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伥鬼
39.
顾瑾然喝醉了。
在场的人有一半都喝醉了，剩下的一半也微醺。
庄浩然虽然不管事，但和顾瑾然关系还不错，要送顾瑾然回学校的时候，一个少年走上前去扶庄浩然怀里的顾瑾然，对庄浩然说：“我送顾学长回去吧。”
庄浩然对他眼生得很，“你是哪个部门的？”
少年说：“我是文艺部的。”
庄浩然作为学生会主席，基本什么都不管，有事也推给顾瑾然去做，所以对各个部门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见少年说出来了，也就没多想，把人给了少年。
少年手掌紧紧地捏着顾瑾然劲瘦的腰，要带他离开，但是没走几步，庄浩然叫住了他，“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脚步一顿，扭过头来，对庄浩然微微一笑，“学长，我叫恒柏。”
庄浩然：“什么恒？什么柏？”
少年说：“永恒的恒，青柏的柏。”
庄浩然记下了名字，“行了，你走吧。”
少年带着顾瑾然离开了。
*
楚修仪矗立在一尊神像面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上方，只见那尊神像上的头颅不翼而飞。
一个年轻女人站在他身边，屏息，等到楚修仪开口问她：“人找到了吗？”
年轻女人才悄悄地吐出一口气，说：“还没找到，但我已经在各个庙宇派人蹲守，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抓住他们。”
楚修仪语气淡淡地说：“已经是第三个了。”
年轻女人低声说：“少爷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楚修仪：“要尽快。”
他走出庙宇，那冷白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疲惫。
恒云当年给楚逸立的庙宇很多，也正是因为受到了民间香火供奉，楚逸才能恢复神智。
这一招是有用的，但很可惜，楚逸死去的时候是充满怨气的状态，又被高僧施法制成了帝王的伥鬼，即使有香火供奉，也很难压制那源源不断滋生怨气。
尤其尽忠还将恒云跟他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了楚逸。
那段时间，楚逸非常痛苦，怨气让他身体腐败，香火愿力让他重塑身躯，所以他的身体时而腐烂时而像生人一般。
被怨气驱使，他挖出了恒云的尸骨，他那时候不明白恒云为什么要毒杀他。
他对恒云的怨恨在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将恒云的尸骨用火磨成粉末，一点点吃下肚———也正是因为那一次，他误打误撞地知道了怎么驱散体内的怨气。
混着恒云骨灰的泥土，将怨气注入其中，便能得到一个小婴儿。
这是他的分、身，用恒云骨灰，和他的怨气制造出来的分、身。
只有恒云的骨灰才能让怨气附着。
即使恒云毒杀了他，但为他立庙，又用骨灰救了他，那么怨恨是否可以一笔勾销？
没那么容易，他的状态一直很反复，怨气像是他这具身体的本源，香火愿力一直都是外来力量，只要香火愿力消失，他早晚有一天会被怨气主宰，成为丧失理智的无主伥鬼。
他有找过恒云的转世——这个并不难找，都说恨比爱更长久，也是有原因的，他用怨气分出来的分、身，就像猎犬一样有着敏锐的嗅觉，能嗅到恒云的转世。
他找到过一次恒云的转世，第一次恒云转世的是一个柔弱又无辜的大家闺秀，从小父母便为她指腹为婚，对方也是一个家世相当的少年郎。
然而她十六岁的时候未婚夫家道中落，她便立即毁去了婚书，不承认有这门亲事，将未婚夫气得吐血而亡。
就在她父母重新为她选夫婿的时候，楚逸的分、身将她吃了，吃得只剩下一具白骨。
这具白骨被楚逸碾成了粉末，成为了制作分、身的原材料。
截止到这一世，恒云总共有四次转世，而前三次转世，都因为展露出某个阴暗面，勾起了楚逸的怨气，将对方吞噬殆尽，连骨灰都没有放过。
在那个祠堂，顾瑾然看到的满满的泥塑，都是他吃掉他前世的分身在寿命燃烧殆尽后留下的“尸体”，每一具“尸体”里都有恒云转世的骨灰。
恒云是龙嗣，但他的转世一次不如一次，这其中也未必没有楚逸的原因。
因为恒云的坚持疯狂，用皇帝的名义为一个鬼怪立庙，强行承认他的神位，所种下的因果都化成恒云的业障，全都报应在他的转世上。
到这一世，作为恒云的第四世，顾瑾然的出身可谓是一塌糊涂，若是楚修仪没有插手，他的未来也是肉眼可见的烂泥一滩。
但这种良好的相处状态也是建立在楚修仪身体里的怨气稳定的情况下。
楚修仪为了保持理智，扩张了不少庙宇，但现在那几个逃出去的分、身有意识地破坏神像，同时也破坏了他身体里的平衡。
再放任下去，顾瑾然会被再一次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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