辰,从褚徵的院子走到大门也要一会儿,如今寒冬,朔风刺骨,在外步行片刻都备受寒风欺凌,但褚徵被长公主拥在怀里十分安逸,只能隐约见到玉骨伞外细细扬扬飘着的雪花。

      从赵国公府到皇宫,马车也行了半刻。宫门的侍卫见着是赵国公府的车架也不曾阻拦,长公主一行便直入了内宫,在门外下了车,长公主又抱着褚徵坐上了早早侯在那儿的步辇。

      一行人至长信宫前已将近午时,走到殿门口,褚徵便从长公主怀里挣扎着下来,仰起头朝她露出笑容,显得十分乖巧。长公主看着她这小模样,又看她今天编得精细的辫子,挣扎着放弃了想要揉一揉自家女儿头的冲动,也笑了笑,伸出手牵起她,一同往长信宫里去。

      “阿婆,阿婆,福如东海。”

      褚徵进去便见着正位上斜斜倚着的雍容妇人,娇细的声音甜腻的唤道。褚太后早早令人在外头候着她们母女,且如今殿内也无旁人,更宜三人团聚,这礼仪便也不曾太过于顾及。

      “哎呦岁岁,快来让阿婆瞧一瞧。”褚太后放下玉盏,看着底下玉团子一般的小人,脸上也俱是笑意,伸出手来让褚徵往前头去。长公主见此便放开了褚徵的手,也不拦着她往前头去,嘴却仍在打趣:“阿娘真是有了岁岁,便看不见女儿了。”

      “咱们岁岁惹人疼,你自然是比不得的。”褚太后也不当回事,替面前的褚徵解开了裘衣的结,又为她理了理衣襟,故意问道:“岁岁说是不是。”

      褚徵被解了裘衣正往太后怀里凑去,恍然间听见问话,扭着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黑眸一转,十分正经的回:“阿娘有爹爹疼,阿婆疼岁岁。”

      褚太后听着她的回复,免不得一愣,随后便捧腹笑了起来,漫声说是。长公主被自己母亲暧昧非常的笑打趣的耳尖微微红,“说得你父亲不疼你似的,坏丫头。”

      褚徵见母亲这般,也在太后怀里偷偷地笑了起来,肩膀都在微微地颤。

      一会儿便到了用膳的时候,用完了午膳。长公主在褚太后身边坐下,两人开始唠起了家常,褚徵便窝在太后怀里把玩着她的流苏,听见什么好笑的便跟着笑。长信宫中温暖如春,小孩子嗜睡,用完午膳便更是贪眠,长公主正在说着她在外头瞧见的新鲜事打趣,便看见自己母亲的眼神,往怀中一看,褚徵正闭着眼睛,呼吸浅浅的睡着,顿时哭笑不得:“说着说着竟把她给忘了。”

      褚太后瞧着怀中小姑娘的睡容,也是无声的一个笑,怕弄醒她,便自个儿将她放进了内殿,又拿上她特有的小被子给她盖上,褚徵经常来宫中,长信宫她的物什也是一应尽全的。两个天下十分尊贵的女子便迈着轻轻的步子走到了外殿,坐在榻上,褚太后拿起玉盏微抿了一口一直更换着的温茶。

      “同你聊着聊着,时辰过得到快。”褚太后持着茶盏,微微吹开茶沫,却不再喝。

      “一家人在一块儿,时辰过得本就快。”长公主也知道她的意思,又问:“母亲在宫中可有什么不如意?”说完不免心下一笑,自己的母亲风风雨雨过了这么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如今更是太后,哪里会有不如意。

      “宫中哪有什么不如意,如今你嫁的也好,只余下岁岁一个让我操心的。你若让岁岁多来陪陪我,当是更如意。”褚太后放下茶盏,看向自己的亲生女儿。

      “母亲不怕岁岁吵着你,让她多来便是。”长公主也不当回事,自己母亲喜欢褚徵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便是宫中的公主在太后这儿也不及褚徵受宠。

      今上并不是褚太后的子嗣,褚太后亲生的只有贺曦一人,今上当时为大皇子,生母淑妃早逝,养在了当时是皇后的褚氏膝下,待之如亲母,等到今上登基,也不曾追封亲母为太后,只说养育之恩均在嫡母褚氏,理当将褚氏尊为太后的。

      虽是母慈子孝的模样,实际心里想得如何外人也不得而知。长公主知道,自己的母亲心里明明白白的画了一根线,除却自己的亲生血脉,对于其他,褚太后其实都不太在意的,只要皇位不曾动荡便可,所以如今袁后把持后宫她也不曾插手,不然按照褚太后的手段,再来几个袁恭锦也只能甘拜下风。

      褚徵醒来的时候,睁眼看见的不是自己看惯的蔚蓝的帐,转念一想才忆及自己如今是在宫中。侯在外头的宫人见她起了,忙迎上来招呼这位金贵的郡主。

      收拾一通,褚徵从内殿走出去,见到的却不止母亲,还有好几位穿金戴玉的女子。长公主眼尖,瞧见自己的心肝儿从里头走出来,向前去将她小手牵住,停在一个穿着赤色流云拖尾裙的女子面前,示意褚徵:“这是你皇舅母。”褚徵应着母亲的话,甜甜的问了一句好。

      清秀的女子也弯下腰来,温婉的笑着看她,柔声说:“阿徵好啊,这么些日子不见,竟又漂亮了许多。还记不记得舅母呀。”褚徵也露出了一个笑容,回应她。长公主又指着身后一个十一二的女孩讲,“这是你慧安姐姐。今日可算得巧了能见着。”

      这十一二的女孩儿是今上的嫡长女,是皇后袁恭锦唯一的女儿,名唤贺浴酒,封号慧安。褚徵多往长乐宫,不常见中室,而贺浴酒也不知是否无缘,竟不曾撞见过一次。

      褚徵应着叫了一声姐姐。贺浴酒身份尊贵,高傲的非常。但也是个大姑娘了,皇家女儿一向早熟,而且袁恭锦也并未想将她养的一二不识,故而是非曲直分得十分明白,也知道同眼前小姑娘交坏并不是件好事,加上小姑娘软糯非常,又不是宫里那些下贱坯子,于是贺浴酒也没有平素的难相处,竟也笑着应她,唤恒珍妹妹。

      太后见几个大人聊天,小孩儿也插不上嘴,又是午后,外头停了雪出了太阳,便说道:“同你慧安姐姐去外头玩吧,屋里陪着我们也无趣得很。”

      褚徵正觉得乏味,听见太后这么说,抬起眼望向贺浴酒,便见贺浴酒也是一笑,她见着这小姑娘便喜欢,主动向前牵住她的手:“走罢,咱俩出去走走。”

      褚徵点了点头,便跟着她的步子出去。

      雪下了很久,秦宫也被白雪覆盖住了。雪果然纯洁,像是覆盖住了所有污秽。

      贺浴酒牵着她的手,同她看了一看横枝苑的梅。褚徵也喜欢这个照顾人又温暖的大姐姐,坐在横枝苑品梅时,将自己藏着的最爱的小甜点拿出来同贺浴酒分享。

      贺浴酒也不嫌她藏了许久的零嘴。

      有些人,一见便如故,一见便喜欢,这边是所谓前生的缘分。

      褚徵对贺浴酒而言便是如此。

      想着的是雍京的雪,映入眼中的却是姑苏的雪。

      这么些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浴酒在雍京是否还好。即便她于旁人而言是傲不可言的公主,于褚徵却一直是那个包容她,宠爱她的大姐姐。

      这么多年,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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