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

　　“……哈？”梁月染一脸震惊的样子仿佛耳朵出了什么问题而使她听错了答案。
　　然后空气陷入了片刻的诡异的沉默。
　　“是我知道的那个……慕红霜吗？”尔后她又仿佛小心翼翼的语气轻盈的问道，语气轻得仿佛下一秒她就能飘起来。
　　“……还有别的慕红霜吗？”慕红霜并未否认，同样只是轻飘飘的回了一句。
　　“哈哈哈哈哈，你别逗了。怎么可能，你要骗人怎么也不用用脑子。”震惊过后，月染是全然的不相信。“谁不知道嗜杀魔头慕红霜死于一千年前的最后一场仙魔大战，你冒充他也不怕他从炼狱爬上来拉你下去。”
　　“……我就不能自己从炼狱爬上来了”慕红霜口出惊人，竟是讲了个不太好笑的笑话。

　　人界对于千年前的魔界右使慕红霜的态度即使过了这么久依旧是既恨恶又畏惧，更是无比庆幸他已经死去。
　　若是让人得知慕红霜复活，怕是整个修仙界都会震动。
　　现在梁月染面临着两个选择，一是回门派交给师父处理，但也意味着昭告天下她做的蠢事。虽然她不太在乎名誉，但是她很不喜欢别人的指指点点以及不知收敛的目光。她的师父啊，有时候实在是个正直到有些迂腐的人，并且谨慎起见他一定不会单独行事。
　　二是先虚与委蛇，然后自己找到方法解决，将慕红霜再次送入地狱。然而风险是很大的，她可能打不过慕红霜。但看他如今如此虚弱，也许可以放手一搏，尽力一试。可若是失败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梁月染微不可擦的皱了皱眉。虽然她心里更可能偏向前一个选择，但是她也能感受到心里那些细微的犹豫。她素来不喜修仙界那些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却个个追名逐利的伪君子。

　　在这档口儿，慕红霜见她又开始走神，陷入沉思，就只想回玉里休息，但是又觉得就这样走掉，以后怕是难了，于是也定坐着，没有说话。
　　当然这个坐嘛，也就是装个样子，好使他自己看起来不太突兀。毕竟他如今只是魂体，一点都不实，坐不坐的都一样，挨不着人间的凳子。
　　两个人都不说话，空气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当中，无形之中还有一丝压抑，让人有些不太舒服。
　　房间里静的很，安静的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但只是一种错觉，心跳声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的。
　　慕红霜看了一眼梁月染，在这诡异的安静当中，他忽然觉得屋子太小，小到两人彼此的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但这依旧只是一种错觉，因为他是没有呼吸的。
　　于是他只好拼命的忽视房间里呼吸的唯一主人，转过头去假装在听外面呼呼的寒风声。
　　不知不觉就入冬了，天气也就渐渐寒冷了起来。像这种四周都是平地的荒原，当然是四季风都挺大的，只不过冬日里格外引人注意些。大抵还是因为冷罢。
　　梁月染也注意到气氛的不正常了，但是对于来说这种不正常反而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不过她还是有些不自在，人类就是这样无论经过多少次的尴尬都不能对尴尬本身习以为常。
　　所以她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打破此刻的尴尬。
　　“你……我……算了。”但显然她并不擅长活跃气氛，失败的彻底。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慕红霜用余光快速的瞥了一眼因为活跃气氛失败而陷入低迷的月染，然后继续从容淡定的听着他的寒风声。当然，这个行为本身其实不是很淡定，只不过慕红霜没有发现。
　　“你……回来做什么”梁月染听他这么说，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问道。
　　“……不过寻一故旧。”慕红霜的声音有些低沉，听起来好像没有半点情绪，却又轻飘飘的。好似他真的只为寻人而来，不过这也确实是真的。只不过他寻找的对象或者说对方的本尊不在人界，也从不是人。
　　“我找了她好久。战争终于结束了，终于可以好好地找找她了。”慕红霜怔怔的低声细语，好像不想月染听到一样。那些低声细语里有些微不可察的悔恨。

　　叩叩叩——，正当月染想要问问他找谁的时候，小房间的门被叩响了。
　　是房子的主人，那个老婆婆。“姑娘，镇子里出了点事，老婆子要出去一趟，你要是想走就帮老婆子锁好门就是，要是没事就不要出来了。”苍老嘶哑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没有多余的情绪，就是这个行为本身很难理解。
　　“吾已知晓，婆婆自去便是。”月染只好喊一声回了她。然后门外便传来了颤巍巍的离去的脚步声。
　　伴随着脚步声的还有一句低声嘀咕，看起来是一个修道的小姑娘，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不过随风飘散了，除了老婆婆本身谁也没有听到。
　　梁月染一时有些沉默，不知是刚才太过震惊还是那个老婆婆有古怪，她竟然没有听到这个七旬老人来时的脚步声。
　　“过去的事姑且就让它去吧，你别放在心上，我也不再是当年的魔界右使了。”慕红霜大概还是能猜到梁月染的心思。
　　“你自己想想，我就不打扰了。”随后他就变成一缕青烟，回了八荒玉里。出来太久，对他残缺不全的魂体消耗是很大的，更何况他还完成了去煞。
　　八荒玉其实是上古神器，但作用很是鸡肋，就只有温养灵魂这一点，在地府鬼境到是很珍贵的存在。不过这些凡人梁月染俱是不知。
　　见慕红霜回了，梁月染总算是暂时松了一口气。原以为就是个不知从何而来的不知名的小魔，谁知一时贪玩好奇竟然招惹了一个来头这么大的魔头。人界对慕红霜真的很是忌惮啊，这下祸闯大发了。梁月染扶了扶额，一时有些感慨和无奈。
　　她忽然就想起两三个月前她们初识不久的时候，慕红霜一时嘴快说漏了嘴，却被她选择性的忽略了魔界右使四个字。

　　这一次怕是翻遍整个修仙界都没人能无声无息的替她摆平了，父亲那边总算也是不能插手她的事了。大概这也算不幸中唯一的幸事了
　　趁着慕红霜还未恢复，倾人界全力一战大概还是能有希望的。可梁月染莫名的有些抗拒，有一种自己发现了珍宝却要被人抢走的感受。

　　或者选择第三条路，试着去相信慕红霜以及相信他所说的，可是他能相信吗，毕竟曾经是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头。
　　然而此刻的梁月染却没有发现，她对魔自认是慕红霜的事除了最初的震惊竟然没有多少怀疑，接受的很快。大概是因为魔的真颜实在是昳丽非常，超出常人。
　　不过当年慕红霜不仅仅是人界的噩梦，对魔界来说也差不多。魔界的那些魔除了前任魔君，都对慕红霜是又敬又怕，积威甚久，自是无魔敢于冒充他。所以他的身份应该是真的。
　　这个魔头留下的凶名到底成了一段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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