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步亦趋

　　刚到家，西溪吃了一大碗青菜肉丝面再加一个荷包蛋才缓过来。

　　厉·找事·晨已经回家去了。

　　林·貌似生气·砚也回家去了。

　　肩上一块像是被烙铁烫过一样，那种恶心感怎么都忽视不了。

　　“吃完啦，我上楼咯。”

　　西溪放下筷子，转身上了楼。

　　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泡澡，浴缸里全是泡泡，倒了点精油，紧绷的神经才舒缓下来。

　　画画很费神，而且昨天走了两个小时，到林砚家后一口气画下来，饭都没吃，好不容易到家整个人只想像咸鱼一样泡在浴缸里，不要出来。

　　想起画，西溪一个激灵差点滑下去。

　　完了。

　　她把画落在林砚家了。

　　刚刚还被人“捉奸”，西溪才不敢现在就给某人打电话，往枪口上撞。

　　不过应该没什么事，林砚这么大气的人，一定不会跟她计较这么多。

　　是吧？

　　这么安慰自己，西溪松了口气。

　　过了会，电话铃声响起。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大疯”两个字，西溪故意拖了会才接通。

　　“西溪西溪西溪？没事吧？”

　　这一串西溪像极了某个语气词。

　　对面声音表面上焦急，实际看她笑话的成分更多。

　　“到家了，不劳您费心。”西溪说。

　　“啧，别这么冷淡嘛，我这不是关心你？”

　　“切。”

　　“对了，你昨晚被人带回去……发生啥了？”

　　“画画。”

　　“……”大疯默了默，“你是不是在逗我？大好时光，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你丫画画？？”

　　“你不是说让我撑三个月？”西溪反问她。

　　“……好吧，”大疯说，“不过你好不容易有灵感，也算是喜事一件。”

　　“嗯。”西溪表示赞同。

　　“你觉不觉得有点奇怪……”

　　“怎么？”

　　“为什么林砚一回来你就能画了呢？”

　　真是个直戳人心的问题。

　　西溪昨晚也想过，想出来的结果很……羞耻。

　　她好像跟着林砚这人才比较有灵感。

　　大疯跟她快十年的闺蜜，当然知道她这点小心思。

　　“小西溪啊，克制，克制，克制你知道吗？你哥哥们要是知道会被气吐血的。”

　　之前西溪倒追林砚，虽然动作不大，但他们这些明眼人都看得清清楚，自己宝贝的妹妹干出这么丢脸的事情，西家几个哥哥打是舍不得打，骂当然也舍不得骂，而且一度因为这件事在他们这个圈里很是没有面子。

　　三年前西溪甩了（？）林砚后，他们才找回这口气，一个个骄傲得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

　　“我都成年了。”西溪嘀咕。

　　她成个年容易吗？

　　从小到大被一群人围着，她没能长成那种讨人嫌的性格已经够对得起自己了，还挣扎着早恋，虽然最后还是以分手告终。

　　“你成年了啊，但是你没了你家那一群人，你还是活不下去啊。”大疯毫不留情戳穿她。

　　西溪气得想摔手机，“大疯你找抽？！信不信我明天就自力更生给你看！”

　　“哟哟哟，还生气，你自立我就要烧香拜佛了。”

　　西溪觉得自己头上可能在冒烟。

　　“你……等着！”

　　气呼呼挂了电话，西溪给大哥西延打了个电话。

　　“哥，我不去爸妈那了。”

　　“啊？”

　　“我要工作。”

　　“……”

　　“你觉得我适合什么工作？”

　　“……”

　　连续两段沉默，西溪受到的打击max。

　　“哥……”

　　“诶，在呢，你先让我缓缓。”

　　这会轮到西溪沉默了。

　　原来她米虫的形象已经这么深入人心了吗？

　　“这样，你先等等，哥晚上给你回复行不？”

　　“好。”

　　结束通话，西溪觉得自己充满斗志。

　　说实话，长这么大，她还没有想过从家里独立出去，今天被大疯一激，意识到自己已经成年，再靠着家里，多多少少也有点说不过去。

　　西溪也算个行动派，下午吃饭的时候就把这件事跟爷爷说了。

　　爷爷惊恐大于欣慰。

　　“我觉得你还是要考虑一下……”

　　“不用，出去工作说不定还能帮着我找灵感，毕竟，艺术源于生活。”

　　“可是……西溪你还在上学。”

　　“大三基本没课，老师不也说了，我没必要再去上课，要保持自己的灵性。”

　　“这样啊……你要不要再问问你林奶奶？”

　　西溪仔细想了想，点点头，“我打电话问问。”

　　意料之外的，林奶奶倒是很支持，鼓励她出去。

　　西溪小辫子都快翘起来。

　　***

　　林家。

　　林奶奶挂了电话，笑着给自家孙子夹了个鸡腿。

　　“林砚啊，多吃点肉。”

　　他乖乖接着。

　　林奶奶年纪大，一头白发却是显得很是精神，老人家出生名门，身上自带着一股书香气。

　　“听见了吧？”

　　林奶奶说话不紧不慢。

　　“嗯。”

　　“好好把握。”

　　林砚看着自家奶奶，给人盛了碗粥，嗯了声。

　　林奶奶满意点点头，一边喝着粥，絮絮叨叨说着。

　　“早知道那时候就定下来，把人养在咱们家做童养媳，西溪肯定愿意，哎，可惜现在孩子大了……”

　　林砚默默听着。

　　“我看那孩子也是个长情的，女孩子，都是要哄才行。”

　　林砚赞同地点点头。

　　时间不早了，林奶奶看看钟，“今天住家里吗？”

　　“嗯，明天去上班。”

　　“挺好。”林奶奶笑笑，“你爸晚上应该会回来，你们这么久没见了，好好聊聊。”

　　“知道了。”

　　吃完饭，林砚直接回了自己房间，直接进浴室。

　　冰凉的水打在自己身上，躁动的心渐渐平复。

　　以前小妖精跟着他，多一步怕太近，少一步怕够不着，那种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他烦不胜烦，但除了烦之外，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渐渐习惯。

　　他知道她有洁癖，也知道她只喜欢他一个人。

　　那种满足，对于年少的他来说是最好的虚荣，是向人炫耀的资本。

　　可他从来没跟人说过。

　　聪明如他，一直知道如何维持小妖精那点自尊心和对他的迷恋之间的平衡，并且一直做得很好。

　　可惜……

　　将水调大，砸在身上泛起红。

　　场景再现，不是今天在车里看见那人不安分的手，而是昨天晚上他坐在沙发上，一边抽烟一看看着她。

　　沉沉的夜色，没她手上的颜料黑，一双干净漂亮的手在画上涂抹。

　　她向来不喜欢用画笔，偶尔一开始用笔，后来就会嫌弃地丢到一边，直接上手。

　　小妖精向来温柔，一双手很暖和，不喜欢留指甲，不喜欢涂指甲油。

　　有时候他看着她画画，就会想像，这双手要是任他驱使会如何。

　　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艹。”

　　他拿起一边的浴巾随意擦擦，穿好衣服出门。

　　站在阳台上，习惯性摸摸口袋，正打算点燃，忽的想起今天在车上某人的一番嘀咕——

　　“初中就开始抽，一天三四包，比我吃糖还多，也不怕得肺癌，以后病死算了。”

　　还是收了手，把东西扔进垃圾桶。

　　看着外边的一弯月，眼底却深不见底。

　　两人一个初中，西溪喜欢吃糖谁都知道，在一起后，她更甚，每次他去给她送饭，顺路一定要带上一包大白兔。

　　结果就是，已经高二的小妖精，长了蛀牙。

　　拔牙的时候要死要活，过后依旧喜欢吃。

　　他从没想过要约束她，但那天她眼泪汪汪地望着他，牙疼得在他怀里乱滚，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再也不让她吃了。

　　小妖精听他的话，但是有时候又不那么听他的话。

　　在某次被抓包后，他把人抵在角落硬是从她嘴里找到了那颗大白兔。

　　糖没了，还被人欺负，她眼睛一红。

　　结果迎来的是他捏着她下巴，声音低沉地说——

　　“我再看看有没有。”

　　没办法，谁让他发现，这样接吻，好像比平时更甜一点。

　　越想越不对劲，林砚头发都干了，又去浴室冲凉。

　　低头看着不安分的小兄弟，无奈弯了弯嘴角。

　　再等半个月。

　　就让你吃肉。

　　***

　　西延替她联系了一家画廊，并且给了她老板的电话。

　　西溪跟人订好时间去面试，两人约在一家咖啡馆。

　　其实她具体工作内容就是替客人介绍画。

　　这家画廊名气很大，西溪知道一点，工作又简单，没道理不去。

　　关键是，这家画廊老板是个超级好看的小姐姐。

　　小姐姐叫苏七，今年才二十七岁，事业有成，平时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各国飞来飞去谈生意。

　　这间画廊本来是她父亲的，前几年父亲辞职出去旅游散心后就交给了她。

　　“我对艺术了解不多，如果你可以胜任，我想让你以后帮我照顾它。”

　　苏七一头长卷发，脸上画着精致的妆，优雅又温柔。

　　“我可以试试，”西溪说，“我自己也有工作，说实话，来这里主要是为了出来学习一下。”

　　“没关系，你先适应。”她说。

　　“好的。”

　　“对了，”漂亮姐姐像是想起什么，“有件事还要麻烦你一下。”

　　“嗯？”

　　“我最近要出去几趟，有个小家伙想交给你。”她说着拿出手机给她看。

　　一张照片，上边有一个小男孩正对着镜头笑。

　　西溪对这种萌萌的小孩子最没抵抗力。

　　“您弟弟长得好可爱啊。”

　　她被她逗笑，“这是我儿子。”

　　西溪：“……”

　　姐姐你才二十七啊，怎么有个上幼儿园的儿子……

　　我滴妈……

　　“听说你学画画，小家伙也在学，平时我忙起来他就在画廊，想麻烦你帮着照顾一下。”

　　“哦，没问题。”

　　“这孩子有点……自闭，平时不太喜欢说话。”

　　她勉强弯了弯嘴角。

　　西溪知道有些话她对着她说不出口，于是出声道，“没事，我挺喜欢小孩子的。”

　　“嗯，那就麻烦你了。”苏七松了口气。

　　两人又聊了会，事情就这么定下。

　　第二天就要上班，西溪还是有点紧张。

　　毕竟要过上朝九晚五的生活了，自己再也不能继续造作熬夜不睡觉，作息规律对她来说就是一大难题。

　　刚回到家就接到了学校老师的电话。

　　老师替她报名了一个比赛，已经拿着她前几年的画参加了，听说入围之后还要继续出作品，让她先有个准备。

　　西溪被惊得外焦里嫩。

　　她一年多了才画了一幅，现在让她去比赛，几个月出一幅简直是要她命。

　　奈何老师让她给自己压力，说毕业在即，她要是这么混三年什么成果都没有，她也没办法和学校交代，到时候说不定都毕不了业。

　　不能毕业的西溪：太丢脸了。

　　为了让自己有一个好睡眠，西溪睡觉前给林砚发了短信，让他有时间就把画送过来。

　　好歹能混一段时间。

　　当然，某人并没有回复她。

　　第二天西溪起了个大早，李阿姨看见她还被吓了一跳，连忙给她做好早饭。

　　“今天要去上班啊？”

　　“嗯呢。”西溪一边扒饭一边点头。

　　“在哪呢？”

　　“市中心。”

　　“市中心啊……”

　　等等。

　　市中心？？

　　她家离市中心有多远？

　　嗷呜~

　　难道第一天上班就要迟到……

　　太丢脸了。

　　最后还是爷爷一个电话叫来了厉晨——毕竟住在隔壁这种事情，实在是太方便。

　　经历被人拍肩后，西溪这次谨慎地坐在了后座。

　　她今天还带了一堆画画用的东西过去，打算在那边找找灵感，而且漂亮姐姐说了，画廊客人不多，来的也都是些有钱大佬，素质中上，不会为难人，她要是想一边画一边招待人也是可以的。

　　坐在驾驶座的厉晨看着镜子里的她，叹口气。

　　“你这么怕我吗？”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怕你了？

　　“没，只是东西多，不方便座前面。”西溪礼貌回复。

　　这人变得真是快，明明小时候那么可爱的小姑娘，长大了就变成了居心叵测的心机男。

　　她要是被攻略了，林砚估计会打死她的吧。

　　为了保护自己，西溪觉得自己还是要跟人保持距离。

　　两家关系太好，她不好意思闹太僵，但她就不信，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这人要是再死缠着不放，就不会觉得脸上过不去吗？

　　嗯。

　　她就等着这人没耐心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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