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小酥饼

　　九点多的时候，小莓跟蒂娜正在KTV里嘶声唱着王心凌的《睫毛弯弯》，载歌载舞的同时还不忘数落捧着鸭脖子啃得不亦乐乎的毛毛，等到两人声嘶力竭瘫在沙发的时候，小莓才得空关心一下沈泽跟叶晖，而在接通电话之后，她听了两句就豁然起身关了音响。

　　蒂娜皱眉道：“干嘛，我正唱着呢！”

　　小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旋即急匆匆地对着电话喊：“医院，怎么会在医院呀！”话间边听边点头，时不时还爆上两句粗口，最后一挂电话，拍掉了毛毛手里的鸡爪子，叹气道：“这阵子肯定是水逆啦，还犯小人，刚刚把讲座办完，居然又出这事儿！”话间瞪着毛毛道：“走啦，沈哥受伤了，这会儿在医院呢，我们去瞧瞧。”

　　毛毛一惊，道：“医院？！怎么回事儿呀！”

　　小莓示意蒂娜回家休息，不用跟上来，旋即一把拉住毛毛道：“没功夫跟你解释，去了再说！”话间人已经冲到KTV门外，拦了一辆的士就往市中心的医院赶，等到远远看见红色的十字灯光时，居然遇到了大堵车，此起彼伏的喇叭声跟滚粥似的在马路上翻腾。

　　小莓等的不耐烦，索性下车脱了高跟鞋，光脚冲着医院跑过去。

　　“慢点儿，你等等，小心宝宝啊！”

　　毛毛付了车钱，在后头喊得声嘶力竭，却转眼不见了小莓的身影，等到他气喘吁吁地问清楚沈泽所在的科室并艰难地爬到五楼的时候，小莓已经义愤填膺地在斥责社会治安的问题，沈泽手臂上包着厚厚的绷带，叶晖一脸揪心地呆在旁边，咬着嘴唇直皱眉。

　　小莓一面噼里啪啦地发着微博，一面喃喃自语：“……我发自肺腑的问一句，现在犯罪的成本就这么低吗，有手有脚为什么不去工作，反倒在大晚上抢劫老人！实在是令人作呕的行径，恳求各位大大人肉这个持刀抢劫，还对见义勇为的好青年横刀相向的恶棍！”

　　末了附上了沈泽受伤的照片，艾特了自己关注的几个大V，还煞有其事的添上了“行凶可耻，社会渣滓”的标签。

　　小莓气咻咻地点了发送，力气之大像是要把手机屏幕戳穿一样。

　　毛毛从她断断续续地咒骂当中终于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沈泽带着叶晖回家的时候，抄了条近路，其中就有这么一条小巷子，里头常年乌烟瘴气，鱼龙混杂，外界传言里头甚至有什么不法分子以及传销窝点。

　　沈泽倒是觉得朗朗乾坤没什么可怕，用他当时的话来说就是——“我们行的正，做得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叶晖忍不住出揶揄，脸上半是担忧，半是气愤，他道：“是呀，你是不用担心，我都被你吓死了，大呆子，要不是元宝跟小叶子上去挠了那些个小流氓的脸，我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话间赌气似的抱住了两只猫咪，哼哼的仿佛自己才是受委屈的那一个。

　　毛毛倒是觉得这事儿颇有些江湖儿女，铁血丹心的意思，一面手舞足蹈，一面问道：“后来呢，沈哥，你们进了巷子之后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险恶情况了吗！”他眉飞色舞的揣测道：“是□□恩怨还是什么刑事案件啊！听起来很带劲儿啊！”

　　“啪”的一声，小莓气的拿旁边的宣传手册砸在了毛毛脑门上，语无伦次道：“你真是够了，问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不关心关心沈哥的伤口，在这儿胡咧咧什么玩意儿！”

　　沈泽眼看毛毛抱头讨饶，心里忽而觉得暖烘烘，活在尘世间的琐碎幸福就是这样吵吵闹闹，令人无暇去顾及阴暗跟险恶，哪怕受到了伤害，也能为其间的温暖所治愈。

　　他无奈笑出声来，觉得周遭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都变得可以接受，继而把小莓跟毛毛安排在身边老实坐下，这才缓缓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我开车路过那巷子，看见一帮小赤佬在欺负一个捡垃圾的老头子，十七八岁的年纪围着人家七老八十的要钱，看的我心窝子里头直冒火。”

　　他攥了攥拳头，又道：“所以就下去跟他们比划了一下，一对四哦，好在我宝刀未老，刷刷刷几下就给他们撂倒了，小屁孩子，我在社会上瞎混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吃奶呢！”

　　“哇！好厉害！”毛毛止不住兴奋的表情，竟然鼓起掌来，一面羡慕地望着沈泽胳膊上的肌肉，一面狐疑道：“可是既然撂倒了，怎么还受伤了呀，看起来流了不少血呢！”

　　叶晖闻言忽而涨红了脸颊，想要解释却又说不出口，他的心脏仍旧飞速地跳动着，似乎还不能从刚才的惊险中缓过来，同时又开始自责，要不是自己胡乱插手，沈泽大约也不会受伤，眼看毛毛迭声发问，连小莓都好奇地望过来，只好一扬脖子，憋着嘴道：“大呆子会受伤，其实……其实都怪我……”

　　“啊？”小莓一脸不可置信，又问：“怎么会？”

　　叶晖揪着衣服不说话，脑海里满是乱七八糟的记忆碎片，好半天才理出个头绪来，继而开始重现当时的情景——沈泽确实如他所说的一样，虽然格斗技巧不如电视上看到的那样华丽炫酷，但似乎是有着很强的实战经验，一招一式都在要害上，十几个回合下来就把对手几个小伙子打趴了一片。

　　叶晖本来睡在比亚迪后座上，车窗车门都被锁的严严实实，几乎听不见外头的打斗，倒是元宝跟小叶子坐不住，拼命挠着玻璃想要帮忙，大约是在战局快要结束的时候，猫咪“嘶嘶”的低吼终于传进了叶晖耳朵里，而在看清楚外头的状况之后，他居然热血上脑，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就是怕大呆子吃亏……”

　　叶晖为自己鲁莽的行为感到羞耻，继而争辩道：“我……我也是想帮大呆子的忙，可是……可是……”他说的断断续续，话到一半就无以为继，像是颇为难堪。

　　倒是沈泽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道：“可是那些个小兔崽子玩阴招，一点儿都不像爆爆这样光明正大，行事磊落。”

　　“没错！就是太阴了！”叶晖挥舞着拳头，笃定地附和，像是找回了一些勇气一样，气愤道：“居然拿脚绊我，还用沙子洒在我脸上，好在……”

　　他又一次顿住，像是觉得自己这样欲盖弥彰似的解释实在是拙劣，踌躇了很久终于叹了口气，垮下肩膀喃喃道：“……其实你们也知道，我这个人，除了花道什么也不大会，别说打架了，就是去菜市场逮只鸡都能弄得鸡飞狗跳的。”

　　“我也是！我也是！我们楼底下的买菜大妈见了我都跟看到瘟神一样！”毛毛雀跃地举起手来，像是要跟叶晖分享某种荣誉。

　　小莓连说他的兴致都没了，只是默默注视着叶晖，道：“别这么说呀叶老师，术业有专攻嘛！”

　　叶晖笑了笑，道：“我也是实事求是，不是妄自菲薄，你别担心。”

　　他感受到来自沈泽探寻的目光，只好回过头去报以一个无奈的表情，道：“我给他们绊倒了之后，眼看那刀子就要扎到我手上了，连元宝跟小叶子都吓得炸了毛，我当时就觉得心里头一凉，差点儿没尿裤子……”他挠挠头，再不复此前高冷疏离的模样，反倒单纯的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叶晖听见小莓“噗嗤”一声笑出来，不由跟着笑，又道：“然后你们沈哥就仗义出手，一巴掌把那个使坏的小子抽的天旋地转，两个人就这么打起来，本来其实根本不怕他，可那刀实在是刁钻的很，还老是往我身边凑，大呆子就这么分了心，手臂上的伤口也就是那时候弄出来的……不过好在最后还是把那些兔崽子撂倒啦！”

　　他颇为羞赧地望了望沈泽手上的绷带，几不可闻地向他道谢：“……阿泽，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说不定就被剁成五花肉了……”

　　沈泽看见叶晖忽然凑近自己，呢喃的声音仿佛就在耳根边上，跟细密的羽毛一样搔的自己心痒难耐，一点点呼吸喷在手臂上，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甚至有些呼吸迟缓，生怕过大的动作就会破坏此刻的氛围。

　　然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叶晖的心里正在经历着翻江倒海一般的变化，他自己也是男人，为什么总是会出岔子，想事情不周全，很多地方都需要别人的帮助跟提点，有时候是沈泽，有时候是小莓，有时候又会有其他人……

　　他忽而唾弃自己的无能，在意识到自己除了花艺之外根本一无是处这个事实以后，他本能地想要叹气，想要向沈泽倾诉，可理智却让他生生止住了这个念头。

　　叶晖暗自攥紧拳头，心道：“经历过这么多事儿，你也应该成长起来啦！”他甚至没有模仿小叶子跟元宝的声音，只是以自我的身份在同自己对话。

　　想通了这一点后，他忽而抬起头来望向沈泽，道：“以后，我一定会想清楚再去做事，不冲动，不胡来，不给你添麻烦，我也想要成为能够照顾别人的人，请你一定相信我！”

　　沈泽兀自沉浸在刚才的暧昧气氛里，一听这话忽而很想告诉叶晖，他希望自己被他麻烦，乐意为他料理善后，甘于照顾他的方方面面，可在看见叶晖的眼神之后，他又觉得现在并非煽情的绝佳时刻，只好按下心中潮涌的情绪，轻声道：“爆爆可以做出那么好的花艺，其他方面肯定也不会差。别急，我们都相信你。”

　　“嗯！没错！”毛毛忽而插了句嘴，颇有同感道：“我也想成为能够照顾别人的人，像沈哥一样的男子汉！”话间若有所指地望向了小莓，原本是深情款款的眼神，却在小莓嫌弃的目光当中败下阵来，满脸委屈的表情。

　　好在沈泽伤口不是很深，缝了几针，打了破伤风之后就算基本处理完毕，护士见他五大三粗的也没敢多催，但字里行间的意思都是医院空间紧张，不是重大疾病就赶紧回家休养，加上时间将近十一点，沈泽也就披上衣服，招呼叶晖准备回家。

　　不料小莓却在临走之前忽然发出一声惊喜的叫声，惹得四周的病人纷纷侧目，她倒是颇不在乎，只是把手机戳到了叶晖跟沈泽的跟前。

　　“哎呀不得了，沈哥跟叶老师你们瞧，你们俩竟然自带热门标签哎，有好多条关于你们的微博呢！快看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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