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

　　“……没有。”

　　戎阳一摊手，“彼此彼此。”

　　“我这边只是以防万一，你负责的后宫才是主战场，你这是工作没做到位。”南亦肃然道。

　　戎阳叹口气，“我一个没名没分的小太监，名不正言不顺的，到哪都跟做贼一样，别人问我哪的我还答不上来，还有那些嫔妃，特么跟全地图随机刷新的大BOSS一样，说出现就出现，很吓人的好吗？”

　　“那么说你见过不少嫔妃了，有没有哪个看起来可疑的？”南亦问道。

　　“看起来都一个样。”戎阳诚实道。

　　“宫女和太监那里也没打听到什么？”

　　“偷听了一些，”戎阳说，“京片儿味太浓，何况还是三百年前的京片儿，说得快一点就巴拉巴拉连成一片，我能听懂三分之一就不错了。”

　　也正因此，戎阳哪敢轻易跟人搭讪，他一开口就十足地出戏啊。

　　“……语言培训你不是考过了吗？”南亦问道。

　　语言是搜捕员的一大难关，在普通话遍及全国的当今，许多地方仍然有着当地的独特方言，更别提21世纪以前的时代了。不，应该说，除了本世界的当前时间外，任何时空的语言都是一个问题。

　　鉴于此，搜捕员的笔试中，语言这一块占了40%，戎阳高中时已然觉得英语很恐怖了，经历过TNL的笔试后，才发觉相比起来，高中英语屁都不算。TNL并不要求搜捕员精通多少门语言，实际上，TNL看重的是搜捕员快速的学习能力和推理能力，他们不是要当翻译，而是为了与人顺利沟通。语言板块包含笔试、听力和口试，笔试和听力通常是给出一段陌生的文字或语音，再提示一部分明确意思，根据这些有限的内容，搜捕员要推断出新的文字或语音大概传达了什么关键的信息点，口试就更丧心病狂了，要求模仿题目里方言的口音去说话，如果说要考进研究部和情报处，理科生更有优势，那么对于搜捕员，则显然文科生更有优势。

　　戎阳什么生都不是，他只是个学渣。第六次笔试能够低空飞过，戎阳至今觉得是个奇迹。

　　“考过了我那也就是及格分数，”戎阳对于自己的笔试成绩毫不避讳，“总得给我一两天时间适应吧？”

　　南亦无言以对。

　　“话说，”戎阳指了指下方，“这个奉先殿，是人家祭拜祖宗的地方吧？我们在人家头顶上吃吃喝喝真的好吗？”

　　“是你在吃吃喝喝，与我无关。”南亦说，“怎么，你怕遭报应？”

　　“呵，我可是坚决拥护科学的无神论者。”戎阳冷笑一声。

　　南亦看了看四下无人，站起身来，“走。”

　　“哟，你怕了？”戎阳揶揄道。

　　“去干活。”南亦说完这句话，就跳下了屋顶。

　　戎阳重新戴上假发和帽子，还不忘拎上那装着存粮的布袋，鬼鬼祟祟地跟在南亦身后，紫禁城的布局南亦早已了如指掌，带着戎阳长驱直入，穿梭在一条又一条笔直的巷道里、高耸的宫墙下，如入无人之境——此时已是凌晨，除了值守和巡逻的侍卫，确实不会有人。

　　“我们去哪？”戎阳悄声问道。

　　“敬事房。”戎阳说。

　　“哦？”戎阳顿了顿，“就是那个管皇帝私生活的地方吗？”

　　“对。”

　　“我们要干嘛？窥探皇帝私生活？”

　　“也可以这么说，”南亦说，“查一查皇帝最近的行房记录，看看有没有哪个妃子比较异常。”

　　“可以的，够直接。”

　　两人一路上绕开了好几队巡逻的侍卫，才终于来到内务府的敬事房，大门上挂着一把闭合的铜锁，钥匙想来应在管事之人手上。

　　他们也不需要钥匙，传统锁从来都很容易破解，在他们面前有锁跟没锁基本没区别。南亦从靴子里掏出一枚形状极其复杂的钥匙，插入铜锁的锁芯里。

　　这是TNL版的万能/钥匙，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破解所有传统机械锁。长久以来，种种影视剧令人们以为万能/钥匙就是一根小铁丝，实则不然，用于传统机械锁的万能/钥匙结构远没有那么简单，它是许多钢丝、铁片、齿模的灵活结合体，能够自如调整组合模式与形状，以针对不同构造的锁芯，利用的无非是机械学原理。

　　TNL零号研究所的万能/钥匙分两种，一种是机械版，一种是电子版，机械版的万能/钥匙在传统技艺上作出了不少改进，它内置一种激光扫描仪，通过光波来扫描锁具的内部结构，从而更为轻松地解锁。

　　TNL零号研究所的科技手段还有很多，但都不会轻易地授权于搜捕员，只有结合情报处的数据分析，确定任务需求度足够大时，研究部才会给搜捕员配备额外的道具。等级越高、往期表现越好的搜捕员，获准配备额外道具的几率也更高。像这把万能/钥匙，也是明确授权给南阳组中S级的南亦的。

　　铜锁咔地一下就被打开了，南亦轻手轻脚地推开木门，两人一前一后嗖地钻了进去，南亦便把门再度合上。

　　房间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两人像僵尸一样伸出手盲目地摸来摸去，寸步难行，大约过了几分钟，眼睛才多少适应了周围的环境，隐约能分辨出对方和一些家具的轮廓。

　　“打光小心点，”南亦提醒道，“去找最近三个月，不，”他想了想，改口道，“最近半年的记录。”

　　“大半夜去偷看一个老头的性生活记录，也是没谁了。”戎阳也不知是吐槽南亦还是吐槽自己，低声地嘀咕了一句，和南亦一人一边，蹑手蹑脚地凑到一个木架子前，从衣领里掏出戴在脖子上的吊坠，那吊坠是颗晶莹洁白的珠子，看起来像玉，只有指头大小，戎阳以食指贴着珠子表面轻轻摩挲，珠子便无中生有地散发出一小团盈盈白光，在房间里促狭的黝黑之中显得既圣洁又诡异。

　　其实，这就是个小型手电筒，还是太阳能的。

　　珠子的亮度可以自由调节，戎阳和南亦都几乎调到了最低档，能照亮的范围非常小，加上那些记录全都是竖排的，还没有标点符号，导致两人的查阅速度慢到了一种境界。

　　好在，慢归慢，记录却不是特别多。

　　戎阳：“啧啧啧，这老头挺禁欲的嘛，这前后跨度都半个多月了。”

　　南亦：“雍正是出了名的勤政明君，不纵情声色很正常。再说，人家现在才四十多岁，正值壮年，怎么就被你定位成老头了？”

　　“哟，”戎阳转过头来，“这么鸣不平，你是他粉丝啊？”

　　南亦：“……不是，只是客观评价。虽然直到现在，很多人对于清军入关、满族取代汉族还是有很多分歧的意见，但清朝确实改掉了前朝制度上的一些弊端，雍正就做了不少事情，像改革税制，废除贱籍，用我们今天的观点来看，雍正在这些方面的人权思想是很先进的。”

　　戎阳：“废除贱籍这个好懂，改革税制什么的，历史上的皇帝不是动不动就喜欢免税么？这不是收买人心的套路？”

　　南亦：“不一样，雍正的税制改革是一次里程碑，我们现在纳税有起征点，而且通常收入越高，税率越高，这你知道吧？”

　　戎阳撇他一眼，“常识我还是有的。”

　　南亦：“可雍正以前是反过来的，税收主要来自于最底层的贫民，士族乡绅，也就是有钱的和有权的都不用缴税。”

　　“卧槽？这是什么智障制度？”戎阳诧异道。经南亦这么一说，他不由得也对雍正增加了好感度。

　　南亦一脸“所以你懂了吧”，“不过硬伤也有，像文字狱，这是贯穿整个清朝的事情，不好算雍正一个人的锅，但闭关锁国确实是从雍正开始的。”

　　至于闭关锁国之后的事……中国人都知道。

　　戎阳：“……”

　　刚刚增加的好感度瞬间降了回来。

　　“历史兴亡，英雄大多是靠悲剧塑造的。”南亦说话间，将手里的记录又翻了一页，“赶紧干活吧。”

　　“呼，翻完了，你那边呢？”好一阵子后，戎阳又合上一本记录，转头问南亦。

　　“差不多。”南亦答道。他总体上翻得比戎阳要快，毕竟他看古文看得比戎阳多，经验丰富，加上这些记录形式都一个样，无非是看日期和人名罢了，之前见戎阳没搞定，他就不声不响地接着往前翻，多看一下总归有备无患。

　　两人交叉对比一番过后，整理出了一个名单。

　　过去半年多时间里，皇帝宠幸过的嫔妃总共七人，分别为皇后、熹贵妃、裕嫔、宁嫔、刘贵人、高常在、李答应。

　　不过，这七人受宠幸的频率并不一样，其中，宁嫔和李答应都只被翻过一次牌子，显是不甚得宠，其他人比较平均，皇后、熹贵妃、刘贵人和高常在大体上打了个平分秋色，互不相让。

　　“这七个人就是我们的重点调查对象，”南亦说，“穿越者一般特征比较明显，这些你实习的前辈应该都总结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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