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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当晚范桃戈在给裴景泽打电话时不免提到了这件事，两个人是同行的好处就在于很多事都能聊。
“事后我也在想，如果我是她会怎么做……”范桃戈没提曾曼欣的名字，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裴景泽这段时间听她念叨了很多事，也越来越了解如今的范小幺儿，听到她的这句迟疑后不禁轻笑出声：“你不是她，永远不会走到这一步。”
范桃戈默了默，手指不自觉地抠着杯子上的图形。每个人的选择不过一念之间，如果当初曾曼欣没有动过歪心思就不会被张海钻了空子，也不至于轮到现在这样任他宰割的地步。
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半晌后才缓缓开口：“有点可怜。”
当着曾曼欣的面她说得很是决绝，可对着裴景泽就不会隐藏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了，她也是女人，自然会有同理心。
裴景泽起身倒了咖啡，最近烟抽的没那么凶了，可到了晚上这咖啡就没断过。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亏他当初还以为把这丫头哄走了自己就能“清静“一段时间。
“既然觉得可怜，怎么没当时答应帮她？”男人不以为意地轻声询问。
范桃戈仰躺在床上，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纹路放空，音调也是懒懒的：“你小时候就教导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就算帮她一时躲过了这关又有什么用？”
“那是在你小时候。”裴景泽轻笑了一声，转而又道，“你就这么把人给拒了，小心以后她把你一起怪罪上。”
她翻了个身将头埋进枕头里，没有吱声。
如果曾曼欣真的会因为她的“不帮”就记恨上她，范桃戈也只能认了。可心里又觉得那妹子不是这么拎不清事儿的人，就像她几年前被张海第一次骗炮，之后也没就这么走上另一条不归路，而是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爬了上来。
人心太复杂，又有谁能笃定旁人下一刻下一秒的行为处事会一成不变呢？
电话两端的人都没再开口，范桃戈看着窗外的漫天黑幕，想象着远在帝都的这人此刻眼前的景象，帝都的冬天比这里还要冷上几分，腊月里出门就是寒风刺骨。
裴景泽的家里很暖和，晚上园子里会亮起昏黄的路灯，从家里的客厅看出去倒也不觉凄凉，想着想着就不由得轻笑出声。
“怎么了？”男人一贯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范桃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他们两个明明隔着几千公里，可她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寂寞孤单。
上辈子就因为受不了这满室的寂静，鬼迷心窍地将他丢到了心底的某个角落，贪恋起了唐纪锋给她带来的一时温度……
“就是忽然想起了一句诗。”范桃戈笑意盈盈地轻声开口，随口将自己的一时感慨掩饰了过去。
“什么？”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裴景泽闻言轻笑出声，缓缓开口：“这句不合适，应该换成……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毕竟，现在是她在外面不能回来。
范桃戈也跟着笑了笑，忽然发现每天最惬意的时间就是给她家老裴打电话的时候，不管聊什么，都好。
半晌之后，她又假意为难道：“可我现在回不去，不如你来陪陪我？”
男人闻言眉目舒展，眼底是怎么都藏不住的宠溺。说到底，她还不是要他过去探班？却硬凹出这么大个弯子，连古诗都搬上来了，全然不管根本词不达意。
不待他开口回复，就又听电话彼端的小女人软绵绵地说道——
“老裴，我想你了。”
“想要和小时候一样，亲亲抱抱举高高~”
裴景泽终是忍不住打断：“这种时候，还是别提小时候的好。”
“为什么？”
“因为，我会有一种德国骨科的既视感。”
更何况，以前他们两个之间，抱抱举高高或许有过，但亲亲……
除非是范小幺儿趁他不备偷袭他，裴景泽不认为当年的自己会那么变态。
……
到底是临近年底，剧组的拍摄都不自觉地加快了进度，除去刚进组时偶尔闹出不大不小的幺蛾子，《降妖传》剧组在接下来一个月的拍摄出奇的顺利。
在拍摄日程上，莫宏斌一向以照顾年长的老戏骨为主，年轻演员甭管是男女几号，全部往后排。
而对他这样的安排几个年轻主演更是没人敢有异议，毕竟老戏骨们想回家过年的愿望比他们来得更为迫切和实际，而莫宏斌也终于紧赶慢赶着在年前把几位年纪稍作长的老师戏份杀青。
范桃戈在这部戏里的戏份并不是特别多，和老演员搭戏的机会几乎就是没有，更多的戏份则是和刘梓坤、乐正薇儿以及曾曼欣之间的合作。
刘梓坤和乐正薇儿都忙着配合赶拍前辈们的戏份，范桃戈这段时间主要就是和曾曼欣搭戏。
“戏服被剪”一事也随着拍摄进度的加快逐渐被人忘到了脑后，至于那个张海，范桃戈之后见过几次，留了心观察。张海做事低调谨慎，待人更是谦卑有礼，在剧组里混得也算八面玲珑了，否则上次的事情不可能不追究他的责任。
可谁又能想到就这么个看着斯文沉稳的男人，背地里竟然干出那么禽兽不如的事。
曾曼欣的状态一直不对，拍摄的时候也异常“坎坷”，每次都能听到莫宏斌扯着大嗓门在片场喷她的声音。范桃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始终没主动找她再谈上次那件事。
这天，在曾曼欣数不清是第几次被莫宏斌单独找去谈话，剧组里的人对此都已经见怪不怪后，范桃戈休息室的门再次被她敲开了。
曾曼欣没有像上次那样畏畏缩缩地无所适从，走到范桃戈身边站定，直视着她，语气更是无比坚定——
“我想清楚了，我不想再任由他摆布了。”
范桃戈暗自松了口气，终于……
“怎么忽然又想明白了？”
曾曼欣默了两秒，忽然拿出了一根烟径自点燃：“莫导刚刚找我说，要是再演不好就让我走人。”
她忍着张海那个禽兽，对他各种变态要求都无条件服从，为的就是顺利出演这个角色，若是最后落了个鸡飞蛋打一场空的下场，那她又图什么呢？
这段时间她反复回想着范桃戈的话，一些以前不敢想也不愿想的事情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现在她还不红，张海找她也就是单纯睡她，可要是以后她真的红了呢？
那张海手里的东西就变成了肆意向她索要的筹码，到时候就远不止陪·睡这么简单了。
曾曼欣才猛然发现自己简直幼稚的可笑，她以为熬过这部戏就能远远躲开张海，却从没有意识到只要她往上走，这个人渣就更会缠上她。
范桃戈叹了口气，曾曼欣终于肯站起来了，结果还是为了这部戏……并非她原本设想的最好情况，却也算是殊途同归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儿，她也没那么大脸硬逼着曾曼欣按照她的想法活。
“你来找我说，还是希望我帮你。”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曾曼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张海手上有我的照片，到时候很可能反咬我一口。而且……莫导未必会为了我这么个小演员直接开罪他。”
“……”范桃戈其实想说，莫宏斌再怎么样也是会对事不对人的，可最后还是硬生生地憋回去了。
难听点说，曾曼欣和张海这事纯属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莫宏斌或许真不会理会这么操蛋的闲事，极有可能让他们自己私下解决。
她抬眼又看了眼眼前的女人，曾曼欣明明是一脸决绝的狠色，提到张海时的神情更是厌恶无比，可拿烟的手指却止不住地发抖。
而她拿烟的姿势并不熟练，一看就是刚学了没多久的。抬手时露出的手臂上有着隐约可见的淤青……
范桃戈不愿揭她伤疤，可曾曼欣的种种表现都说明张海这段时间不仅仅是找她约炮那么简单。
“好！我答应帮你。”她忽然轻声开口，说话时的神情也不复之前的沉重，反而多了一抹莫名的畅意随性。
曾曼欣明显一愣，不太确定地看向范桃戈：“你……”
这种事说实话，别的女艺人躲都躲不及，就怕沾上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她承认当初找上范桃戈也是有些病急乱投医的，私心里也不认为对方是圣母心泛滥的性格。
“我能做的顶多是把事情搞大，让莫宏斌不得不出面解决。至于那个人渣最后会落得什么下场，还要看你。”
范桃戈支着下巴看着她，语气无比轻松，好像这对她来说不过是个举手之劳。
“可你为什么要帮我？”事到临头，曾曼欣反而有些懵逼了。
“之前不帮你，是因为你的那点小打小闹我实在看不上眼。”
“现在要帮你……”范桃戈径自扬了扬嘴角，“其实就是最近比较闲，想找个机会搞点儿事。”
说话的神情拽得一批，是乐正薇儿看了就想抽的样子。
曾曼欣却是真心实意地笑了，她见过太多人情冷暖，反而不太在意言语这些表象。
“桃戈，谢谢你。”
肯拉我一把。
隔天就是大年三十，剧组的人之前忙疯了，这眼瞅着就是新年难免有些涣散，能回家的都订了机票飞回家，不能走的也都让莫宏斌放了两天假。
不久前还热闹无比的片场转眼间就萧条寂静了下来，工作人员都聚在不远处的屋子里可劲儿寻摸着晚上整点儿什么乐子出来。
傍晚，就在大家准备开火做饭的时候，不远处的房间里忽然传出了一声尖叫——
“啊！！！你是谁啊？！来人啊！有人耍流氓！！”
大家伙儿一听就来劲了——这正愁着晚上没乐子呢，结果这热闹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莫宏斌闻风赶到的时候，只见到房间里范桃戈哭相惨烈，头发还有些暧昧不明的凌乱……而另一个角落里被众人扣着一个男人，是剧组的管服装的张凯。
张海此刻的表情十分不符合他平日给人的印象，面目略显狰狞地指着范桃戈低吼：“你他妈的诈老子呢？！这黑天半夜的谁知道屋里的人是你？”
范桃戈一听不干了：“你有毛病吧？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诈你干什么？再说这屋里的人你不知道是谁上来就是又亲又抱的，只差直接把我衣服给扒了？！”
“我……我那是以为你是曾曼欣！她是我女朋友！”
“我不是你女朋友！你这个人渣！”曾曼欣从人群中冒了出来，开口否认。
还没等她顺着之前的计划将张海诱·奸她的事说出口，房间里忽然响起了一道截然不同的声音——
“你特么个人渣居然敢欺负我妹？！”
范桃戈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站在人群最外面的不是她哥范铭诚又是谁？刚从部队里出来的汉子身上自带一股血性，一头利落的板寸更是精神十足。
而此刻他脸上带着十足的怒气，正双眼冒火地盯着张海，随后更是不由分说地扒开人群上去就是一脚，直接将张海整个人踹翻在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随着他的突然行动移走。
只有范桃戈，看清了站在范铭诚刚刚伫立位置后面的男人。
一身黑色的风衣衬着他原本就高挺拔的身形，惯常低垂的眉眼此刻微微上挑，没有看向张海，而是将视线紧紧锁在了范桃戈的身上，眼神冷得仿佛泛着冰渣。
男人注视着人群中的范桃戈，终于缓缓开口，原本清冷的声音此刻低沉得吓人——
“他亲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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