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制作人]螺旋

　　前两天突然来访的许墨很奇怪。
　　叶辰也不清楚奇怪在哪儿。不过关于放弃做一个现代人，许墨做的倒是得心应手。要不是他们之前用手机联系过，在朋友圈里沟通过，叶辰大概会觉得他是从牛顿时代穿越过来的科学家。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他们没有任何联系。她当然尝试过联系这个家伙，未果。开始还是没人接，后面就直接关机了。
　　莫名其妙。
　　这样莫名其妙的许墨前两天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跑到她家去喝了咖啡，顺带像个纯情少年给她捎了一封信。
　　OK！
　　就着健身房浴室里的镜子，她满意的看着自己。发型OK。宝蓝色的无袖衬衫搭配条纹半裙，不管今天是正式的展览或是庆典类的，都不会显得特别失态。因为是要去看展，她特地在车里放了一双四厘米的矮高跟，简单的绑带设计，穿着也不累脚。
　　再次检查了自己的妆容，粉有没有上匀，睫毛有没有苍蝇腿之后，叶辰终于满意的出门了。
　　展会本身离她们公司并不很远，所以她很快就到了。
　　让她吃惊的是，许墨来的比她还要早。
　　“嗨。”
　　叶辰也扬起手跟他打招呼“嗨。”
　　今天的许墨罕见的没有套他的白大褂。但是差不多，他今天穿着米色的短袖衬衫，下身是休闲西裤，休闲鞋。夏天留给男生发挥的空间不多，并不妨碍许墨依然非常好看。他举手能秒杀一大片，投足又能把剩下的秒杀完。比如现在，旁边就有两个女孩一边红着脸往这边偷看，一边假装在相互聊天。现在的年轻人……
　　“我们去检票吧。”许墨说着，扶着她的肩顺其自然的把她往检票口带。
　　在排队的时候，工作人员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本宣传册解解乏。
　　光之后裔。
　　这个标题起得很有意思，虽然她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是咸蛋超人。
　　所幸今天并不是周末，所以没有很多的人。大部分是周边大学的小情侣来约会或者家长带孩子，网上给出的攻略说要排半个小时的队，结果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他们。
　　“哇~”
　　一进到展厅里的叶辰只发出了这么一声赞叹。其实她还有很多形容词，好美，好棒，太好看了，话到嘴边上就剩下了这么一句。
　　这是所有女孩子都梦到过的童话世界。
　　偌大的展厅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么通透。展会的布置人员别出心裁，用涂有遮光涂层的布把一间展厅隔开，以回形的方式把房间做成一条长长的回廊。布正对走道的这一面用溅射的手法涂了绿色的荧光涂料，空中也有模仿萤火虫的串灯，再加上人造的清风以及水流鸟鸣声，让人恍如置身童话的森林中。
　　再往前走，全息投影投下的那一团团随风飞舞的绿光让人更加深了那个错觉。
　　“小辰，”许墨喊住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让她愣了一下，随后就觉得自己的手被握进了他的手心里。干燥，干净，有温度。
　　许墨摇了摇他们牵住的手“这边容易迷路，不要走丢了。”
　　什么跟什么啊……
　　接下来更多的景色，叶辰都没有怎么看的进去。
　　她的心咚咚咚的。看着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的小情侣也是这样手牵手，叶辰觉得心跳的更快了。
　　叶辰迷了眼，好像也是这几天的某一个晚上。她看着满天的繁星，下了决心。
　　眼光不期之间落到了她被攥紧的手上，她松开了手，以一种更契合的方式与他十指相扣。许墨也愣了一下，随即对她一笑。
　　气氛很好，所以不忍心浪费。叶辰这样对自己说。事实上是不是这样，就先不去想了。
　　回廊越走越长，后面就来到了一个玻璃栈道。
　　这里才是投影发挥的主场地。玻璃的空灵加上光影的魔术，说美轮美奂不过分。很多人都忘记了这本身就是一场展览，眼前看到的只是错觉。
　　“真美。”许墨看着她说了这一句。
　　啊……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又脸红了。
　　被握着的手微微的燥热，想挣脱，又被牢牢地紧扣着。
　　跟这个人比底线，是没有用的。叶辰这样对自己说。
　　可是为什么要脸红啊。
　　许墨没有理会她的天人交战，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迎面走来了一个小男孩。很可爱的小男孩，他的衣着很整洁，整齐的bobo头，白绿苏格兰格子衬衫，下面穿着熨烫整齐的墨绿色南瓜裤。他乖巧的被妈妈牵着手一蹦一跳的朝着她的反方向走去。许墨清楚，她看的不是那个小男孩，而是他手里的玻璃罐，里面幽幽的浮着绿色的光点。看来有不少萤火虫。
　　哦？
　　她没有开口，这个事却被她挂在心上。许墨看到她明显不像刚才那么雀跃，心里就明白了。然后眼前就是一条卖纪念品的临时街道，其中一个小摊分外扎眼。不是什么工艺品，就是直白的玻璃罐里装的半满的萤火虫。加上现在这个展览，不需要太多的宣传，摊子前已经有几个小姑娘掏出钱包准备付钱。
　　“你等等我。”许墨摸了摸叶辰的头。
　　叶辰顺着许墨走过去的方向，也看到了那个卖玻璃瓶的小摊。
　　许墨的外形本身就俊朗，加上人家修养在这里，此时往那边一站，本身就是一个比萤火虫更耀眼的存在，旁边的小姑娘也忍不住侧过眼来多看几眼。
　　老板见了他，又看见跟在他身后的叶辰，心里的小算盘也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人家这是陪女朋友呢。恋爱中的人嘛，多少是好面子的。
　　“老板，私自捕捉萤火虫是违法行为，你知道吗？”还没等人家心里美一会儿，许墨就来了这么一句。
　　知道？他不知道啊。违法？违什么法？
　　小贩兴奋的内心冷不丁的就被泼了一盆冰水，泼的他七荤八素的。他又重新审视了一眼许墨，看起来就是一个做文书工作的，八成真是个律师呢。
　　“私自捕杀野生的萤火虫罚金可是很高的，根据刑法第341章第一款，私自捕杀的一经核实，处以两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处罚金；情节特别严重的……”许墨说的一本正经，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人。老板的脸色一时青一时白，可以说是十分精彩了，再看到许墨把手伸进口袋一副要报警的样子，脑子就短路了。
　　旁边的人就看到老板跟这个俊秀的小哥说了两句，然后老板就绷不住了，直接抄起还没有卖出去的萤火虫就往人家姑娘手里塞，姑娘手里塞不下了，就往那个小哥手里塞。没几秒钟，那个热热闹闹的摊子就剩下了老板和他带过来的可折叠板凳，再一眨眼，老板人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又是哪一出？
　　“我们走吧。”
　　他们两个人现在手里都拿的满满当当，许墨当然没有办法像刚刚那样牵着她的手。叶辰恍了一下，也不能消化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许墨……”
　　“嗯？”
　　“那个……”
　　听到她欲言又止的口吻，许墨停了下来，等她走近了再跟她肩并肩。“你想问什么？”
　　“你怎么懂这么多啊。”
　　许墨楞了一下，随后就知道她在纠结什么了。“我编的。”
　　编的？？？
　　哎哟我去。
　　叶辰觉得有点站不住了。
　　虽然知道别人很不道义，但是眼下这个新鲜的震惊已经把刚刚的天雷滚滚给盖过去了。这么嚣张的？叶辰想起刚刚许墨一本正经的说教的样子，那架势，可是连哪一本第几条第几款都拎的清清楚楚，别说别人，她都被唬的一愣一愣的。高智商的人果然连扯起谎来都很高智商，叶辰自愧不如。再看看他，哪里有一点愧疚的样子，论这一点，叶辰也自愧不如。
　　“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反驳你呢？”这话问的有点废，叶辰还是本着勤能补拙的态度坚持问了一下。
　　许墨脚步也没停，他配合着她的节奏一边散步一边朝场馆的后门走，出了后门就是一片森林。
　　“呵呵，如果要反驳的话，我说第一句话他就该反驳了。他自作聪明的选择静观其变，实际上已经暴露了他相关方面知识的淡薄。我下面说的准确一点，他就更加不会怀疑。而且他在这笔生意上应该也没有花太高的成本，就算放弃了应该也不会觉得可惜吧。可是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他可就没有今天这么好的运气了。”
　　叶辰：……
　　可是真当萤火虫是大熊猫啊，还有期徒刑，这么好骗的。
　　半晌，许墨才叹了一口气，感叹了一声“大概我的外表也有迷惑性吧。”
　　叶辰觉得这才是重点。
　　“所有的目光都会聚集在一个人最闪光的地方，而光照不到的地方就会成为被人忽视的盲点。就这一点而言，人和萤火虫真的很像。”
　　话题突然变得感伤起来。
　　叶辰点了点头“所以我们总是很难完全了解一个人吧。”
　　“嗯，对于我而言，最有趣的恰恰就是这些看不见的地方。”
　　“了解这些需要机会和耐心。”叶辰赞同。
　　“机会和耐心……”许墨重复了一遍这五个字“或许还有迫切的愿望。”
　　“嗯？”
　　“我研究过很多人，但是迫切的意愿却只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叶辰下意识的想问是谁，但是抬头看到这个人的笑颜，心里那种又羞又恼的情绪又上来了。
　　差点又被套路了。叶辰想。左胸腔又扑通扑通起来。
　　顺着溪流，他们走到了丛林深处。
　　夏天了，正是枝繁叶茂的季节。森林挡住了风，也呼吸出了新鲜的气息。
　　“就这里吧。”许墨指了指前面两条小溪的汇流处。
　　他们把萤火虫的瓶子放下，拔开了橡皮塞。
　　许久了都没有动静。
　　叶辰有点急，放下了抱住膝盖的手，赶紧摸到瓶子前面看看怎么回事。
　　瓶子里那些羸弱的生命似乎没有感受到自由的召唤，它们在瓶子里四处爬行，偶有几只扑扇扑扇几下翅膀，就是飞不出来。
　　她焦急的模样看着许墨眼里。他没有觉得好笑，甚至是有点眼熟的。如今在看她辉映在萤火里的身影，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又出现在心头。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吗……
　　“能不能生存下去，得看它们自身有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如果不够强大，即使被你解救了，将来也会被更大的危险吞没。”
　　在他说话的时候，几只萤火虫终于扑扇到了瓶口，随即被风吹散，带到更高的高度。
　　“许墨，你看。”女孩笑盈盈的回头，眼睛眯成一条好看的月牙。
　　更多的萤火虫跟随着同伴的足迹飞到了瓶口，它们四散到风中，带着自己微弱的光芒，为这片树林带来了生气。
　　像是为了迎接回家的小伙伴，森林深处越来越多的萤火虫聚集而来。
　　“它们今天迎来了节日。”许墨站了起来，一粒小小的萤火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弱肉强食下也会有温暖吗？许墨是不相信的。这些可爱的小生命在若虫阶段也会捕杀其他生物。它们的牙里有最致命的麻药，联手，麻痹一只蜗牛，然后等到它的内部腐化后才开始享用，这就是这些光芒最初的温床。就算成虫之后的它们开始以花蜜和露水为生。
　　“阿嚏——”不合时宜的一声喷嚏打断了他的思绪，然后他就看到她在搓搓手。
　　“冷吗？”他问。
　　虽然是夏天了，夏天的山里果然还是很阴凉的，更何况是晚上。许墨摇摇头，在心里笑自己的粗心。然后就看到她哆啦A梦似的从包里掏出一件薄外套披上，转眼一看，衣衫单薄的反而是自己了。
　　“给你这个吧。”她说着，又从包里拿出了一条蓝灰色的亚麻围巾，展开就是很宽大的一条披风。
　　许墨看着她踮起脚为自己披上，虽然不难想象现在的自己看起来多滑稽，他也没有拒绝。“好了。”她拍拍手，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我们回去吧。”
　　嗯，是该回去了。
　　“你是怎么来的？”
　　“开车，你呢？”
　　“我打车。”
　　“那我带你回去吧。”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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