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狼

　　第十四章 负责到底

　　第二天因为要期末考，早读课取消，宋恬跟平时一样准时到了学校，待在班里静静地做着最后的准备，一班里大部分还是本班人，宋恬坐在第一组的第一排，每逢大考时这就是象征着年级第一的专座。

　　他抽出考试时用得到的文具，剩下的都放回了书包，上午第一门考的是语文，蒋逸成从第三组最后一排跑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宋恬在翻着数学辅导教材。

　　他就赞了一句：“你可真不愧是老班的爱徒啊。”

　　宋恬有些尴尬地合上了书，他是为了付朝年看的，考完试后很快就要放寒假了，他家离市区太远，不方便再为付朝年补习，因此这几天都在紧赶慢赶着给他总结知识点、出卷子，让他带回去寒假继续学。

　　教了同桌这么一阵子，时刻为他的学习进度考虑已成了宋恬下意识的习惯。

　　蒋逸成帮宋恬把书扔进了书包里，把他拉起来道：“走走走，这会儿看什么书，你又不需要临时抱佛脚，咱们看年哥去。”

　　宋恬本想坐下，听他这么说就停了一瞬，问道：“看他干嘛？”

　　“嘿，一年也看不了几回的奇景，你每次都不去。十二班的人平时多拽啊，一旦年哥坐进去了，那就像一颗原子弹和一堆手榴弹，一个个安静如鸡，那样子好玩死了，年级好多人都去看呢，你去不去，不去我走了。”

　　蒋逸成作势要走，刚踏出门口就被宋恬喊住了：“哎...哎哎，等等我。”

　　宋恬到底没能忍住诱惑，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着蒋逸成下楼，往十二班走，除了看热闹，他更关注的是付朝年现在的状态，他想再亲口对他说一句考试加油。

　　十二班的走廊外是很热闹，不时有女生结伴状似路过，但那往窗户里探索的眼神却太炙热又明显，宋恬甚至还看到从十二班前门走到后门再折返回来，走了好几个来回的。

　　他沉默地跟着蒋逸成走到窗边，还看到了张一卓，这个幽默的小个子一边捂着嘴偷笑，一边手指着教室里让他们快看。

　　宋恬放眼望去，就见付朝年坐在第四组的最后一排，长腿交叠翘在课桌上，手里翻阅着一本书，坐在他前面的是晁鑫，这个已经被付朝年打服了的大男生正扒着自己的前桌说着什么，两人手里都拿着几张薄薄小小的纸片，一看就是小抄，大概在商量着作弊的事情。

　　这个班里除了付朝年，都是十二班的原班人马，这群一向游走在校规边缘的特殊分子此刻全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座位上整理着小抄，一句闲聊都没有，显得特别的人畜无害。

　　整个教室里只有晁鑫和他的同桌还在说着话，两人似乎达成了共识，在空中击了下掌，晁鑫还扯着他那有些刺耳的嗓子喊了声“耶！”

　　下一秒付朝年就直起身合上书往他结实的背上狠扇了一下，晁鑫连回头都不敢，把板凳往里拖了拖，低下头去不敢吭声。

　　宋恬在那本书合上的时候就发现了，那是他为付朝年准备的数学辅导书，刚给付朝年的时候他还一脸不屑，没想到这会儿反而在十二班悄悄看起来，宋恬不自觉地笑了笑。

　　身边有年哥的迷妹们激动地互相摇晃着身体，一边说着“好帅好帅”，还有个妹子情不自禁尖叫了一声，那声音自然传进了如今无比安静的十二班里，付朝年皱着眉，把书放进了抽屉里，一脸忍无可忍地看了过来。

　　他的视线与宋恬接上的那一刹那，面上有着微微的惊讶，藏在他眼神里的烦躁与戾气瞬间退去，换上了更复杂却柔和的情绪。

　　宋恬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显得有点傻，预备铃已经响了，走廊上看热闹的陆陆续续回去准备考试，人群散去，监考老师们拿着试卷正在去往各自负责班级的路上，一班的化学老师负责十班的监考，路过十二班时好奇道：“宋恬，蒋逸成，你们站在这里干嘛，还不赶快回去考试。”

　　蒋逸成反应得快，立马满脸堆笑地说道：“我们马上就走，谢谢老师关心！”

　　他扯了扯宋恬的衣袖，说道：“该走啦，走吧走吧。”

　　宋恬这才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急急忙忙冲着付朝年用夸张的口型无声说道：“考试加油！！！”

　　他见付朝年轻笑了一声，应该是读懂了，于是转头跟着蒋逸成跑上楼，他一边跑一边听蒋逸成笑着问道：“怎么样，好不好玩，值不值！你就说来得值不得，恶人自有恶人磨啊哈哈哈。”

　　宋恬没吱声，胡乱点了点头，气喘吁吁地冲回了班里。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见付朝年一脸云淡风轻，摸不清他到底是考得好还是不好，也不敢多问，怕影响他后面的心情，整整两天时间，十二中高二年级的期末考试才落下了帷幕。

　　这天考完最后一门后，所有人长舒一口气，暂时放下了对自己成绩、名次的猜测与担忧，反正今年过年早，很快就放寒假了，试卷根本来不及改出来，更别说开家长会了。

　　这天放学后，付朝年推着车跟宋恬一起出校，两人同行一段路，宋恬见付朝年一直没说话，表情比平时严肃些，觉得他可能许久没考过试，并没有发挥好，也就不敢提期末考的事情。

　　等出了校门，两人即将分道扬镳时，宋恬紧了紧书包的肩带，对付朝年道：“那个，我给你准备好了寒假要看的资料，还有要做的卷子，明天交给你，你一定不要偷懒哦。”

　　付朝年跨坐在车上，皱了皱眉，语气带上了一丝无奈：“寒假都不放过我啊？”

　　宋恬挺起小身板，努力理直气壮道：“那当然了！全年级的老师都在盼着我拯救你呢，好歹也教了你这么久了，必须善始善终，我得对你负责啊！”

　　付朝年先是笑了笑，接着不知想起了什么，笑意一敛，他貌似不经意地问宋恬：“小宋老师，那你怎么一直没关心我期末考的怎么样啊？”

　　宋恬看他神情并不放松，心内已有答案了，他故作轻松地说道：“因为我根本不担心啊，再差又能怎样，这才高二上学期，你不相信我的实力吗，我一定拉也把你拉上去。”

　　付朝年低着头，宋恬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见他的唇角仍微微上扬着，宋恬就想着都这样说了，付朝年应该不会再有多失落了。

　　过了一会儿付朝年才抬起头，他的眼神里有着坚定和一些说不清的东西，他认真地看着宋恬，说道：“我记住了，无论怎样，你一定要对我负责到底啊。”

　　“嗯！”宋恬笑起来，重重点头承诺。

　　一转眼就放寒假了，宋恬回到了江城郊区的家里，爸妈仍是忙着电器店里的生意，他安静地待在家里复习，每天唯一的消遣就是跟付朝年在微信上聊几句，监督他看书写卷子，付朝年每次都会将一堆皱眉、瞪眼、发火的表情包砸过来，最后跟上一张照片，拍着正在写的练习卷。

　　宋恬边看边笑，原本枯燥的生活多了一点摸不透却实实在在存在着的幸福感。

　　离过年只有几天了，江城大量的外来务工人员已经返乡，整个城市空了一半，已经没什么人赶着这几天修电器了，宋恬的爸妈终于关了门店在家准备过年的事情。

　　这一片是江城仅存的还算农村的地方，因此过年也遵着旧时的传统，极为讲究，家家户户门上、窗上都贴上了春联和喜字，屋檐下挂着的是早就灌好的香肠和各种腌制品，每户都早早屯上了过年期间需要的食材。

　　宋恬在家帮着做除夕前的大扫除，帮着妈妈整理年夜饭的食材，再贴贴春联跑跑腿，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是大年三十，宋家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大圆桌上摆满了各类火锅食材和几盘热菜。

　　他们是这片地方少有的没有三世甚至四世同堂的家庭，宋爸爸是苦孩子出身，早早没了爹妈，这才忙起生意来这么拼，宋妈妈家在外地，因此每年过年都只有三个人过。

　　宋爸爸喝着小酒，宋妈妈在一旁给爷俩夹着菜，两人看上去心情都很好，大概今年店里的生意不错，这让宋恬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小的时候家里还很穷，但那时候的日子却特别温馨、幸福，长大后爸妈的电器店开起来了，物质条件有了改善，两人却变得爱吵架了，甚至还在他面前动过手，宋恬一度感到很不解，甚至害怕。

　　他是个文静内向的孩子，不敢评判爸妈的对错，只能默默把这种压抑的情绪埋在心底，反而更加礼貌、温和地对待着身边的人。

　　幸好这是个平静、快乐的除夕夜，吃完饭后有邻居家的小孩冲进来，让宋恬带他们去放爆竹，宋爸爸挥挥手让他去了，宋恬找了一片空地，替他们点燃后又把小孩子们都拉到安全距离，让他们捂着耳朵，却没人听他的。

　　孩子们在一片霹雳声中高兴地手舞足蹈着，用最纯真的方式喜迎新年。

　　江城的市区是不给燃放烟花爆竹的，怎么想都冷清了一点，宋恬想到这，心念一动，他掏起手机拍了个小视频发给了付朝年。

　　“付朝年，新年快乐！！！”

　　重要的话得说三遍，或者用三个感叹号代替，这个宋恬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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